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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60 植物名字的故事 [:1700208113]
1700209361 植物名字的故事 古之俗与今之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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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63 在北京的低山区,有两种常见的灌木,一种叫大花溲疏(学名Deutzia grandiflora),一种叫小花溲疏(学名Deutzia parviflora)。它们都是溲疏属植物,这从它们同“姓”Deutzia就能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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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65 有很多次,当我把这两种溲疏指给不认识它们的朋友看,并告诉他们“溲疏”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都会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意思?”于是我会解释:“溲”在文言文里意思是小便,“疏”是“疏通”的意思。在长江流域生长着一种灌木,其果实古人用作药材,据说可以疏通人体内的“水道”,让人小便通畅,所以管它叫“溲疏”。北京的这两种溲疏属植物和南方的这种溲疏是近亲,也就同样有“溲疏”之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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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67 如果用现代汉语来给溲疏命名,恐怕它会被叫做“通尿花”——我想多数人会觉得这个名字实在太俗。但是一旦用文言写成“溲疏”,俗气立刻全消。其实,在先秦西汉时代,“溲”是正儿八经的俗词。《史记》中就描述西汉开国皇帝刘邦“不好儒,诸客冠儒冠来者……辄解其冠,溲溺其中”,意思就是说,刘邦不喜欢读书人,凡是有戴着读书人的帽子来见他的,刘邦就把客人的帽子摘下来,往里面撒尿。只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虽然“溺”(尿的通假字)这个词还活跃在现代汉语的口语里,但是“溲”早就不在老百姓的口头用语之列了。一旦沉淀为书面上半死不活的古词,“溲”就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高雅语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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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69 古代的俗词,成为今天的雅词,这样的例子数不胜数。《史记》还记载了刘邦的一句骂人话:“四眼贱货,差点坏了老子大事”充满了流氓气息,但如果今天有谁用原文“竖儒,几败而公事”骂人,恐怕这个人才是他口中的“竖儒”呢。英语也是这样,高贵的英国绅士和小姐们是羞于说crap(屎)、piss(尿)、asshole(肛门)这样的脏词的,非要提及不可,也要用拉丁语(拉丁语在英国文化中的地位,大致相当于文言文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说成faeces、urine和anus。然而在2000年前的古罗马,这几个词也不过是平民和奴隶口中的脏词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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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71 在植物学名中,也有类似汉语中“溲疏”这样的古之大俗、今之大雅的名称吗?答案是肯定的。比如说在中国南方的林下,有时可以见到一种寄生植物,没有绿叶,只在地面上挺出一根红色的“肉乎乎”的棒子。这种植物叫做蛇菰,其属名为Balanophora。这个属名由两个词根拼合而成,后一个词根-phora意为“具有……的”,而第一个词根balano-来自古希腊语balanos,虽然本义是橡实,但在古希腊人口中更常指的是男人的那话儿。所以,Balanophora的意思就是“长着那话儿的植物”。这简直不是俗,而是下流了,但一点也不妨碍今天的植物学家面无羞色地使用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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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76 大花溲疏,花较大,1~3朵聚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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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81 小花溲疏,花小,6~10朵聚生,树皮层层剥落,极易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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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83 和蛇菰一样倒霉的植物还有兰花。在汉语里,“兰”从屈原时代开始就是高洁的植物。当然,屈原在诗里说的“兰”,并不是今天我们所说的兰花,而是和兰花完全没有亲缘关系的佩兰(也叫兰草),属于菊科植物。但是,大约从唐代末年开始,“兰”逐渐用来指代长着细长叶子、在春天开出香气素雅、造型优美的花朵的兰花。到了宋朝,种植兰花已经成为流行的文人嗜好,兰花的亭亭玉姿,也使它成为画家钟爱的“模特”。南宋遗民郑思肖就以画兰著称,不过他画的兰花全都没有根,借以象征宋朝已灭,自己身无根基,可谓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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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85 所有的兰花都是兰科植物。到目前为止,兰科是种子植物的第二大科,仅次于菊科,不过因为很多兰科植物藏身于人迹罕至的热带雨林,现在每年还不断发现很多新种,说不定最终兰科会成为种子植物第一大科。兰科植物的花形状千奇百怪,极富欣赏性,所以不仅中国人喜欢种兰,西方人也喜欢种兰,只不过他们更喜欢花朵硕大艳丽、一开一大串的“洋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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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87 英语里表示“兰花”的词是orchid,这个词来自拉丁语的orchis。Orchis本身也是一类叫做“红门兰”的兰花的属名。再往前追溯,拉丁语的orchis又是来自希腊语的orkhis,这个词的本义,竟然是睾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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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89 兰花和睾丸有什么关系?原来,希腊境内生长的红门兰之类兰花,在地下往往有小的球形块茎,有时候还会长两个。这些块茎就像土豆的块茎、红薯的块根一样,是这些兰花的储藏器官。然而在古希腊人看来,它们和男人的蛋蛋是多么相似啊!于是古希腊人就把兰花叫成了“蛋蛋花”。然而,这样一个不雅的名字,先进入拉丁语,再进入英语之后,就再也没有不雅的含义了——虽然当我听希腊作曲家雅尼的名曲《和兰花在一起》(With an Orchid)时,偶尔也会觉得这曲名似乎有点不妥……好吧,是我自己想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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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94 植物名字的故事 [:1700208114]
1700209395 植物名字的故事 马尾巴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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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97 经历过“文革”的人都看过一部有名的电影《决裂》,葛存壮在其中扮演一位姓孙的教授,在农村的课堂上起劲地给学员们讲解马尾巴的功能,却把前来求他为牛治病的农民轰出门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马尾巴的功能”便成了嘲讽学究的流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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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399 其实马尾巴的确是有功能的,比如说,可以用来给植物命名。有一类外形独特的水生植物叫杉叶藻,它的属名是Hippuris,由古希腊语词根hippo-(马)和ur-(尾)构成,因此这个属名就是“马尾巴”的意思。还有一类蕨类植物叫木贼,它的属名是Equisetum,由拉丁语词根equi-(马)和set-(毛)构成,因此整个属名是“马(尾巴)毛”的意思。难怪,这两类植物在英语中分别叫mare’s-tail(母马尾巴)和horsetail(马尾巴),正是这两个属名的直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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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404 水烛,是香蒲的一种。香蒲类植物因为具有形状独特的花序,常常用比喻的方式命名,“水烛”一名也是通过比喻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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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406 用动物的尾巴来给植物命名,其实全世界皆然,比如英语中有一个cattail(猫尾巴),指的是香蒲属植物,因为它们的棒状花序有点像猫的尾巴。不过法国人却管香蒲叫massette,这个词本义是“小榔头”,这是因为香蒲花序的形状和颜色的确很像法国农民用的小榔头的柄。相比之下,汉语的“香蒲”之名就典雅有余、生动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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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0209408 反过来,汉语中的狗尾草,到英语中却成了了无趣味的“刚毛草”(bristlegrass)。很多中国孩子都很熟悉狗尾草,用狗尾草的穗编织小兔子是许多人珍贵的童年回忆。其实,古人早就认识这种植物了,因为它是重要的农田害草。《诗经》里的“莠”说的就是它。只不过,在孩子们的心目中,“狗尾草”要比“莠”亲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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