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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遇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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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像神经元系统的发现过程说明了实验设计是如何产生意料之外且毫无根据的长期影响的。由于里佐拉蒂研究的是猴子的手部运动,因此对“镜像神经元”最初的描述仅限于大脑相应的运动区域。如果他当初研究的是面部表情,那么镜像神经元系统便会具有非常不同的解剖定位。难怪当其他区域得到研究时,镜像神经元系统的范围会迅速扩大。当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研究者在人类内侧颞叶中发现了镜像神经元时,里佐拉蒂在猴子颞叶的另一个区域(脑岛)中也发现了镜像神经元。很可能随着研究区域的增多,镜像加工会被视为一种广泛分布在整个大脑中的、普遍的神经生理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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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镜像机制不仅限于运动行为。想一想我们是如何习得一个新观点的。如果你在收听“脱口秀”广播节目,或在聆听对移民政策的抨击,原始的言语要素会被存储在记忆中。当你反复思考谁是最好的总统候选人时,这些记忆会被传送回意识中。尽管加工并存储最初记忆的脑区,不同于你思考总统候选人的脑区,但两者有着紧密的联系,它们都是你评估总统候选人对移民问题的立场时所运用的神经网络的一部分。如果我们把思考看成头脑的心智行为,那么观察(听广播节目中的观点)以及新的心智行为(思考谁是最好的总统人选)就都源自这个神经网络。当然,这个过程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中不会表现为镜像神经元系统的一部分,因为它不代表一个实际的运动行为。我们能够看到的是,当进行不同类型的观察和心智行为时,不同的脑区会被激活。不过相同的普遍原则也适用于它,那就是观察与行为都是由同一群神经元产生的。正如镜像神经元专家舒茨-博斯巴赫所说:“最近几年的研究似乎暗示着知觉和行为是紧密联系的,而非分离的。”如果是这样,那么无论知觉、身体行为或心智行为发生在哪里,发生在什么时候,便都应该会发生镜像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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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脑像镜子一样反射着人们所看到、听到的一切。这就是我们在世界中生活的方式。是否存在专门从事这项任务的神经元将始终是一个未解之谜,除非我们详细地揭示出每个神经元、每个突触以及它们相互关系的神经解剖学和生理基础,但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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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让我们思考一个问题,无意识的心理感觉是否在看似被夸大的镜像神经元主张中发挥着作用。拉马钱德兰承认:“我们目前对大脑的了解,类似于19世纪时我们对化学的了解。”但是他有关镜像神经元的推理把我们又带回了那个熟悉的问题,即人类是否独一无二。在2005年美国公共广播公司拍摄的有关镜像神经元的纪录片中,一开始拉马钱德兰这样说道:“每个人都对‘什么使得人类独一无二’这个问题感兴趣。例如,什么使得我们不同于类人猿?你会说是幽默,我们是会笑的两足动物,当然你还会提到语言。另一个使人类与众不同的事物是文化。许多文化源于模仿,比如你会观察老师的行为来学习。”现代神经科学最主要的一个驱动力或许就是,认为人类独一无二并且可以用生物学证据来证明这种独特性。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我们的独一无二感本身便是由我们的生物学特征驱动的。正是我们的能动感、拥有感和独特的自我意识,推动着我们想要去理解人类的独特性,同时相信自己有能力找到解答。这让我想起了关于西西弗斯的神话。可怜的老西西弗斯受到惩罚,永远要把石头推到山上,看着石头滚下山,然后重新再推。如果我们命中注定拥有一个相信自己能解决自己所产生的问题的大脑,那么承认生物学上的矛盾性,而不是在固有的心智局限性基础上继续努力得出有关人类本质的形而上学的结论,是不是更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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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具讽刺意味的是,我们指望用一个在猴子和人类大脑中都存在且很类似的神经系统来证明人类的独特性。尤其是拉马钱德兰还曾指出,和人类拥有相同的镜像神经元的猴子没有语言、幽默和文化。尽管猴子没有发达的语言能力,但我们应该如何看待其他物种之间的沟通方式呢?难道只有语言能被算作沟通方式吗?如果一个人说英语,另一个人使用手语,我们并不会认为这两种语言在目的和功能上存在本质区别,而会认为这只是形式上的不同。至于说其他动物没有文化,你只需要看一看日本的雪猴。它们会教其他猴子享受泡温泉的乐趣,还会做雪球,用水洗土豆,而不是用手把泥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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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幽默,我想举一位患有严重帕金森氏病的朋友的例子。这位朋友曾经非常有幽默感,但现在他的脸僵化成了毫无表情的面具,再也表现不出被逗乐的面部表情。他眼睛周围的皮肤不会因为欢笑而起皱,也不会咧开嘴笑或哈哈大笑。他始终保持面无表情。但是通过笔记本电脑,他能够输入“哈哈哈”。如果动物有幽默感,但表达方式不同,而且无法告诉我们它们的感受,那么我们便不能下结论说它们没有幽默感。或许它们会在内心里大笑,就像我的那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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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限与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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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想象,如果能暂时放下无意识的心理感觉,我们将会如何看待自己。正是无意识的心理感觉将我们对心智的思考引入了死胡同、引入了不可避免的悖论。即使如此,这类想象也一定只是我们无法实现的理想化的目标。尽管我们无法走出由这些无意识的心理感觉所设定的认知局限,但我们至少可以承认它们在形成我们对心智的看法上,发挥着意义深远的作用。镜像神经元的故事应该成为一个警示性的故事,它告诉我们,很好的基础科学竟被用于证明关于人类独特性的毫无根据的主张。如果人类的情况有什么独特之处的话,那就是我们具有生理因素促成的独一无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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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那儿建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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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在那儿建造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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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威兹 Tom Wai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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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建造什么?》