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0315260
库哈斯嘲弄了谁
1700315261
1700315262
近日,库哈斯(Rem Koolhass)在网络上成了全民公敌。他和他设计的CCTV新楼,俗称“大裤衩”,遭受民间舆论的攻击,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年初新央视北配楼戏剧性的大火,好像石头投进一池春水,让这座建筑所激起的愤慨、落寞、讥笑和幸灾乐祸,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
1700315263
1700315264
不过这次,有好事者翻出了一本书,作者署名正是库哈斯本人,书名很有趣,叫做Content,封面上就是以CCTV新楼为背景,前面三个当红政治人物,金正日、小布什和萨达姆,分别手持左轮手枪、十字架和冲锋枪,小布什的脑袋上还顶着一盒麦当劳的薯条。好事者推荐大家翻开这本书最后的三页,让大家认真观察CCTV新楼剪影在一系列卡通拼贴画中充当的角色,有乳酪、自慰器、老恶棍、机器人等。在各类媒体间广为流传的一篇报道中有这样一段话:“设计师库哈斯日前出版的一本名为Content的著作,书中一些画面公然把央视新大楼比做男女生殖器:主楼是一双膝跪地的裸女,旁边并有一指向天空的男性生殖器。此消息一出,在中国建筑界引起强烈愤慨,纷纷谴责库哈斯的行为。”
1700315265
1700315266
1700315267
1700315268
1700315269
北京CCTV新楼
1700315270
1700315271
邹强摄
1700315272
1700315273
2009年10月
1700315274
1700315275
库哈斯只是嘲弄了勤劳善良的中国人民吗?我认为并非如此。他嘲弄的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这段历史。他的方式是只说恶毒的真话,不说美丽的谎言,这是自由竞争和物质崇拜将人性中的贪欲最大化的结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库哈斯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
1700315276
1700315277
我们必须承认,这些话都是有根有据的。图是真的,愤慨也是真的,确凿无疑。库哈斯的书并不是新书,我早就买了,买的时候不知道内容好不好,只是为了看看他最近又有什么奇谈怪论,装帧上又用了什么新花样,最最要紧的是:这本书相当便宜,原价只合人民币80多块钱。一本544页全彩印刷的小16开书,由著名的Taschen出版社出版,何以会如此便宜呢?原因就在于,这本所谓的“书”,其实更像一本杂志。这里可绝对没有贬低杂志等出版物的意思,但书和杂志之间的区别,还是一目了然的。至少在表面上看,书的路数更加正经,杂志就比较自由;书的立意比较深远,杂志就更注重时效;书里面一般是没有广告的,杂志里却基本都有广告,这也是后者的经济支柱。书比较平实,而杂志,厚厚一本,亮晶晶的,看完随手就扔掉了。这是两者之间的区别。Content这本书很厚,很花哨,很便宜,翻开首页,就是时尚大牌Gucci的广告。有了广告,内容就显得没那么正儿八经了,书籍一般端着的架子也就放下来了。这也正是库哈斯的处世方法:放下架子,重返世俗;远离庙堂,重入江湖。可是请别以为这位现行走资派真的跟大众打成一片了,恰恰相反,他这么做只是一种姿态:取悦于多数,换来财源广进;将传统知识分子与浊世间孤介的愤懑对抗(如屈原和阿多诺)转化为更加柔性的揶揄和反讽,做一个不痛不痒但也不太妥协的批评家。
1700315278
1700315279
库哈斯作批评家,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他的设计全都是批评,有对建筑美学自身的批评,也有对社会现象的批评。他一面批评这个“混乱的坏世界”,一面与它合谋,一起浑水摸鱼,利用人们普遍的虚荣和愚昧,来实现自己的目的。然后他再把这个主意和盘托出博人一笑。这很有点希腊喜剧天才阿里斯托芬的调调。你说他不正经,他充满了忧思。你说他很严肃,他其实一直在开玩笑。库哈斯的人格既讨人嫌又惹人关注,我猜想,在他眼里,建筑师太狂妄了,以为自己能做很多事情,其实却受制于人(“全能和无能的混合物”);学者太迂阔了,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其实寄人篱下,举步维艰;记者太苍白了,虽然他原来就是干这个的,却不喜欢这个行当雄辩滔滔缺空口无凭。