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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光谱(20周年纪念版) 第2章 认知的两种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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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通过人类意识这一媒介,去认识宇宙万物这个整体,那么一定会有某些方面依然未知。在唤醒了符号化知识之后,在宇宙万物中的认知者与知识、思索者与思想、客观与主观之间仿佛就产生了一道分界线;而我们作为外部世界的认知者与观察者,其最深层的意识就最终逃脱了其自身的掌控,成为了“未知”“未显”以及“未得”之物。这就好比你的手可以抓住无数的物体,但永远抓不住它本身;好比你的眼睛能够看到这个世界,却看不到它自己一样。用铃木大拙的话来说就是:一开始,实际上这也不算真正的开始……意志想要了解其自身,而唤醒了意识。随着意识被唤醒,意志也就一分为二了。曾经自成完整一体的意志,如今分成了演员和观众两种角色。冲突已在所难免;因为观众按照自己意识中的渴望给演员设定了角色,但演员现在却想从自己作为观众时设定的限制中解脱出来。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可以看见一切,但是同时,当他作为观众时,却看不到某些东西。物理学家爱丁顿(Eddington)一言以蔽之:“因此,当得到了这个世界上一半的知识时,也自然一定会忽略掉另外一半。”而斯宾塞·布朗(Spencer Brown)在他令人叹为观止的文章中是这样解释的:那么,让我们花点时间考虑一下物理学家口中所描述的这个世界吧。它由若干基本微粒组成,如果在这些微粒所在的空间中发射它们会形成波,从而形成如同珍珠或者洋葱那样的层叠结构,还有叫做电磁波的其他波形,根据奥坎简化律可以简单地认为它以某一标准的速度在空间中运动。所有现象的表面都遵循某些自然规律,并表现出了它们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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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根据提出以上描述的物理学家们的说法,他们自身也是由这些基本法则构建起来的。简而言之,他是由他所描述的那些基本微粒所组成的聚合体,不多不少,完全遵循着他自己找到并记录下来的普遍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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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们就无法逃出这样一个事实:我们所认知的世界是为了(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才有能力)能够看见自己而被建立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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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实在是太惊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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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人的地方并非它所能观察到的景象,虽然这可能已经足够令人感到神奇了,真正惊人的地方在于它竟然能够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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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为了能够观察,它终需首先将自己分割开来,至少有一种能够观察的状态。在这种一分为二的不完整状态下,不管它看到的是什么,都只能是一部分而已。我们也许会确信不疑地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其本身(也就是说,与它本身毫无二致),但是,无论它怎么尝试将其本身看做一个对象,它都一定同样确信不疑地要与它自身区别开来,这样一来就自相矛盾了。这样看来,它就无法对自己本身的一部分进行认知了。因此,就好比一把小刀无法切割其自身一样,宇宙万物在将其本身完全割裂开来之前是无法完全将其本身看做一个对象的。因此,若尝试将宇宙万物作为知识的对象来加以认识,是存在着深不见底、无法根除的矛盾性的;而且它在表面上取得的成功越多,实际上尝到的失败越多,而宇宙万物也就越发变得“自相矛盾”了。