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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自然观和宇宙论方面的论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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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学、道教、佛教的唯心主义自然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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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思想意识中处于统治地位的儒家今文经学和谶纬神学,在王充等唯物主义思想家和东汉末农民起义的打击下,已经支离破碎,魏晋玄学则伴随着统治者重建支撑其统治地位的思想理论的要求应运而生,并与逐步取得正宗地位的道教和佛教相结合,成为封建统治者的三大精神支柱,组成了一个束缚中国人民的唯心主义罗网。就其自然观而言,三者大同小异,结成了一个唯心主义的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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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学的开拓者名士何晏(约195—240)和王弼(226—249),以祖述老子自命,宣扬以“无”为本的本体论,主张“无”(亦即“道”)是宇宙的本原,世界上万物都是由“无”所派生,“万物皆由道而生”,“凡有皆始于无”【72】,万物的运动变化,最终都是要统一于“无”这个“本”。按照这样一个本体论,他们否定客观事物的存在的真实性。在他们看来,自然的天不过是一个“形”的名称而已,“形”又是“物之累”,从而客观事物只不过是一些假象,只有“道”“寂然无体,不可为象”【73】,才是最高的真实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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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王之后的玄学著名人物向秀和郭象(约252—312),吸取了何、王以后关于“贵无”和“崇有”的斗争教训,在继承何、王本体论的同时,放弃了“凡有皆始于无”的命题,并接过了裴“崇有”的旗帜。他们表面上也说“无”不能生“有”,“有”是自己产生的,但是他们却提出万物产生的总根源是不能深究的,每个事物本身都是自己产生,独立存在的(独化),其存在是自有、自生、自灭,彼此间没有任何的联系,每个事物都是绝对独立而存在。这种“独化”,归根到底又不存在任何差别,“独化于玄冥之境”,【74】也即是万物产生的总根源是一个不可认识的神秘境界。他们宣扬的是一套神秘唯心主义自然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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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洪是为道教理论化奠定基础的人物。他借用了道家的一些理论,来建立道教的理论。在宇宙的本原问题上,他袭用了道家的“元”(亦称“玄”或“道”)的思想,提出“元者,自然之始祖,而万殊之大宗也”【75】,认为宇宙的生成,运动变化,都是由于“元”的作用,天地、万物都是由“元”所产生的。由此,他得出了“有因无而生焉,形须神而立焉”【76】的结论。葛洪利用这套神秘唯心主义的思想体系,来说明神仙是存在的,人只要得“道”,就能成仙,长生不老。葛洪的理论,为后世道教所袭用和发挥,并为封建统治阶级所接受,在封建统治阶级中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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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在东汉传入中国时,一般视为一种方术。魏晋时,随着玄学的风行,一些僧人受到玄学的影响,用玄学的理论去解释《般若经》,般若学因此迅速发展起来,而且出现了不同的流派,其中以道安等人为代表的本无派影响最大。道安(318—385)认为世界万物是它自己在变化,没有一个造物主,但在万物之上却有一个“无”、“空”的本体作为万物的最后根据,即“无在元化之先,空为众形之始”【77】。也就是说,物质世界是第二性的,精神本体才是最真实的。佛教理论大师僧肇(384—414)对魏晋玄学和佛教各主要流派的基本理论进行了批判性的总结,建立了佛教彻底唯心主义的理论体系。僧肇不满足于玄学和佛教各流派仅是把物质性的东西说成是第二性的,客观上还承认外部世界的存在。他提出一切都是虚无,没有实体,这才是般若(佛教神秘主义的智慧)深远、神妙的原则,也是一切事物的最高原则。他竭力以抽象的思辨来论证一切事物的现象都不过是虚构的幻象,都不是真实存在的,从而彻底否定了客观世界的真实性。