库哈斯作建筑师,要竭力做一点东西出来,这方面是蛮认真的。他的建筑,并不是在胡闹。他恪守现代建筑的基本原则,在后现代假古董泛滥的二三十年中有所不为,批判地坚持柯布和密斯的传统。他以一系列精良而独树一帜的设计作品赢得了公众的目光。作为一种风格的批评,库哈斯巧妙地绕过了地域主义、建构、表皮等逃避现实的流行语言,搭建属于自己的重整体轻细节、重城市轻单体的社会建筑学。如果没有这些成就,光凭几个唬人的姿势,是不足以在行业内获得普遍的认可,并获得象征建筑界最高荣誉的普利茨克奖的。作为一个既重思辨又重实践的全能型建筑师,他总是能躲开各种潮流,保持自家独特性,引领时代的潮流。在20世纪90年代,他的那本巨大的S,M,L,XL风靡全球建筑圈,成为新一代建筑人的圣经。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那本书不仅捏住了时代脉搏,说中了很多要紧的问题,也提出了很多奇思妙想,当然也注了很多水分卖了很多钱。不像上一代的知识人,需要端着架子,语调平和、言行端方,库哈斯就像个顽童,专门扯皇帝的新装。在他的作品和文字中没有脉脉温情,或者说,他把它很好地封存起来。我们都知道,建筑师职业之难,难在一系列的矛盾,比如独立和依附、批评和建设、激进和怀旧、名望和效益、作品和产品等。库哈斯给出了他独步天下的解决方案,他说:“在我所写和我所做之间,有一个巨大的、谨慎的、我认为是健康的出入。”这句口号对全世界的建筑师都有吸引力,因为建筑师甘苦自知;而这对大众就没有什么价值,甚至让人觉得不坦率不地道,因为他们既不了解个中艰辛,也不把建筑师的自怜自大当回事。
1700315280
1700315281
1700315282
1700315283
1700315284
1700315285
1700315286
《癫狂的纽约》插图,混杂了波普艺术和超现实主义的都市病理分析
1700315287
1700315288
了解库哈斯这个人,看过他最重要的作品《癫狂的纽约》,就会明白Content这个名字里的双关和那些波普图画的寓意所在。翻看那些充满了似是而非的垃圾信息、让人哭笑不得的荒唐调侃,似乎听见库哈斯在说:“这个世界这么烂,这么差劲,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库哈斯的精神世界,带着20世纪60年代文化喧嚣年代深刻的烙印,假不正经,特立独行,虚张声势,无所不言。他太喜欢垃圾信息了,把数码时代的粗口和做作当成素材,来装扮自己的建筑与图书,跟那些千辛万苦的踏实努力生硬拼贴在一起,让人无所适从。有了库哈斯,世界建筑学界的风气为之一变,不管你喜不喜欢他都不能不承认这一点。而在库哈斯身上,那些波普艺术、摇滚风、蒙太奇、超现实主义等艺术趣味熔于一炉,通过他的作为,经由他的崇拜者们的刻意模仿,又进入了主流建筑语境和全球化时代的社会生活。当前建筑界是坏孩子说了算,哪怕是在高高在上的建筑理论界,也由于库哈斯让人不敢轻视的介入而混入了一些实用主义的江湖气。库哈斯不按常理出牌又每发必中,慢慢混成了建筑学界的黑老大。你太正经,理解不了他;太世故、太单纯、太少幽默感、太多虚无感也都不行。这绝对是建筑文化史上的一个怪胎。正是这个怪胎,得到了设计CCTV新楼的机会。他就做了个“大裤衩”,这不是专为这个题目所作的唯一解答,这个形式早就在他的形式库里等着派上用场了;但这也是专门的解答,因为这个形式天生就扭曲、粗糙、狂妄自大又充满了反纪念碑的气质,正是此地当下的建筑寓言。库哈斯的建筑,实在是我们这个时代最有力量的艺术作品,一座建筑可以负载的文化寓意和批评功效,被他做到了极致。也许他就一直在等着后知后觉的人们幡然醒悟疯狂叫嚷,自己却可以全身而退的这一天呢。
1700315289
1700315290
面对国内铺天盖地的攻击,库哈斯辩解说:“我在这个声明里主要想表述的是那些画面不是出于我的手笔,这完全不能代表我对这个楼的设计理念和意图。”这句话前半句可能是真话,因为那一本一本的厚书,相信都是他的私人团队按照他的“精神”炮制出来的;但后半句应该是假话:没有他的默许,谁敢开这种国际玩笑?也许对库哈斯来说,适度说个把假话没什么了不起,就像他将这个早已存在的形式用做CCTV新楼时做出的解释和说明。每个建筑师都这么干。我相信,跟乡愿建筑师们那些不痛不痒的附会设计说明相比,那些刺激的拼贴画正是他的意图所在,这个设计真的就是一个天大的讽刺。或许对于他来说,能在中国首都的核心地带开一个天大荤笑话,实在是最最有趣的冒险。但是,这个玩笑只是在形而上的层面上才起作用,对于物质的建筑来说,他所付出的努力不打折扣。然而人与人之间彼此沟通困难古已有之,开玩笑找错了对象是要挨揍的。高级的玩笑可能引起低俗的联想,低俗的玩笑容易招致道德的围攻。开玩笑的人也许没想这么多,这就好像麦田里的怪圈,虽说是个恶作剧,却殚精竭智,全力而为。正经惯了的人看到之后就会愤懑不已,只觉得祸害庄稼,该遭天谴。