虽然这种二元对立的知识非常古怪,但将宇宙万物分割为主观和客观(或者实相和谬误、善良与邪恶等)的概念本来就是西方哲学、神学以及科学的根本奠基石。大体上说,西方哲学是古希腊哲学,而古希腊哲学是二元论哲学。如今依然争辩不休的大部分重大哲学论题都是由古希腊哲学家们创作和塑造的。这些论题中包括实相与谬误的二元论,这一学问被称为“逻辑学”;包括善良与邪恶的二元论,称为“伦理学”;以及表象与本质的二元论,称为“认识论”。古希腊人还开创了“实体论”的大规模研究,即对于根本性质或者宇宙万物的存在的审视,而且他们很早就提出了以单一与众多、混沌与秩序、简单与复杂的二元论为核心的各种问题。在整个西方历史中,所有思想都根深蒂固于这些二元论,并且继续独立生发各种其他的二元论:本性与智慧、波与粒子、实证主义与理想主义、物质与能量、统一与对立、精神与肉体、行为主义与活力论、命运与自由意志、空间与时间,这样的例子可以无穷无尽地列举下去。因此怀特海将西方哲学称为柏拉图学说的详尽脚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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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很古怪,因为如果二元论知识从根源上就像试图用你的手指触碰这根手指的指尖,或者用你的脚踩它本身一样自相矛盾的话,那么为什么它没有在很久以前就被人们抛弃,为什么它在整个欧洲思想的领域中产生了如此广泛的影响,为什么它依然在如今的西方思维的主流分支中占据着主导地位呢?不幸的是,要想在主流西方思想的历史中找到这些二元论问题的确切解答,只能让人在枯燥无聊之中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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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元论或者“分而治之”的理论毒害如此之深,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在于二元论的谬误已经形成了思维的根基,因此无法通过思维来将其连根拔起了。《第二十二条军规》有云:如果我的眼中有一只苍蝇,我又怎么可能看得见我的眼中有只苍蝇呢?要想发现这一点就需要严密、连贯且持久的方法学,而且要能够追根溯源到二元论的局限性上,这样才能找到其中的矛盾。例如,想象你对“地球是平的”这种说法深信不疑,而且无论你听到了多么有道理的论据指出其矛盾,你也依然顽固地坚守着自己的信仰。让你的谬误真切地展示在你眼前的唯一方法:只有让你连贯并持续地向着同一个方向前行。当你发现自己不会从边缘掉下时,你的谬误就显露无遗了,这样一来你就更容易改变你的观念了。正因为你固执地怀着错误的信仰得到了最终的结论,你才能察觉到谬误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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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种持续实验的方法形成了科学方法学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这种科学就有希望给出能够对二元论刨根问底的严谨方法,这本质上是由于它彻彻底底的实验主义和精密的测量程度足以追根溯源到二元论的局限性。在这一方面,虽然如今的大部分科学分支都保持着彻底而顽固的二元性,以“客观事实”自居而干得热火朝天,但是的确有一些形式“更纯粹”的科学,例如物理和数学,以及一些新兴科学,例如系统论和生态学,已经对许多长期奉行的二元论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当我们谈到作为西方二元论的强有力摧毁者的“科学”时,脑海中所指的就是这些分支。然而,所有这些形式的科学创立时间都不长,它们的历史都不到300年,因此折磨西方思想长达25个世纪的二元论的消退只有在近代史中才能够看到。不可否认的是一切科学都起源于纯粹的二元论。不过,或是出于偶然,或是出于它们更为严密的本质,有些科学将自身的二元论推向了“彻底毁灭的边缘”,而与这些科学相关的科学家们则将体验到他们一生中最大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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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可思议的故事早在17世纪的欧洲就开始了。在这之前的300年里,欧洲人慢慢地摧毁了由教会士林哲学强加在人与自然之间的障壁,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但有些混乱的对于自然和宇宙万物的探索之旅。这是发现的时代、复兴的时代、探索的时代,这是古滕堡、彼得拉克、达·伽马、哥伦布、科尔特斯、达·芬奇、米开朗基罗、提香、马可·波罗、哥白尼这类人的时代。人再也不将自己看做神圣游戏中被动的人质,而开始向着上千种不同的方向进行探索和研究:新的理想、新的地理展望、新的体验个人存在的模式。