他还把物质与运动变化割裂开来,反复论证变化本身就是不变,运动本身就是静止,发展本身就是不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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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佛教用虚构的世界同现实世界相对立,并宣扬轮回报应的说教,南北朝后为统治阶级所利用和提倡,在全国各地广为泛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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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物主义自然观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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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期的唯物主义思想家和科学家,继承了前代的唯物主义思想和利用科学技术成就,与玄学、道教、佛教的唯心主义和宗教神学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丰富和发展了我国古代的唯物主义无神论思想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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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时吴国人杨泉是魏晋时一位重要的唯物主义思想家。其代表作是《物理论[XP(]物理论[XP)]》,原著16卷,宋代时已佚,现存后人的辑本一卷。杨泉继承和发展了秦汉以来的唯物主义自然观,用物质性的“气”和“水”与玄学所主张的超物质的“无”相对抗,去说明宇宙的本原及天地万物的生成。他把宇宙万物统一于物质元素——水,认为“成天地者,气也”,天地万物都是由“气”而成,而“气”又是由“水”而生,“吐元气,发日月,经星辰,皆由水而兴”。他还利用元气理论来解释自然界的各种物体的形成以及各种运动变化现象。尽管杨泉把单一的元素“水”作为万物之源,存在着严重的缺陷,但在玄学盛行之际,他能坚持从自然界本身去探讨自然界,这是有积极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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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何晏、王弼的“贵无”论相对立,裴(267—300)写了《崇有论》,批驳以“无”为本的唯心主义思想。裴明确指出,“无”不能生“有”,他认为万物“始生者自生也”,一切事物的起源都是他们自己生出来的,“无”只不过是“有”的一种表现形式而已。他用实际生活的事例,论证了决定“有”的是其他的“有”,对“有”起作用的是“有”而不是“无”。在批驳“贵无”论的同时,裴坚持了唯物主义自然观,提出了自己对于自然界的总看法。他说,“夫总混群本,宗极之道也;方以族异,庶类之品也;形象著分,有生之体也;化感错综,理迹之原也”。意即总括万有的道不是虚无的,根据万物不同的形象可以分为不同的类别,一切有生的存在都是有形象的,万物变化与相互作用是错综复杂的,是客观规律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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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时期,随着佛教的盛行,反佛教思想的斗争亦不断进行,科学家何承天也投入了反佛教思想的斗争。在反佛教神学中最杰出的斗士是范缜。范缜(约450—515),南朝萧梁时人。他坚持了唯物主义自然观,并以此作为无神论的基础,把我国古代唯物主义无神论思想体系推进到一个新的阶段。他所写的《神灭论》,是我国古代唯物主义反对唯心主义的珍贵文献。范缜认为,世界上万物的生成都是由于它自己的原因,复杂的现象完全是它自己在变化,忽然自己发生,忽然自己消灭。事物的发生是不能防止的,消灭是不可追寻的,各自顺从着自然的法则(“天理”),安于自己的本性(“各安其性”)。基于这种对万物产生、消灭和变化的认识,他继承和发展了我国古代无神论思想,指出了精神和形体是相互关联,不可分离的。他说,“神即形也;是以形存则神存,形谢则神灭”,精神离不开形体,没有形体就没有精神。精神和形体的关系是“形者,神之质;神者,形之用”,精神依附于形体,是由形体所决定的。在论证“形谢则神灭”时,范缜克服了以往无神论者以烛(或薪)和火的关系,用烛(或薪)尽火灭来说明形灭则神灭,把精神看成是一种特殊物质的缺陷,而提出了刃与利的关系来说明形灭则神灭。他说,“神之于质,犹利之于刃;形之于用,犹刃之于利”,“未闻刃没而利存,岂容形亡而神在?”从而把唯物主义无神论思想建立在更科学的认识上,论证得更加深刻而有力。范缜还认识到不同的事物有不同的“质”,“木之质,无知也;人之质,有知也”,而且“质”是会变化的,人死后“有知”之“质”会转化为“无知”之“质”,木的荣体亦可转化为枯体。在范缜看来,“质”的变动性是遵循着一定的规律的,如木必“先荣后枯”,“不先枯后荣”。物体的生灭也是有其发展变化的规律的,忽然产生的,必忽然而灭,“渐而生者,必渐而灭”,这是“物之理”,是运动变化的法则。【78】正是由于范缜有较科学的自然观和较丰富的科学知识,使他的无神论思想显现出空前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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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缜曾为笃信佛教的齐竟陵王萧子良的宾客,尖锐地批驳萧子良宣扬的因果报应,使萧子良理屈词穷。