(What’s He Buil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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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神经科学能预测未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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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60岁生日时,妻子和我带着我妈去旧金山一家非常高档的酒店吃午餐。我们不常去那儿吃饭,酒店有很方便的免下车入口,乘坐轮椅的妈妈还可以使用电梯。尽管我和妈妈一直关系亲密,但我们的情感表达方式是比较含蓄的。然而在那次吃完饭后,我以一种不常见的、表达爱与感激的姿势靠近她,轻轻地触碰着她的胳膊说道:“要不是因为你,我今天不会在这里。”她立即面无表情地答道:“我们也可以在其他地方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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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97岁在医院里生命垂危时,我喃喃地说些毫无意义的话,想让她高兴起来:“你很幸运,你的病房正好在护士站的对面。”我妈妈回答说:“是啊,位置决定一切。”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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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人类最独一无二的特征是心智解读能力,即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在哲学领域中,这被称为心理理论。但是作为一个阅读哲学、研究心智的神经科学家,时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妈妈到底是在幽默、讥讽、开玩笑、麻木、专断、异想天开,还是在表述事实。她面无表情的言语常常让她的亲朋好友无从分辨她是在逗趣还是在讽刺挖苦,或者她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一语双关。最后,我们把她那特有的评论解释为,那是她自己看待世界的独特方式。因此她成了我们家的传奇人物,给大家制造了诸多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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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自杀、说谎能通过仪器预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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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不能确定某人是否在跟我们开玩笑,那么我们能准确地预测行为吗?在1993年的研究中,匹兹堡大学医学院(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School of Medicine)精神病学系的师生对市精神病院急诊科的病人进行了评估。在病人准备离开医院时,他们会对病人潜在的暴力性进行评估,根据评估结果将他们分为两组——暴力组和非暴力组。在6个月的追踪研究中,被归在暴力组的成员有一半发生了暴力行为,而被归在非暴力组的成员有超过三分之一的人发生了暴力行为。在这个测试组中,对女性病人暴力行为的预测并不比碰运气更好。抛硬币决定暴力或非暴力,与精神科医生的评估具有相同的准确性。而另一项研究则证明,即使像口头威胁和实施暴力行为这样从直觉上看显然可以用于区分暴力与非暴力人群的因素,也无法准确地预测研究对象接下来的暴力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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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科医生在预测自杀上似乎也遇到了同样的挫折。在艾奥瓦大学医院和诊所进行的一项研究涉及1 900名重度抑郁症患者。在研究中,精神科医生试图预测出谁在未来有可能自杀。他们没有找对任何一位潜在的自杀者。研究得出的结论是:“即使是对于高风险的住院病人,预测自杀也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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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科学的“知”与“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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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能否预测说谎呢?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心理学家兼细微面部表情方面的专家保罗·埃克曼(Paul Ekman)录制了一盘录像。录像的内容是对10个人的采访,以了解他们对死刑的观点。艾克曼让观看录像的人评判哪个人在撒谎。大多数人评判的准确性和碰运气差不多或者略好一点。那些你认为应该优于平均水平的人,比如警官、法官、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并不比随机选出的公共汽车司机或管道工判断得更准确(对120项类似研究进行的综述显示,只有两项研究中被试的谎言侦破率达到了70%)。首席大法官丹尼斯·钦(Dennis Chin)对判处伯纳德·麦道夫150年监禁的推理过程是这样解释的:“麦道夫案的9名受害者说他彻底毁了他们的人生。麦道夫站起来说了很多道歉的话,并说他‘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他转过身面对受害者,再次致歉。”钦继续描述着麦道夫如何显得很难过,就好像他在哀悼。但是最后钦说:“我不相信他是真心悔过。”大多数人会赞同钦的看法,但不太鼓舞人心的是,我们可能都错了。如果有准确的方法来判断麦道夫是在法庭上表演,还是在为自己感到悲伤,或者是感觉很糟糕但自己并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又会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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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这样糟糕的判断力,难怪我们会求助于科学。或许神经科学能够帮你发现那些造成各种行为的心理状态的神经相关物。事实上,一些神经科学家认为我们要么已经实现了心智解读,要么很快就能做到。卡内基梅隆大学的神经科学家马塞尔·贾斯特(Marcel Just)正在研究用功能性磁共振成像来进行“思维识别”。他告诉新闻节目《60分钟时事》的莱斯利·斯特尔(Leslie Stahl)说,自己的团队已经在大脑中发现了仁慈、虚伪和爱的神经“标志”。来自伯恩斯坦计算神经科学中心(Bernstein Center for Computational Neuroscience)的约翰-迪伦·海恩斯(John-Dylan Haynes)在此基础上又向前迈了一步。海恩斯相信,某一天我们可以通过查看人们的大脑活动来确定他们的意图。苏黎世大学的托马斯·鲍姆加特纳(Thomas Baumgartner)想象,在未来,脑扫描能够帮助精神科医生决定是否给保证不再违法的犯人批准假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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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探讨这些主张在理论上是否具有可能性,让我们先探讨一下功能性磁共振成像这样的技术具有哪些优缺点。假设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我们已经拥有了完美的大脑记录设备,让我们称之为超级扫描仪吧,它能够每时每刻追踪每个突触、每个神经元、每个电位和每种神经递质,按一个按钮我们便能够拥有大脑活动的完整时空地图。这样我们就能够准确地知道他人在想什么吗?我们就能够理解他人的心理状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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