但是,这种集体的探索欲望依然相当盲目、分散,而且不相协调,直到人类思想中孕育出影响力最强的二元论思维的出现,它才由此而得到了浓缩和沟通。这一发现可不仅仅是那个年代中无数发现中的普通一员。用怀特(L.L.Whyte)的话来讲,这是“一种发现方法的发现”,或者用怀特海(Whitehead)的话来讲,就是“一种发明方法的发明”。实际上,这正组成了我们当今这个时代的思想。怀特这样讲述:早在(17世纪)时,唯一发展成熟的思想体系只有宗教或者主观经验的哲学组织,而与此同时,人们积累的对于自然的客观观察相比之下依然杂乱无章。中世纪的理性主义就是主观的,当时还没有任何有关自然的理性哲学具备可与之相比的复杂性或者准确性。两千年来,人类一直在观察、比较,并且试图将观察结果分门别类,但是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任何有关自然的思维体系,能够提供任何可以系统用于简化发现过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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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意义重大的时刻。1600年前后,开普勒和伽利略同时独立、系统地阐述了通过测量发现自然法则的原理,并且在他们的研究中运用了这样的原理。在当年的亚里士多德分门别类之处,开普勒和伽利略则寻求着测量的方法。在一个世纪的跨度中,欧洲人已经完全沉醉在这种对于数量的测量的新思维中:这不仅仅是人类先进的改造,或者更是这种新的测量科学所承诺的人类幸福的保障,而且还是人类在过去的所有时代中都没能掌握的绝对而终极实相的知识。自然与自然的法则隐藏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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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说,“要有牛顿”,于是有了光。终极实相成为了可以测量的东西,而欧洲人已经开始了这场疯狂的大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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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探索中暗藏着另外两种思维,它们与这种有关数量的思维紧密结合:实相与客观,而实相是可以被证实的。一切知识都可以精简到客观维度,精简到数字、位置以及运动的“基本”客观数量,而主观的观点,比如情感、感觉以及直觉这些“次要”品质则被完全根除,因为它们最终都是不真实的。康德若是知道了就会立刻回答说:“真正的观察必须置身于观者之外。”从主观与客观的二元论生发出的纠缠不清的问题并没有从新的科学中得到解答,只不过是简单地回避了:人们宣称主观是非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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测量的方法学成为了一种新的宗教信仰,因为它破天荒地让系统化的程序能够以经验主义的方法验证某一命题。与“科学人”出现之前不同,光靠主观的思维已经不足以验证某一想法了。有个故事讲道,亚里士多德有一次给出了详尽而缜密的证明过程,认为他妻子的嘴里一定正好有42颗牙齿。当他打开妻子的嘴巴,一颗一颗地数时,他才能逐渐发现真相,因为,正如他的推理中明确说明的那样,他妻子的牙齿数量不可能是其他的数字。那时候的哲学大体上就像一群各自坚守自己立场的成年人吵架一样:“这是这样的。”“不,这不是这样的。”“是的,这就是这样的。”“不,这不是这样的。”“就是这样。”“不是这样。”“就是!”“不是!”就像罗素(Bertrand Russell)承认的那样:“这也许听起来古怪,但并不是我的错。”[1]无论如何,这种争吵再也不会像那时那么普遍了。一切命题都要被限制在客观上可测量和可验证的范围之内。简而言之,如果有什么东西无法服从这一准则,那么它就根本不存在,或者完全就不值得思考。这种有可能摧毁二元论的强大而一致的方法学就是这样,虽然当时的科学并没有发现这一点,但它们也已经开始以笛卡尔的主观与客观的二元论为基础,建立起一种方法学。这种方法学有着极强的毅力,最终将瓦解它以之为基础的根本二元论。经典科学注定是要自我清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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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反映出了这种新的科学方法的一大积极优点,也就是,愿意研究某一学科直至其最终的末日,随着研究的进程接受并衡量这一毁灭的迹象。从这一方面来看,它与那些大部分依然“封闭”着的所有其他思维体系都大相径庭。例如,基督教基要主义的思想过去是(如今也是)“封闭”着的,即任何形式的自我批评都是禁止的,因为任何质疑教条的人显然都受到其自身恶魔的纵容。我们认为这是实相,因为教条是这样告诉我们的。“全世界古往今来最神圣、最权威的书是哪一本?”“《圣经》。”“为什么呢?”“《圣经》里是这么说的。”