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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异种器官移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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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Baby F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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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10月26日，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玛·琳达（Loma Linda）大学医学中心的贝利（L. Bailey）医生和他的同事为一个两公斤多重的女婴做手术。这个女婴几周前出生，患有左心发育不全综合症。患有此症的婴儿，心脏的左侧比右侧小得多，输送的血液不足，只能维持几周的生命。这种病的发生率约为1/12000，占全部新生儿的心脏病死亡数的1/4。贝利摘除了婴儿有缺陷的心脏，代之以一颗狒狒的心脏，这种手术叫做异种（狒狒—人）器官移植。20天以后，即11月15日，这个已世界闻名的Baby Fae死于她的身体排斥狒狒心脏引起的并发症。但她活的时间比接受动物心脏的其他人要长。1964年1月，美国密西西比大学的哈迪（J. Hardy）医生把一颗黑猩猩的心脏植入一个68岁的名叫拉什（B. Rush）的病人胸腔中。这个垂危的病人是个穷人，又聋又哑，被送入医院时已丧失意识，一直没有恢复。手术后这个病人只活了两个小时。1977年，巴纳德（C. Barnard）医生做过两个类似的手术，病人也只活了几小时或几天。在此之前，1963年11月5日，美国新奥尔良的慈善医院的里姆茨马（K. Reemtsma）医生把黑猩猩的双肾植入一个垂危病人体内，这个病人患肾小球肾炎，是个43岁的穷苦黑人。是年12月18日，病人出院回家欢度圣诞节，两天后又回到医院，1964年1月6日死去。里姆茨马又做了五例这种黑猩猩肾移植入人体的手术，病人最多活了9个月。另外还报道过用狼—狗肾做异种器官移植、将小牛骨植入人体连接脊椎以及用牛的颈动脉来接通人的血管等手术及其引起的并发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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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各国的新闻媒介对Baby Fae的异种器官移植作了广泛的报道。我国的报纸、电台和电视台也作了报道。虽然由于Baby Fae的死亡，人们对于这种高技术的惊讶、赞叹、兴奋的心情逐渐消退，但医学界、哲学界、宗教界、新闻界和公众都仍然在对这个医学事件产生的伦理学和社会问题进行热烈的讨论。他们关心的问题有：这种异种器官移植的实验性质；怀疑这种手术能提供更大的活命机会；对这种手术的研究缺乏事先的审查；Baby Fae在自然和社会环境中的生命质量；医院拒绝提供研究计划和家长签署的同意书；向家长提供的有关其他治疗选择、手术的危险和预后的信息的质量和范围；医院对进行这种手术的理由解释混乱以及提供给公众的事实有错；重要经济资源分配给只有利于少数人的移植术和人工器官；“哗众取宠”或“投机取巧”地把正在研究的东西说成已经成功的成果以吸引新闻媒介对医院和医生的注意；仅由医学家来审查涉及人体实验的研究的适宜性；宗教和社会人士对把一个动物器官植入人体从而破坏自然物种（人种）的整体性表示担心；在研究中利用和牺牲动物的可接受性。［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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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异种器官移植的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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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异种器官移植能否给病人带来治疗上的益处是有疑问的。异种器官移植在历史上从未成功过，因而Fae没有因这种手术而获益的合理希望。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这种手术，医生的动机就值得怀疑了。——医生的主要动机是为了研究，Fae和医生把人工心脏植入他们胸腔内的克拉克（B. Clark）和施罗德（W. Shroeder）一样，主要被用作推进这种手术的手段，因而医生把研究者的需要放在第一位，而把病人的需要放在第二位。患有左心发育不全综合症的新生儿可有四种选择：最常见的是让病人死去，此外还有异种心脏移植、人类心脏移植和外科手术。这后三种办法都是实验性的，而异种心脏移植则比人类心脏移植尤具实验性。但洛玛·琳达医院的医生并没有设法去寻找一个人类心脏来移植。尤其是在尚未在成人身上试验以前就在婴儿身上试验，这是不能为人接受的。至于新生儿由于免疫系统不发达可以接受狒狒心脏一说，也没有充分的证据。所以生命伦理学家卡普兰（A. Caplan）提出了这样一个尖锐的问题：“Fae是一位英雄、牺牲品还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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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另一方面，医生的辩护也有一定的道理。哥伦比亚大学外科学系主任里姆茨马争辩说，所有的治疗都带有实验的成分，新的外科手术总是基于以前工作的外推。一个新手术何时从实验室转到手术室合适，需要权衡实验证据和临床上的紧迫性。有大量证据表明，在动物身上不成功的疗法却在人身上获得了成功。例如在20世纪50年代，打开心脏的手术在动物身上从未成功过。后来应用于人却成功了。1963至1964年有证据表明，灵长类的肾可在人体内发挥功能达数月。Fae有两个有利条件：她是个新生儿，更可能接受移植物；她现在得到的免疫抑制药比20年前更有效。这些因素加上临床上的紧迫性为医生手术提供了有力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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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在Baby Fae的案例中双方指出的情况和问题都是存在的。这表明发展新技术存在着伦理学的悖论。如果预先在现有的伦理学规范范围内，对一项试验性的技术制定许多万无一失的规定，很可能就此把试验者的手脚捆绑起来，从而无法推进这项技术，结果不能给人类带来更大的好处；但如果放弃伦理学方面的评价或监督，这项技术可能遭到滥用，从而损害人类的利益。所以Baby Fae可能既是英雄又是牺牲者又是病人。她为这项新技术的发展作出了贡献，又为这项技术的试验性作出了牺牲，同时她也是一个患有绝症的病人。一般来说，对于新技术既要积极地促进它的发展，又要谨慎地限制它的滥用。