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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疗愈力量 迷人的叙事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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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是一种暗示,它具有催眠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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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的语言,经常解构主流价值与人的思考模式,为生命带来新的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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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善于运用语言的治疗师,莫过于米尔顿·艾瑞克森(Milton Erikson)。他是美国著名的催眠治疗师,也是当代最具影响力的催眠治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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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会说故事,经常运用故事隐喻来改变个案,他更会运用“新的语言”,让个案在无形中接受他的“暗示”,神奇地改变个案的行为。语言具有催眠作用,它可以深入人的潜意识去运作,艾瑞克森的治疗工作,善于运用语言以及说故事,如此做法深深影响着当代的心理治疗,包括叙事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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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语言所带出的神奇力量,艾瑞克森自己也有着深深的体悟。有一个故事可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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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森小时候住乡下,家里经营牧场,他的父亲每天一大清早都要送牛奶给附近的农家。在他17岁前,他还没得小儿麻痹症的某一天,父亲生病了,于是艾瑞克森必需帮父亲去送牛奶。结果,当他送到某个村庄的农家时,一位妇人走出来拿牛奶,一个小女孩同时依偎在妇人身旁,然后,小女孩问妇人说:“妈咪,这个‘男人’是谁?”根据艾瑞克森自己的描述,因为这句话,让他在一夕之间,从男孩转变成‘男人’。透过小女孩的视框与语言,提醒了艾瑞克森:他是一个‘男人’了。这句话创造了一个分水岭,它带出新的‘自我定位’与‘自我认同’。于是,从那天开始,艾瑞克森长大了。这就是语言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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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也是一个很善于运用语言的学派,当我们使用叙事语言时,往往叫人耳目一新,效果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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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例而言。当我面对个案生命中的独特经验,或看见个案在生命困境中依然不放弃地努力存活时,我经常会感动地问个案:“你是怎么办到的(犹如本章第四个故事)?”当我问出这句话时,其实我已经在“暗示”着:个案是“有能力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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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如此,当我们遇到酗酒的个案,叙事治疗师可能会问:“为什么你没有喝更多的酒,是什么阻止了你?”这句话也在暗示着:个案在还没让自己喝死之前,他曾“有能力”停下来,不然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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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的外化语言经常叫个案“傻眼”,它可以深深地解构个案的病理化观点。当患有抑郁症的个案来到我的面前时,我经常会问他们:“抑郁是什么时候来到你身上的?”注意,我不是说:“从什么时候,你开始变得抑郁的?”当我说:“那个‘抑郁’,是什么时候来到你身上的?”此刻,“抑郁”被拟人化了,仿佛它是生命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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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化的语言,让我们可以把问题与人分开,当中着实暗示着:“人不等于问题。”当我说“抑郁”何时来到你身上时,其实我也在“暗示”一件事:“抑郁”是外来的,它不是天生的,它也不等同是个案本身。而且,更重要的是:“抑郁”既然可以“来”,代表它也可以“走”,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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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个案听见我给的“外化语言”,通常当场都会先“愣一下”,但紧接着,他就会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并回答我。如此表示,他们已经接受并“进入”了我的问话与暗示,当这个新的“思考方式”进入个案的生命,往往可以帮助个案重新理解自己“生病”这件事,于是生命有了“翻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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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的疗愈,从新的语言开始,但要提醒的是:叙事语言不是“技术、技巧”,我说过,语言的背后其实是一种价值,是一个文化。所以,学习叙事的语言,我们得先解构自己的价值,学习一种“非病理”的人文观点。否则如果只是用“脑袋”在学叙事问话的“技巧”,那将是徒劳无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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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叙事其实最难学的是:非语言的语言。什么意思?意思是:有些意念的传达,不是靠语言,它是需要靠“整个生命”(Whole Life)来传达的,这种生命的传达,超越语言,也超越肢体(所以我不会想称它是“肢体语言”,这个表达不到位)。很难懂,是不?让我解释给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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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在一本书里,我看到它怎么描写艾瑞克森跟个案谈话的经验。书上说,当艾瑞克森跟个案说话时,脸上的表情总是充满着热情、欣赏与好奇,他总是“竖起耳朵”,身体几乎前倾,一副殷切盼望的样子邀约个案说:“说说你这礼拜的新故事吧!”这就是一种用“整个生命”做咨询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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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姿态代表的是:“我真的相信你一定有新的故事。”这个相信,如此坚定,不容置疑,它是一种“无可救药的乐观”。做叙事,对人性的相信,确实需要这种“不可救药的乐观”与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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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举一个例子。公元两千年叙事治疗的创始大师麦克·怀特(Michael White)第一次到台湾举办叙事工作坊时,我刚好也在场。这个工作坊由吴熙琄老师担任现场翻译与主持,课堂中麦克·怀特放了一段他做叙事访谈的个案影片给我们看,吴老师边看边翻译给我们听,然后,翻到一半,我突然听见哽咽的哭泣声,心一惊,想说:“是谁在哭?”一抬头,就看见熙琄老师已经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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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画面叫我印象深刻,相当震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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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聆听故事,会感动到“热泪盈眶”,表示她真的听到“生命里头”去了。做叙事需要一种感动,一种热泪盈眶的感动,如我在“前言”所说,我认为这是做叙事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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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熙琄老师爱哭,连麦克·怀特也很爱哭。最近拿到麦克最新的一本书《叙事治疗的实践》(张老师文化出版)里面有个故事,深深感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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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上说,有一次麦克到墨西哥举办研讨会,会后一位当地治疗师跑来跟他道谢,他跟麦克说他的儿子几个月前死于艾滋病,多亏他看了麦克·怀特写的一篇做悲伤治疗的叙事文章《再次说故事》(Say Hello Again),让他可以在丧子之痛之余,“继续往前走”。当那位治疗师说这个故事时,麦克眼里泛着泪光。那位治疗师很吃惊,起先以为是空气污染所致,但麦克跟他说:“我流泪,是因为我可以感受得到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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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那位治疗师很被麦克的“热泪盈眶”所感动,虽然麦克什么也没做,但他被深深触动了。书上写着,那位治疗师当下立志:“我当下决定,我就是要成为这种治疗师,能够用麦克与我相处的方式和别人相处(第2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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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是有力量的,但有一种语言,它超越语言,也超越治疗,我叫它是“生命”的语言,这几年我学叙事,其实就在学习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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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请见网站:http://www.ted.com/talks/lang/chi_hant/brene_brown_on_vulnerability.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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