这也许听起来古怪,但并不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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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从部分层面来看,科学是一种开放的体系。虽然它断然排斥了那些无法测量、非客观以及无法验证的事物,然而它不偏不倚地沿着自己的道路向着它即将抵达的终极结论一路走着。海森堡(Heisenberg)说过:过去从来都不可能看出像物质、空间、时间以及因果规律这样在科学史上取得了极大成功的基本概念中的任何谬误。只有通过工艺学提供的精良设备所带来的实验性研究本身……才为对这些概念给出评论性分析提供了基础,或者,用有些人的话来说就是,对这些概念强加评论性分析,并最终导致严谨架构的瓦解。直到20世纪,人们开始相信科学已经接近“实相探索”的终点了。实际上,物理学家们正在脱离他们的领域,因为就像有人说的那样,除了再计算出小数点后一位以外已经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了。在物理世界中的每一种现象都已经被严格确定的条件与结果的术语条理清晰地描述出来了。从某一角度来看,这依然是个古老的犹太基督宗教世界,这个世界是由被绝对(也就是说,可以测量的)法则所管理的、大大小小的有限事物所组成的政治集会,而唯一缺失的是这个世界的君王本身,在大部分科学家眼中,他就是个“伟大的钟表匠”,这个巨大的机修工一开始将宇宙万物弄坏了,接着由于受到了始料未及的懒惰的影响,坐到了一边,眼看着发条松散下来。但是科学家们如今深深确信,他们已经通过客观的测量和验证发现了“君王”所掌握的普遍而绝对的法则。自然中的每一种现象都可以精简为物质的集合,而这又反过来通过牛顿的经典力学原理得到了严格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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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还存在两种完全无法用经典原理解释的主要现象:一种是光电效应;而另一种如今被笑称为紫外灾变。这的确是一种灾变,因为它标志着科学二元论的“严谨的架构”出现了第一道裂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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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问题有关某个热物体中释放的能量辐射,而实验所得到的事实无论如何都无法与现有的物理学理论联系起来。面对这一难题,马克思·普朗克(Max Planck)展现出他智慧的光辉,并迈出了天才般的勇敢而激进的一步,提出能量并非像过去假设的那样是连续的,而是以互相独立的能量包或者“量子”的形式传输的,从此,“严谨架构”上的裂纹被撕开了。阿尔伯特·爱因斯坦继承了普朗克的理论,并成功地将它应用在光电效应上(无法服从于经典物理学的第二种主要现象),而玻尔将它应用到了亚原子物理学上。德布罗意(Louis de Broglie)通过这些观念,展示了物质以及能量都会产生波,而薛定谔以此建立了里程碑式的量子力学方程。而这一切都发生在区区一个时代的短暂跨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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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些强有力的观念最终都得出了一个不可避免而又极具破坏力的结论,这一结论被公式化地阐述为“海森堡测不准原理”,其影响范围在当时(如今也依然)极其庞大。让我们回忆一下,科学过去一直都在主观与客观、观察者与事件之二元论的道路上前进,根据其理论,实相是可以被客观测量和验证的。这一二元论的研究最终延伸到了亚原子物理的世界中,而科学家们自然而然地想要精确找出并测量这些组成原子的“微粒”,例如电子,因为这些理应是实相中的实相,是组成一切自然的终极且不可分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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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恰恰在此。为了测量任何东西,人们都需要某种工具或仪器,但是电子的质量太小了,任何一种能够想象得到的设备,即便它如光子一般“轻”,也会在尝试测量电子最基本的过程中导致电子改变自己的位置!这并非技术上的问题,可以这么说,这是被紧密缝合在宇宙万物这一最根本布料中发生的问题。这些物理学家已经来到了破灭的边缘,而将他们引入这一境地的假设、观察者与事件相分离的假设、世界万物可以在不受影响的情况下以二元论的方式进行调整的假设,已经变得站不住脚了。在一些神秘主义中,主观和客观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而那些采纳了与之相反假设的无数理论如今已经寸步难行。