1700315291
1700315292
可是库哈斯到底嘲弄了谁呢?这个其实要看他到底是正经的玩笑,还是无厘头的玩笑。比方说东方朔,我们之所以还记得他,是因为他开玩笑都不是图傻乐,而是对天下治乱有所讽喻。说到底,也许我们还在信奉古典精神,希望批评对这个世道有所裨益,让它更加合乎理想。而街头巷尾茶余饭后互相揶揄取乐,纯无目的,甚至惹是生非,就是没价值的玩笑、有时候甚至充满歧视和恶意。库哈斯的玩笑是善意还是恶意呢?我想依他拒绝崇高的一贯立场,恐怕不能算是善意。可苏格拉底也常常开非善意的玩笑,我们只能把它归结为中性,属于智者对世界的不爽,很敏锐,很锋利,很解气,但缺少慈悲。这是最要紧的,缺了慈悲,也就少了济世的功效,纯粹成了文化嘻哈派,一副玩世的面孔,到盖棺定论之时也难洗去这个形象。在这方面,我更欣赏伟大的空想家们,他们的言行举止更真诚,作品更多心血,为人更合乎伦理的铿锵之美,对于世道人心,也更多是鼓舞和净化,而不是向恶的一边推波助澜。太成熟的人没有梦想。在这方面,库哈斯太少天真,所以更像韩非或杨朱,或者马基雅维利,还有那些玩弄世人的乱世奸雄。可是不管是曹操还是袁世凯,都是历史选择了他们。如今也正是我们的业主,给了库哈斯自由表演的机会,这不是他的错。建筑师有好有坏,有诚实有钻营,是广袤的社会舞台给不同角色提供了不同的机会。库哈斯只是嘲弄了勤劳善良的中国人民吗?我认为并非如此。他嘲弄的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这段历史。他的方式是只说恶毒的真话,不说美丽的谎言,这是自由竞争和物质崇拜将人性中的贪欲最大化的结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库哈斯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
1700315293
1700315294
2009年8月29日
1700315295
1700315296
1700315297
1700315298
1700315300
尺规理想国 不可迷信库哈斯
1700315301
1700315302
库哈斯所掀起的思辨热潮,随着他惊世骇俗的理论主张、层出不穷的新鲜作品和一本又一本难以归类的著作在世界各地传播开来。跟柯布不一样,虽然他们都承认这个世界有不足、有缺陷,但在库哈斯的头脑深处,似乎没有一个关于美好世界的预期,因此,面对眼前这个混乱的坏世界,我们只能跟它死磕、跟它周旋、浑水摸鱼、得过且过。有人说这很像荷兰的生存境况,这个海平面以下的国家朝不保夕,只能依靠不断加高的大堤来维持内心的平安。库哈斯最爱谈变化。这是一种无休无止的盲目变化,例如他谈普通城市、谈垃圾空间,都像是对这个世界里不断累积的熵增过程的摹写,而不是对那些一息尚存的美好事物的挖掘。这跟现代主义以来艺术的一种态度很类似,那就是客观,甚至带点恶意的呈现,呈现事物的真实到陌生的一面(如达达主义或波普艺术)。这种态度拿来对待艺术则可,拿来设计这个世界的物质环境,就是有问题的。问题在于,一个混乱的坏世界并非不是可以医治的,不管是涸泽而渔的资源开发模式、文明对峙的政治生态还是昙花一现的艺术风气,都仅仅隶属于我们眼前的这个时空的“局部真实”,怀有切肤历史感的人,其实是可以看穿这些所谓“现代性”的外相,去追寻一些固定不变的东西的。从这个角度来看,现代人太拿今生今世的这点小变化当回事了,而所谓的古典,其实并不仅如字面一样是古时候的典范,而是那么多时代过去之后慢慢堆积下来的一些恒常。的确,如佛家所说的“诸行无常”也许果然是生存的真相,但拿它来印证了我们这个时代瞬息万变的表象,却肯定是一种误解,因为普通个体想在变化的外物中寻求意义,唯一的道路就是抓住不那么瞬息万变的东西,也就是“相似相续”的部分,所谓“以不变应万变”,而个人的成就,恰恰就是在这样一个“常数”的支点上去撬动地球,使其向善而不是向恶。因此,库哈斯对于细腻感受的奚落、对于乌托邦的厌弃、对于失去尺度的事物的偏好,都像是溺水的人放弃救援,主动去随波逐流。库哈斯本人聪明绝世,可以在急流中冲浪,他的追随者却没那么幸运。他们恐怕会集体堕入不负责任的虚无主义,以这种态度来对待世界,缺少的不是批评的动机而是批评的目的,建筑师心里再无梦想,实践上就只剩下见招拆招的“策略”,最后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冷眼旁观,要么同流合污。
