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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实验史 1957 心理学的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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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7年9月12日美国市场营销专家詹姆斯·维卡里(James Vicary)在纽约媒体会议上引发了一场偏执狂潮，对有些人而言其影响至今还在延续：维卡里为到会的记者播放了一部关于鱼的电影短片。此间一台特殊的放映机在屏幕上打出了169次命令“喝可口可乐!”——每隔5秒出现一次。投影图像只闪现1/3000秒，时闻之短令在座记者无法意识到其存在。只有当放映员有意把文字颜色调暗时，它们才像水印花纹一样出现在电影画面中并被大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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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卡里宣称不久前他在新泽西州李堡地区一家电影院做过相同的实验。6周之内共有45699名电影观众毫不知情地收到了。吃爆米花!”和“喝可口可乐!”的密令。结果是影院收银台可口可乐销售量提高了18.1％，爆米花销售量提高了5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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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众十分愤慨。偷偷向观众脑中灌输购买爆米花欲望的人难道就不会操纵一场谋杀?就不会把一队僵尸般听凭摆布的无辜者送入战争?就不会唆使女人丢掉吸尘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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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心智遭到干扰和入侵”，杂志《纽约客》(The New Yorker)这样写道。作家奥尔德斯·哈克斯利警告人们提防这个“令人震惊的危险”，如他在小说《美丽新世界》中所预言的那样，人类很可能失去对自己精神世界的控制权。禁欲女性基督教联合会怀疑罪恶的广告信息为酿酒坊和小酒店所用，来推动各自的生意。只有《时尚》(Vogue)从此事中找到积极之处。他们展示了一件价格达160美元的黑色乔其缎“下意识裙装”，据说“可以直击内心的潜在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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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卡里并不是唯一一个使用下意识信息进行实验的人。长久以来心理学领域早已注意研究意识感知范围之下的信息有何功用。但他却是第一个宣称实现遥控电影观众的人。在新闻发布会上他说，他的公司“潜意识制造”将在一个月内为15家影院装配特殊投影机，影院可以试用3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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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卡里说，隐蔽广告最终可以使电视观众摆脱插播广告的干扰。“不知有多少夜晚我想好好坐在电视机前看电影，而偏偏就在约翰要吻玛丽的时候，一段洗衣粉广告打断了播放。”下意识信息则是消费者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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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费者可不这样认为。时事评论员万斯·帕卡德就是广告反对者，他在《隐秘的诱骗者》(Die geheimen Verfuhrer)一书中直接揭露了广告行业影响人们购买决定的种种伎俩。该书甚为畅销，而维卡里的实验似乎证明了帕卡德的隐忧。市场专家的特别投影仪不久以后被人们称为“心理学的核弹”。看来政策干预势在必行。在参议员多次介入后，维卡里于1958年1月前往华盛顿，向政治家们演示他的广告新方法。广告小报《打印机油墨》(Printers’lnk)的一篇报道认为，播放带有隐蔽爆米花广告的电影，确有一些荒诞之处。“国会议员们来到这里为的是看其实看不到的东西，而正如事前所说确实没有看到，这似乎令大家感到很满意。”而《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观察到的情况不甚相同，一些政客比较失望，因为他们并未感到吃爆米花的欲望。据说唯一出现的反应来自共和党议员查尔斯·E·波特，他在放映期间说了句：“我想我得买个热狗。”维卡里迅速找到理由解释他广告技术的表面失败：“只有个人需求与广告信息本来就有关联的人才会被鼓动。”下意识广告是种形式温和的广告，绝不会把共和党人变成民主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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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盛顿放映事件之后，大家开始有所猜测。觉得维卡里的某些说法不能成立。人们重新照做他的实验，无一成功。科学家们也渐渐对这位可疑的市场专家失去耐心。在专利认证过程中，维卡里还拒绝告知实验的准确日期和详尽过程。于是谣言四起，风传维卡里在此期间从广告商手里捞到的咨询费用超过450万美元。真是付之东流。而真正去“实验发生地”李堡看上一眼就会发现，这里的电影院6周时间内很难迎来45699名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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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1962年，詹姆斯·维卡里通过行业报刊《广告时代》(AdveriiMng Age)或多或少公开承认了整件事情并不真实。虽然他确实使用了放映机，但好像没有收获什么可供测量的事实。“我们想在李堡电影院做好测试，之后申请专利。但记者闻风而来。所以我们就不得不在没准备好的情况下面对公众了。我只有很少数据，不足以得出一条合理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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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维卡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谁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活着，不知道他对事情的最后解释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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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臆想中的实验成为现代神话进入了当今时代。自助磁带生产商面临减产时为寻求自信，不厌其烦地举此为例，认为这正是他们的产品效用的明证。它还进入到流行艺术领域，许多电影的主要故事框架就是关于潜意识操控原理的。