正如物理学家爱丁顿所宣称的那样:有某种未知的东西正在进行着我们所不知道的行动——我们所有理论总和起来都对此一无所知。这听起来并非什么特别有启示的理论。我在别的地方也读到过这样的理论……柔软而有黏性的三不像在不断地摇晃回旋。而霍尔丹(Haldane)抱怨说:“这个宇宙不仅比我们想象的更为古怪,而且古怪得超越了我们所能想象的范围。”在海森堡测不准原理中,通过数学的方式说明了宇宙万物的“终极实相”是无法被完全精确地找出来的[2]。而且它标志着有关实相的经典与纯粹二元论的末日。怀特海宣称:科学的进展如今已经来到了一个转折点。物理学的稳定根基已经崩坏……科学思维的古老根基正变得令人难以理解。时间、空间、物质、材料、以太(希腊语,原意为上层的空气)、电、机械、有机物、配置、结构、模式、功能,这一切都需要重新解释。如果你不理解机械学所阐述的理论,那么机械学的说法对你而言又有何意义呢?在“量子革命”中扮演了突出角色的德布罗意记录下这样一段话,表现了其毁灭性的深刻本质。他写道:“有一天量子被偷偷地带到了这个世界中,人们发现经典物理学庞大而堂皇的华美宫殿在它最底层的地基之上遥遥欲坠。在知识史中几乎不曾有过能与之相提并论的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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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革命的破坏力如此之大,是由于它所攻击的并不仅仅是经典物理学的一个或两个结论,而是其最根本的奠基石,是整个华美宫殿耸立于其上的地基,而这正是主观与客观的二元论。在这一理论中,真实的东西必须是能够被客观地观察和测量的,但是这些“终极实相”本身在任何环境下都无法被完全地观察或测量,毫不夸张地说,这就成了实相的一种草率的形式。每当你试图测量这些终极实相时,它们都会发生移动,这简直好比将一颗苹果称为绝对实相,接着又试图咬住它一样。正如苏利文(Sullivan)所言:“我们无法在不扰乱自然规律的情况下观察它。”或者像安得雷德(Andrade)说的那样:“观察意味着干涉我们所观察的对象……观察会破坏实相。”这些物理学家们已经充分意识到,客观测量和验证再也无法成为绝对实相的标志,因为被测量的客观对象永远不可能与进行测量的主观意识完全分离——被测量物和测量者、被验证物和验证者,从这一层面来看,它们是完全相同的一体。主观无法调整客观,因为主观与客观最终都是完全相同的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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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物理学中科学二元论“严谨架构”土崩瓦解时,一位叫做哥德尔(Kurt Godel)的年轻数学家(当时仅25岁)几乎与此同时撰写出了令同类文章黯然失色的论文。本质上,这是对于物理学的海森堡测不准原理的逻辑学模拟。它如今被称为“不完备性定理”(Incompleteness Theorem),展现了一种严谨的数学证明,并认为任何完整的逻辑系统都必须且至少存在一个前提:不与自身矛盾就无法被证明或者验证。因此,“任何复杂的推理体系都不可能建立起逻辑的连贯性,除非假设一些推理的原理,而这些原理的内部连贯性与整个体系本身一样都值得怀疑”。[3]因此不仅从逻辑学上,而且从物理学上讲,“客观”的验证无法成为实相的标志(除非有个双方都默认的借口)。如果要验证一切事物,而验证者也存在于一切事物之中,那么该怎样来验证验证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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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当宇宙万物被割裂为主观与客观,割裂为观察的一种状态与被观察的一种状态时,总是会遗漏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宇宙万物“总会一部分地逃避其本身”。没有什么观察体系能够观察到自身正在观察的。观看者无法看到自己正在观看的。每一只眼睛都存在盲点,而恰恰就是这个原因导致我们从所有这样以二元论为根基的尝试中都只能找到不确定及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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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物理学世界的最深处,有着测不准原理;而在精神世界的最深处,有着不完备性原理。这两者有着相同的隔阂,都是逃避着自身的宇宙万物,都有相同的“遗漏掉的东西”。(而且,我们将找到在产生“无意识”中以心理学方式运行的相同原理。)当科学以主观与客观的二元论为起点时,它就已经选错了起点,而到了20世纪的前10年,它已经自行步入了毁灭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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