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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军队战力 二 到中国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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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战爆发后,军统为了加强侦译日本军事密电,于1938年10月成立密电组,聘请雅德赉来华任顾问,挑选中央警官学校特种警察训练班(简称特训班或特警班)各期对密电研译有志趣的学生51名为组员,在雅德赉训练指导下,从事日电侦讯工作。[9]密电组为密电研译的独立单位,由魏大铭兼主任,下分研究(股长陈祖舜)、侦收(股长陈舜齐)、总务(股长先后为何智、吴灿英)、统计(股长周行素)四个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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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电组的工作以研译日本陆军密码为主,于重庆、上饶、西安等地设立工作队,分别侦收华中、华东、华北等前线日军往来的密码电报。雅德赉以其自编的《密码分析初步》一书作为教材,并以世界各地密码演变沿革及其文字特性、频数规律等基础知识,作为授课内容;各工作队所侦获的日本密电,则作为实际研究的对象。[10]每天上课仅两小时,其余时间均为实务研究。此种理论与实务相结合的教学方式,加上军统所配备的两名翻译人员(一名负责教材的文字翻译,另一名负责教学时的口译)甚为称职,[11]使得学生的学习效果良好,进步很快,雅德赉也认为中国学生的聪明智慧并不下于白种人,对他们的表现感到满意。[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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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德赉的教学研译工作渐上轨道,1939年一年内,参与的人员由15名学员和15名电务人员(operators),发展为50名学员和100名电务人员,侦收机50余架。侦收到日本密电20万份,经过研译者有2万份,虽未能破译日本陆军密码,但是仍有相当贡献。[13]不仅为军统培育了一支侦译的力量,奠定了以后向各方面扩展的基础,同时也为戴笠个人事业带来加分的效果。[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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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局对学员的生活,采军事化管理,睡的是通铺,没有暖气,工作时间很长──早上为8时至12时,下午为2时至6时,晚间为7时至10时,每月薪资则只有30元(尚需扣伙食费5元);通信需经检查,不准会客,如需外出必须事前申请。雅德赉找了木匠做了一张桌球台,并且进口了球具,让学员们于休闲时使用,不料密电组的领导阶层却不以为然,认为学员应努力工作,空闲的时间应该多进修,充实自己;少上馆子或戏院,多存点钱,除非单位同意,否则不得谈恋爱。[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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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德赉在华期间,不仅薪资高,而且在生活上也备受礼遇,与陈纳德(Claire Chennault)相较,也仅略逊一筹。[16]他的住处“豁庐”[17]原为一川系将领的住宅,[18]有坚固的地下室可避空袭,军统又为他安装了壁炉和卫浴设施。浴室的浴缸、抽水马桶和洗脸盆均由香港空运而来,用当地水泥和白卵石砌造而成。在人口超越100万的重庆市,此种规格的浴室,尚不超过六间。[19]浴室所用的水,系由2人用扁担和木桶从长江爬500级台阶挑上来。水挑上来之后,即倒入一个木桶,再用手工将木桶中的水抽至屋顶上的另一个木桶,使用时水再由水管流至浴室。[20]为了雅德赉的每日三餐,军统特地从香港请来了一个厨子,并提供整箱的威士忌、白兰地和葡萄酒。军统又派了三个译员及两个勤务兵负责照料雅德赉的生活,一辆轿车专供他使用。[21]雅德赉在华后期,军统还替他订了一份英文报纸及一种英文杂志,定期从香港空运至重庆。[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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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虽然如此地优待雅德赉,他仍然有许多不满之处。军统担心雅德赉被日本人绑架,于是限制他的行动自由,外出均有人跟踪保护,雅德赉则认为是侵犯个人隐私,经常设法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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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德赉习惯在夜间工作,如果没有轰炸,他通常每日工作至清晨5时,然后上床睡至10时或11时,起床后喝点热橙汁,然后吃早餐,准备教材。中午1点至3点吃午餐和午休。下午继续工作,晚上在家吃晚餐,然后进城喝几杯,上理发店刮个脸或是打一局弹子,11点返回住所工作至凌晨。