1700315303
1700315304
也许是人们对正儿八经的态度厌倦了,也许是人们端着架子太累了,大家想,还是轻松一点吧。何必追求理智上的真切呢?何必负担不必要的责任呢?看得见的风车那么大,看不见的水那么深,一个人的力量那么小,我投弃权票。库哈斯头脑很聪明,有诡辩家的风范;他的招数又很轻盈,不在任何事物上留痕,不跟任何势力正面较劲。这简直是老子哲学的最高境界,将机巧发挥到极致。你若信了库哈斯,那么正儿八经的态度就可以抛弃,你可以名正言顺地说一套做一套,用来对付开发商和主管部门当然是无往而不利,所以库哈斯的哲学更像是一种方法论的变体,是从“用”的层面追溯到生存智慧的高度,好像民国时期流行的“厚黑学”,对于意志不够强健的人来说,显然具有强大的吸引力,结果跟着库哈斯起哄解释这个看不透的世界就蔚然成风。人们把“苟且”解释为“顺应”,把库哈斯所归纳的现象(比如狂飙突进的城市化、超高强度的土地开发、没有任何文脉背景的环境营造、没有任何价值目标的形式试验)当做趋势,其实也是对库哈斯本人的误解或曲解,也许这种结果正是他所期待的。作为“现代主义的嫡系传人”,我们很难从其具体的设计中读出跨时代的形式创造,他所采取的设计策略,不客气地说,其实只是现代主义建筑制度下的形式引申,跟他的城市理念更是缺乏直接相互关联的内容(当然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库哈斯领大家更清楚地看到这个建筑世界,他有在离地面很高的空中观察现象的能力,除此之外的帮助就没那么多了。
1700315305
1700315306
库哈斯是极端自觉、极端理智的人,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回事,因此旁人在他眼里多少都有点五迷三道,不管是批评者还是追随者其实都有被愚弄、被利用的感觉。我们甚至可以把他看做西方启蒙传统的恶果,这个传统到了今天,为了求知而求知,抹杀了善与美而追求真实,以冷漠的求知欲和功利心裁度世间有情,其结果是把世界拖入加速变化的漩涡,一切如流年急景,燕过不留痕。因此在这一点上,我说他缺乏仁者的风范,或者菩萨的救世情怀。其中起决定作用的是一个开悟了的人的良知和有所不为,对人怀恻隐悲悯,对事怀敬意诚心。世界已经够坏了,我们不必非得跟它谈恋爱以博得流俗的青睐。古来圣贤皆寂寞,我们心目中的勒•柯布西耶,如同一个“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堂吉诃德,其骑士精神和一往无前令人向往。所以我们从勒•柯布西耶身上,可以看到“古仁人之心”,它与库哈斯阴柔巧妙的所作所为迥然有别。库哈斯叫我们什么都别信,结果必然是在无穷的轮回里打漩涡,生死寂灭,永无宁日。勒•柯布西耶却给我们指出一条坚韧笃定的道路,这是一条因信生义的道路,假如没有“信念”,就摸不到任何头绪,抓不住任何东西,不独我们这个时代如此。因此抓住一些东西,找到你自己的常数,意义就会逐渐显现出来。萨伏依别墅固然也是有问题的,但它所提供的模式,可以在柯布一生首尾相衔的全部作品中得到印证,因而具备了长久的智识意义。为10年提供潮流的人是大师,为100年提供潮流的人就是伟人,而100年之久的潮流,也就不再是潮流而是模式,至少它会席卷世间追逐局部潮流的人,令其身在其中而不能自知了。这种潮流就是一种恒常,它“不舍众生,不住涅槃”,对得起世道人心。
1700315307
1700315308
所谓辩证法,是教我们在外界拘泥不变的层面去寻求变化,打破循规守常的教条;在外界一片随波逐流、变动不居的呐喊声中去寻求不变的东西,打破虚无盲目的教条。我们实在不该因为库哈斯比这个时代别的建筑师更有思维力,就偏信了他的理论,心智水平很高而价值取向很坏的理论,以往不乏先例。因为势力大、影响深,我们在当今的中国建筑话语中反复看见跟随库哈斯言论的种种变体、对外部世界的二手认知、建立在这种认识基础上的盲动。为了有所甄别、有所取舍,需要不断提高行业的心智水平,其中顶顶要紧的是观念的制衡,以此规避一窝蜂追逐浪潮的风险,在礼崩乐坏的年代也不能集体放弃“求道”的希望。
[
上一页 ]
[ :1.70031525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