甚至在1973年，《双面揭露》系列中的检察员哥伦布破获的案件的内容就是一名可疑的市场专家依靠下意识信息作案。在科学领域中，潜意识感知正在成为新兴的研究分支。今天通过简单实验即可证明，人类确会接受一些未被自己意识到的信息，并且这些信息会影响他们的行为。只是影响效果十分微小，不会使爆米花销售额提高近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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迄今最近一次涉及维卡里理念的著名事件是美国的大选，2000年民主党候选人阿尔·戈尔的竞选助手在一段宣传共和党候选人乔治·w·布什的电视短片中发现了异样。观众可能不大留意得到，画面出现民主党人及其相关政策的内容时，一个单词“RATS”(老鼠)在整个屏幕上迅速闪过。短片制作人给出的解释支吾不清，说这样做只是为了将下面快要提到的“bureaucrats”(官僚)一词从视觉角度富于趣味地表现出来。但实际上更加可能的情况是：共和党短片中的老鼠正是维卡里实验的后继，尽管这个实验维卡里未曾真正实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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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实验史 1958 “母亲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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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史上曾有一些手段残忍的实验引发过轩然大波，目的却是研究“爱”的本质。实验设计者叫做哈利·哈洛(Harry Harlow)，是名喜爱喝酒、狂热工作的心理学家，同时也是位难以相处的丈夫和不够平易的父亲。他得出的关于“爱”的认识彻底改变了此后的育儿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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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洛研究的核心题目是最基本的依恋类型——对母亲的热爱。他是在培养教学实验所用恒河猴的过程中偶然注意到这个问题的。那时为了避免猴子生病，他将出生不久的小猴与母猴分离，把小猴各个装笼，在笼内放置奶瓶。用这种方法喂养的猴子比在自然条件下长大的猴子更壮更重，哈洛也觉得自己比猴子妈妈更为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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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尽管幼猴们看上去吃住无忧，却总是蜷坐在笼中吮吸手指、呆望远处。后来哈洛把众多小公猴和小母猴集合在一起，它们竟全然不知应当怎样相处。这种情形令哈洛很是吃惊，因为当时的科学界普遍相信，乳儿实现最佳成长的首要条件是充足的食物和干净的环境。对于他的猴子而言，两项条件均已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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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的心理学认为，依恋母亲是种次要情感，它在母亲解决子代更加重要的需求(比如饥饿和干渴)的前提下才会产生。人类也是如此。育儿顾问警告父母不要溺爱孩子。心理学家约翰·B·沃森(John B.Watson)就曾经摇旗呐喊反对过分依恋的各种弊端。在他出版于1928年的畅销书《幼年早期的心理抚育》(Psychological Care of Infant and Child)中有篇名为“母爱过度的危害”的章节。其中写道：童年时期过多的温情无疑会导致成年以后的问题。如果难以自抑、特别想要亲吻孩子。最多也只能亲吻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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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洛饲养的幼猴除了漠然之外还有另外的奇特表现：对铺在笼中的布制衬垫表现出强烈的依恋。它们会抱着衬垫、用衬垫包裹自己，打扫笼子更换衬垫时它们会大叫。布料被夺去的前5天，它们几乎难以度日。这个现象会不会是在提示柔软的布同瓶子里的奶一样重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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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洛做了个实验：给他的猴子们制作妈妈。用枫木质地的弹子来做头，用自行车反光镜充当眼睛。不过这部分其实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用毛巾卷成的筒状身体，外面覆盖着羊毛软垫。在这个“绒布妈妈”旁边，他还安放了另外一个形状完全相同的妈妈，只不过由铁丝网制成，没有柔软的表层，胸口位置挂着奶瓶。哈洛觉得，如果传统观点正确的话，幼猴们肯定会对“铁丝妈妈”产生强烈依恋，因为通过它可以消除饥饿。但事实恰恰相反：小猴子们每天紧紧拥抱“绒布妈妈”超过l2小时。只有当它们感到饥渴时，才会爬到“铁丝妈妈”身上一小会儿。哈洛由此证明，乳儿对母亲依恋的首要原因是母亲躯体的柔软温暖，与该躯体是否同时作为食物来源并无关系。可见身体上的亲近对于孩童的成长多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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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洛关于什么是爱、幼猴获得不到爱将会怎样的研究项目涉及众多方面，“绒布妈妈”只是开端。接下来他制造了些“怪物妈妈”：尽管同首个“绒布妈妈”一样。新妈妈也具有柔软的羊毛质地，但却阴险而残忍。其中一个会反复驱赶小猴，另一个排放压缩空气吓唬它们，还有一个身藏隐蔽的钢刺，往往突然冲出，把它们戳跑。而小猴子们又是如何反应的呢?只要妈妈刚一恢复平静，它们就重新跑回紧紧依偎在妈妈身边，从无例外。哈洛的“怪物妈妈”是个生动有力的明证，展示出幼童追寻母亲并且完全依赖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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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洛有个更为无情的实验叫做“绝望陷阱”：把一只猴子置于一个漏斗状笼子的底部。开始的两三天里，它不断顺着陡峭的笼壁向上攀爬，但徒劳无果。之后便孤独失望地坐了下来。实验通过最短时间使猴子出现了近似人类的抑郁症状。哈洛尝试利用药物或者集体生活对猴子进行治疗，使其症状得到缓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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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洛从未否认实验中的猴子个个饱受痛苦。但他对此也不曾后悔。某次他对一名报刊记者说：“您可以考虑一下，每只遭受虐待的猴子大概对应着现实中100万个遭受虐待的孩子。如果我能以论文阐明各种错误，由此拯救100万个人类孩子的话，即便使用十几只猴子也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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