[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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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1939年末,雅德赉开始经常出入重庆的外国记者招待所。此一招待所为国民政府国际宣传处有鉴于外国记者群聚重庆,生活不便,乃将一废弃建筑物改建为一专门接待外国记者的招待所,共有13个房间,于1939年7月启用。招待所的收费低廉,房租每月为法币40元,每日供应西式早餐及中式午、晚餐,每月膳费仅收法币20元(依1940年6月汇率,每月房租尚不到3美元,膳费则为不到2美元)[24],因此成为在渝外籍记者、传教士、顾问、商人、外交官、间谍、骗子、妓女等三教九流出入的场所(通常被称为The Press Hostel或Chungking Hostel)。[25]雅德赉经常流连在此打扑克牌,著名的女记者项美丽(Emily Hahn)即为雅德赉一位牌友的女友。其他经常在招待所出入的还包括白修德(Theodore H.White),当时他只有23岁,刚自哈佛毕业,为国民政府的国际宣传处工作,后来成为《时代》周刊(Time)的著名记者。雅德赉的年龄虽然比白修德大了二十多岁,但是两人惺惺相惜,成为好友。白修德晚年时曾在他的回忆录中对自称“Osborne”的雅德赉,有以下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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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sborne”很喜欢我。他是个极为幽默,且放荡不羁的人。他的嗜好包括喝酒、赌博和女人。当我们成为朋友后,他认为他应该教我打扑克牌,他让我站在他背后看他如何用双手横扫各家的钱。他也觉得应该教我一些性知识,曾经试图说服我邀请一些他所认识的“上选”小姐到他住处参加宴会。我不愿学,波士顿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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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雅德赉仍然教了白修德一些重要的事情——在空袭时应如何做。雅德赉认为如果直接被炸弹炸到,那么谁也救不了你,空袭真正危险之处,在于窗户被炸后的玻璃碎片。因此,当听到警报时,应该“拿一杯酒,躺在沙发上,并且放两个枕头在身上——一个盖住眼睛,一个盖住鼠蹊部位。玻璃碎片会使这两个重要器官受伤,如果眼睛或鼠蹊受伤,也就不值得活了。”[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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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白修德的观察,雅德赉性好渔色。美国驻渝军事武官的报告中曾提到雅德赉的主要嗜好为性,谈话中也常提到性。他到达中国一个星期,即发现他只要花法币1元,就可以找一个女孩子陪他洗澡。虽然雅德赉在写给他朋友的信中多次说这些女孩子“漂亮,但是我怕得要死”,[28]不过仍常可见到有女子出入他的住处。根据学者的考证,雅德赉在重庆期间曾先后拥有两位情妇,一位为中国籍,一位为德国籍,他也从不对来访的友人讳言他是重庆声色场所的识途老马。[29]有时遇到空袭警报,他还会带妓女到郊外寻欢。在这种场合,雅德赉觉得有便衣警卫跟着会十分不方便,认为是在监视他的私人行动,因而会发脾气。[30]对于军统官员的道德劝说,雅德赉则私下指责国军将领纳妾者所在多有,“吃空缺”的风气更是十分普遍,品德未必即比他高尚。[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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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德赉至中国服务,他在美国的女友艾德娜拒绝与他一同前往。雅德赉在重庆期间虽也常写信给她,但是这些信大多是官样文章,语气甚为强势,毫无浪漫可言,不像是一个远离家乡漂泊在异乡的男子所写。虽然艾德娜写给雅德赉的信已无法找到,但她深爱着雅德赉,对他也没有一丝抱怨。[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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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动:抗战时期国民政府的军队战力 三 雅德赉眼中的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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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德赉到中国前,曾读过大量关于中国的书,包括赛珍珠(Pearl Buck)的著作。[33]加上他在中国期间实际的观察与体验,自然会对中国有一些看法。雅德赉认为中国最大的问题是人口过多,这样一个大国在工业化以后,必然会对世界产生影响。由于中国人爱好和平,因此不会产生侵略他人的“黄祸”,但仍有可能会减少西方人的就业机会,不过中国是否也会成为一个庞大的消费市场,为西方带来商机,[34]则是雅德赉所未曾想到的课题。雅德赉认为中国人深受古老习俗和迷信的束缚,亟待教育。但是这项工程浩大,应如何进行?由谁来做?雅德赉自己也不清楚。他在回忆录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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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这种异国情调的冲击下,我有一种奇怪的孤寂感。