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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漫话 三 幼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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恋爱生活告终,卵子成熟,雌天牛便咬破树皮,在里面产下一个卵,再将原来的树皮盖上。不久孵化的幼虫,便吃了这韧皮层,再逐渐向木质部吃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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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虫的形态,的确要比成虫奇妙得多。你看!正像一段会爬的肠。它们有三年光景,在树干中度寂寞的黑暗生活,所以我们在秋季劈开柳、栗等树根头来看,常能遇到老幼二种:老的同指头这般粗,幼的比铅笔杆还细,有时还能看到多少带颜色的蛹和肚子饱胀等着天暖就要出来的成虫。这长长的三年,是将木屑作为粮食开关道路而消磨的。它用木匠的圆凿般边缘锋利,中央低洼,黑色的,短而结实的大腮,从正对面开过隧道去,一面把落下来的锯屑碎片,一一吞进嘴里,当通过肠胃的时候,搾出仅有的一些养分,而堆到尾后。前面一段一段进去时,尾后便一段一段地塞住。凡是在树里求食宿而天孔的虫类,都是这样做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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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天牛的生活史1,成虫;2,卵;3,幼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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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牛的幼虫,当运用两把圆凿时,常将全部筋力,集中在身体的前部,所以头胸肥大,腹部细长,变成棒槌形了。它口边有颇坚牢的漆黑色的角质,将圆凿坚固地束定。可是,除工具和头盖外,它的皮肤,真同缎子一样细滑,而带着象牙似的白色。看了它胖胖的身躯,谁也想不到:所吃的竟是些缺乏滋养的木屑。实际,它除日夜不歇地咬啮之外,什么工作都不做,但通过肠胃的木屑的量,也颇可观,所以积少成多,养分不会感到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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肢由腿胫、跗三部分连接而成。起初是粒状,最后成针状,这些都是退化后留着的痕迹,不能做步行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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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部的前七环节,上下两面,各有细的突起。这些可随幼虫的意思,或胀而突出,或窄而收缩,叫作步带。再仔细说来:当前进时,前部的步带一缩,同时后部的步带便胀突。于是后部贴在狭窄的隧道壁上,将全身支住,前部因步带收缩而减小直径,可以向前滑去,完成了半步。但后部也不能不前进,因此,前部的步带又膨胀而支定,同时后部的步带收缩,留出空隙,让环节收缩而前进。天牛的幼虫,就是用腹背两行突起,一胀一缩,在塞得满满的回廊中,轻便地或进或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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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牛虽有好好的一对眼睛,但幼虫时代,影迹全无,因为在漆黑的厚厚的树干中。还要用什么眼呢!听觉也没有,深深的树层中,是永远的静寂。难道没有声响的地方,还需要听的能力吗?这可以做一种试验:将这幼虫的家纵剖开,变成可以看它行动的半管,静静地放着。它或是咬啮碰到的回廊,或是将步带上的锚,投在沟的两侧而休息。当它休息时,我们就是敲打铜锣,或用锉“叽哩叽哩”磨锯子,它毫不发生反应,连皮肤都不皱一皱,就是你拿了钉头,在它的回廊旁,沙沙地搔抓,也仍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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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有嗅觉吗?一切都是否定的回答。嗅觉原是帮助搜索食物用的,可是天牛的幼虫不需出去求食物,它的住宅就是食料,当然不用再有嗅觉了。而且在长长的三年间,只吃一种食料,它的味觉,只能辨别木屑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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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再考察一下的,就是它的触觉:在刺针之下,它能和一切生物同样地发生苦痛的颤抖。所以,在幼虫状态中的天牛的感觉,只有幼稚的味觉和触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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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牛的幼虫,在感觉器官方面,是这样低劣贫弱,但在先见方面,真叫我们惊叹:它知道未来的成虫,没有在坚硬的木质中开辟道路的能力,所以会冒危险,赌生命来替它准备好。它又知道天牛穿着硬硬的铠甲,不会掉头而走出门去,所以它特意头向着门口,化蛹而入睡,它又知道蛹的肉是十分柔软,所以在房间里张起了细纱帐,它又知道在慢慢进行的变态中,难保没有恶汉闯入,在门口更制造了一个石灰质的楯。