他的《神灭论》发表后,引起了“靠朝野喧哗”,萧子良“集僧难之而不能屈”【79】。梁武帝曾指使臣僚六十余人著论反扑,但范缜独树一帜,“辩摧众口,日服千人”【80】。这种较为活跃的思想和学术辩论风气,无疑地对科学的发展是有利的。同时,范缜的自然观和科学知识,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这时期科学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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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论的各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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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期,是我国历史上关于宇宙理论的探讨最为活跃的时期,各家学派争论十分激烈。围绕着汉以来盖天说、浑天说和宣夜说的争论,出现了安天论、穹天论、昕天论以及浑盖合一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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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夜说自汉代以来不断得到发展。随着宣夜说的传播,人们提出了既然日、月、星辰都是飘浮在气中,是不是会掉下来毁灭地球的问题。杞人忧天的故事就是这样产生的。东晋的张湛在《列子·天瑞》篇中,讲述了这个故事,其中为杞人解忧的人说道:天是由气积聚而成的,日月星宿也是积气,不过会发光而已,而地是固体的硬块,因此不必忧天坠,忧地坏。张湛还引述了当时的一种看法,即认为归根到底天地最终都会坏的,指出“忧其坏者,诚为太远;言其不坏者,亦为未是”,表明了天体大地都是物质所构成,既有生成,亦会毁灭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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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喜针对着忧天坠的思想,写了《安天论》。他发展了宣夜说的宇宙无限思想,提出“天高穷于无穷,地深测于不测”,认为天地相覆冒,“方则俱方,员(圆)则俱员(圆),无方员(圆)不同之义”,批驳了天圆地方的传统说法,明确指出日、月、星辰“其光曜布列,各自运行,犹江海之有潮汐,万品之有行藏”【81】,说明日月星辰的运行,如同江海潮汐和万物的活动过程一样,是有其自身规律的,人们完全不必为天坠地坏而担忧。尽管受时代条件的局限,虞喜的“地深测于不测”的说法,和受盖天说影响,认为天在上常安,地在下居静的认识都是错误的,但虞喜的《安天论》中关于宇宙无限和天地万物各有其自身运动规律的认识,丰富和发展了古代朴素的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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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喜的族祖虞耸的《穹天论》提出了“天形穹隆如鸡子,幕其际,周接四海之表,浮于元气之上”,基本上沿袭盖天说的说法。但其中“覆奁以抑水,而不没者,气充其中故也”【82】的比喻,是有独到之处的,说明他曾亲身做过实验,对气体的性质有一定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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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吴时的姚信所作《昕天论》,宣扬天人感应的陈腐看法,把天和人妄加比附,说人前后不对称,“颐前侈临胸,而项不能覆背”,天也应是这样,“故知天之体南低入地,北则偏高”【83】。这一套完全是一种唯心论的谬说,毫无科学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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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天文学的发展,盖天说遇到了越来越大的困难,浑天说占了优越的地位。这时出现了一种浑、盖合一的论调,其代表有北齐的信都芳,萧梁的崔灵恩,他们主张“浑盖合一”,而不愿放弃已为事实证明是错误的盖天说,企图调和浑天说和盖天说的矛盾。这说明传统势力总是很顽固的,要抛开历史上形成的错误理论是不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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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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