我强烈地感觉到这巨大的国家拥有超过4亿5千万的人口——为全人类的五分之一,甚至更多。曾有数以百万计的人死于水灾或饥荒,但是他们的死很少有人注意。只要丰收个几年,空缺又会被补满。在西方,由于人口成长曲线平缓,所谓的马尔萨斯定律(Malthusian law)只是一种可能存在的理论,但是在亚洲——在印度和中国,由于祖先崇拜和香火观念的影响,却是具有紧迫性且令人恐怖的事实。当这些国家工业化,人口变得越多以后,世界会变成怎样?如果洪水决堤泛滥成灾,将即是所谓的黄祸(Yellow Peril)吧!幸运的是,他们是爱好和平的民族,不易侵犯他人。同时,除了祖先崇拜和多子多孙的观念外,他们是聪明且可教育的。这将会是教育和古老民俗、迷信束缚之间的竞赛。但是,教育4亿5千万的中国人和3亿5千万的印度人,是件巨大且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将由谁来做?如何做?[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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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注意的是,雅德赉在这段文字中将他对中国的观察延伸至印度。在他的分类中,印度人和中国人一样,都属于黄种人,[36]因此也是潜在的“黄祸”祸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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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许多在华的外国人士相同,雅德赉对中国人的一些生活习惯无法接受。他在他的回忆录中对此有生动的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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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我的学生们,但是有的时候实在无法忍受他们不停的咳嗽,往桌边痰盂吐痰。虽然我不是个有洁癖的人,但是有时我好像真的无法再看到那种画面。所有的人,无一例外,喝汤时都像蟾蜍吞食苍蝇一样。我常邀请一些(学员)来吃饭,但是从第二次开始我就再也不准备汤了。当我回家(美国)后,如果有人问我对中国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我会说:“4亿5千万人清晨起床后,齐声咳嗽、吐痰和擤鼻涕。”[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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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对脏乱喧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让他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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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神经一定比较大条。他们用锣鼓和鞭炮来庆祝事情。他们像小孩子一样,明显的是为了喜欢喧闹而喧闹。此外,他们对难闻的味道也是同样的不敏感。对于重庆这种城市发出来的恶臭,他们除了忍受又有何办法?小江(嘉陵江)上每晚都有装满人类粪便的驳船驰过,当风从北或西边吹来,那令人作呕的恶臭即有如乌云一般,垄罩在城市上空。[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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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德赉觉得中国人都是懒惰的“猴子”(“monkies”),他们总认为没什么好急的,明天也还可以做呀。他们曾经为他做了一个浴室和厕所,做了三个星期还没做好;要他们找份香港的英文报纸,催了三次仍未见下文。仆役准备的手制捕鼠器,完全不管用;短波收音机也无法听,因为电压不够强。[39]雅德赉认为中国人不但懒,而且都是笨手笨脚,他曾说“至今我还没看过一个拥有机械技巧的中国人(I’ve yet to see a Chinese with mechanical skill)。”[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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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德赉心目中的中国人形象,好的特质包括了爱好和平、聪明和可受教(educable),坏的特质则包括缺乏敏感性、缺乏同情心、受传统迷信束缚、缺乏机械天分、懒惰。这些特征大致上与19世纪以来西方人对中国人的印象相似,[41]只有懒惰一项特质与一般西方人印象不同,或许雅德赉的此种印象是来自平日与其仆役接触的经验。根据1942年美国所做一项调查,美国人对中国人的主要印象,依序为工作勤奋、诚实、勇敢、笃信宗教及聪明,[42]显示在中国有实际生活经验的雅德赉,对中国人的印象似乎较珍珠港事变后的一般美国大众来得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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