它不单清楚地看到未来,而且适应地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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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漫话 四 精美的化蛹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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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牛的幼虫,在树干中:一会儿升,一会儿降,一会儿向这边弯,一会儿向那方绕,吃了一层又一层,这里有走不尽的路,吃不完的粮,既没有天灾,更没有敌人,如其世间上真有所谓“洞天福地”,那么只有它才在实际享受,可是,三年虽长,不能不离去乐土,投入生存竞争场中的时候,终究到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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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的天牛,从干中孵化,两角高翘的天牛,是否带着同样的工具?能够开辟出来的道路吗?这是可以实验的:将一段栗木,对劈为两,里面雕成几个洞,再把化成蛹的天牛,一只一只放进这人工的独身房(这种天牛蛹,在十月里,是很容易在树根头找到的)两片照旧合着,用铁丝牢牢缚定。光阴如箭,腊尽春回,一忽儿已是六月了。这时,树段里便沙沙发声,好像天牛要向外出来似的,可是一支也不见出来。过一会儿声音也没有,解开来一看,这些囚徒,全部死亡。洞里留下还不到一撮鼻烟似的锯屑,它们的工作,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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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天牛不好沿着幼虫开辟的坑道而出来吗?这更是万万不可能的:一则,这是很长,很屈折,而且剥蚀下来的东西,坚固地塞着;二则,拿这坑道的直径来讲:从终点回到开发点,不是逐渐小下去吗?幼虫走进木中时,正同一根细细的草蔓,这时已经同指头这般粗了。三年之内,它是不绝地以身体作为模型而开掘坑道的。所以以前幼虫走的坑道,现在天牛不能用作出来的路。何况它有张开的触角,长长的脚,坚硬的甲铠,在这条狭隘而蜿蜒的回廊中,除拂去填塞的剥蚀物外,还该扩大一些,这终究是无法战胜的困难。所以,天牛的状貌,不论怎样强壮,没有自己出树干的本能。开辟道路的责任,又落在幼虫身上,又落到一截肠的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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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长吻蝇的幼虫,能够用穿孔器,替孱弱的蝇,预先钻通凝灰岩,天牛的幼虫,也负着同样的责任。天牛的幼虫,好像由一种我们无法测知的神秘的预感所催促,离去了平和的幽居、难攻的堡寨,向着有可怕的外敌等着的外部进行。它拼着生命,执拗地钻而又钻,啮而又啮,一直摸索到皮下,而且将皮层啮得差不多没有厚度,同透明的窗帏一般。有时,这大胆的虫,简直开一个大窗。这就是天牛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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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开好了救命窗的幼虫,又稍稍向回廊中倒退,在廊旁开辟一间化蛹房。这里面,有我们不曾看到过的豪奢家具和坚牢门户。这房的式样,像压扁的椭圆体,颇广阔:长约80到100毫米,横断面上的纵横两轴,各各不同,水平轴是25乃至30毫米,垂直轴只15毫米。这样宽阔的房间,那成虫当要打开门户时,肢体也可舒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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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化蛹室的门,这幼虫为防御外面的危险而造的关,普通是里外两重:外侧是木屑堆,内侧只一片矿物质洼盖,色同白垩。有时除这两重之外,里面再加一层木屑。房的内壁是细细地刻削过的,木质纤维丝丝分解,变成天鹅绒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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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外的路开好,独身房里已铺满了天鹅绒,三重门也塞定,勤奋的幼虫,已把一切工作都做毕了。它丢弃了装在身上的种种工具,脱壳,化成孱弱的蛹而躲在襁褓里,睡在床褥上。它身子很柔软,在狭狭的房间里,也可以掉头,但到了未来的天牛,那是不能了!它穿上角质的铠,全身硬绷绷不能骨碌骨碌打滚,而且,通路若略略屈折一下,它连稍稍将身子弯一弯都不成功。所以:如不愿在箱中闷死,蛹一定要头对着门睡觉,蛹若偶然疏忽一点,头向着里面睡,那么摇篮将变成无法超拔的地狱,天牛到底不免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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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季告终,由蛹羽化的天牛,企慕看太阳和光明,决意外出了!横在它面前的是什么?木屑的堆,这些只须搔爬几下,立刻飞散了。此后是石盖,这并没有弄碎的必要,将额顶几顶,用爪搔几搔,就落下了。事实上,我们常常看到,毫无伤痕的整个盖,丢弃在房门口。最后还有一座木屑山。这也和以前同样,很轻易地搔散了。此后便踏上甬道,向大门走去。布在大门口的窗帏,真是一啮便破,非常容易。于是,它舞着长长的触角,在光天化日之下迈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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