至于异种器官移植术，由于还涉及其他问题，不能单凭效益这一点来作出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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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知情同意和严格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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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手术的知情同意的质量是比较差的。有人肯花2500美元来获得一份在Fae的移植中所用的同意书复制件，但没有成功。Fae的父母在一起同居四年，有一个两岁半的儿子，但一直没有结婚，在Fae出生前几个月分离。她的母亲是个退学的中学生，在Fae出生时只好依靠救济。Fae的父亲与前妻有三个孩子。Fae出生时他不在场，三天后才知道Fae出生。他俩都对Fae的病情感到内疚，希望尽一切力量来挽救她的生命。由于Fae父母的经济状况和个人生活的不稳定，以及当时的心理压力，很容易使他们不能理解这种手术的可能后果，甚至可能被人操纵，因而不能做到真正的知情同意，而医院又拒绝发表父母签署的同意书，更引起别人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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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试验性比较强的治疗措施，病人本人或家属的知情同意是必不可少的。由于临床情况紧急，或者不希望失去一次难得的试验机会，医生不愿意做耐心的工作以保证获得真正的知情同意，这需要通过加强伦理学教育来避免，同时这类病例的试验性治疗方案也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才能实施。必要时需要经过至少两个层次的审查程序。贝利关于移植狒狒心脏于人体的要求经由学校内部审查了14个月，在Fae住院前那个星期，委员会批准了他的要求。看来内部审查是不够的。异体心脏移植不同于一般人体实验，涉及受试者生死安危以及人体完整性等其他重要问题，需要进行外部审查，即由医院外的有关医学专家、伦理学家、法学家等参与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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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研究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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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种器官和人工器官移植引起一个新问题：这些技术还处于实验阶段就在报刊上被大肆宣扬。这引起医学家和生命伦理学家的不安。科学与新闻有时是互补的，有时则是对立的。一方面，应该让公众正确了解这些技术的进展，并使他们有机会来监督这类实验的进行；但另一方面，由于记者不懂医学或职业上追求轰动的特点，常常传布关于科学技术进展的歪曲观点，使公众产生误解。这种情况也产生在我国，有时引起严重的恶果。美国医学会根据Fae和Shroeder两个案例的情况以及上述的种种问题，提出了如下的研究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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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的或临床的研究应该作为已经得到承认的科学研究系统规划的一部分来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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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这种研究的医生应该像关心他们的病人一样关心受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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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从病人或从合法代表（如果病人缺乏同意能力）获得自愿书写的同意，医生必须说明所使用的实验程序、程序的性质、危险和好处及其他可供选择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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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为病人的幸福、安全和舒适提供适宜的保护措施，医务人员承诺关心病人是首要的、科学进展是第二位的，医生不可为了有利实验治疗的进行拒绝可能是最佳的治疗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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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应该与新闻界合作，在病人或病人合法代表同意下提供医学信息，但不可大吹大擂和危言耸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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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励向新闻媒介客观地提供有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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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资源分配和动物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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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器官移植（包括同种、异种、人工器官移植在内）这种高技术，容易吸引公众的注意，使其得到越来越多的资源。如果大量经费投于延长比较少的人的生命的移植技术，而可能有利于大多数人的但并不具有显著新闻价值的项目却受到忽视，这是否公正？据美国移植委员会估计，美国大约每年有5万人可得益于器官移植术，据保守的估算，每个病人平均花费15万美元，即每年花费达75亿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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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达尔文的进化论，像狒狒那样的动物与我们人类有一种远亲的关系。动物也有某些权利，例如我们不能任意虐待动物。当问题涉及要牺牲一个动物去挽救一个人的生命时，这种选择不难作出。但是牺牲一个狒狒又不能救活一个人的生命，使人对此做法是否值得提出了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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