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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的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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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早期，美国的银行抢劫团伙手段拙劣。像得克萨斯州的牛顿兄弟那样的黑帮只会一个简单不变的计划：选定一家银行，等到天黑，然后用炸药和硝化甘油炸开金库（这种方式，除了难操作之外，偶尔还会造成不幸的副作用——把钱点着）。曾经有段时间，这种直截了当的方法非常管用。不过，到了20世纪20年代初期，银行学乖了，给金库装上警报系统，砌上防爆的加固水泥墙。诸如牛顿兄弟那样的抢劫团伙束手无策；银行管理人员相信，一个安全保障的新时代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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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并没有来到。只是提高了银行劫匪的技巧。新一代抢劫团伙大白天作案，而且非常专业，以致于有时候警察也暗自钦佩。仿佛银行劫匪突然进化成了更加优秀的物种。1922年12月19号，他们在丹佛市中心展示了一把自己的实力。一名匪徒仅花了90秒钟就从美国联邦铸币局盗取了20万美元，这项壮举不仅使抢劫迈入计秒时代，更被称为史上最具性价比的银行劫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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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必须提到这名领导了丹佛劫案的男子：赫尔曼·“男爵”·拉姆（Herman “The Baron” Lamm）。拉姆是现代银行抢劫手段的创始人兼导师。他出生于1880年左右的德国，长大后成了一名普鲁士军官。被逐出军队后移居美国（据说是因为打牌时出老千）。在那里，他从事一项还算成功的职业——敲诈勒索的流氓，抢劫行人，偶尔也抢银行。1917年，拉姆开始在犹他州州立监狱服役两年，期间他构思出一套全新的银行抢劫计划，给这项曾经拙劣的职业引入了军事原则。他的独到见解是，抢银行不靠胆量跟武器，抢劫是一项技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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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的银行抢劫计划都需要数周的筹备工作。拉姆率先推行“踩点”，即观察银行地形，画成地图，而且偶尔要冒充记者，去看一看银行的内部运作。拉姆给团队里每个人分配了明确的任务：望风、大堂、金库、司机。他利用仓库当作银行进行排练。还坚持准时为第一原则：规定时间一到，不管有没有拿到钱，整个团队马上撤离。拉姆在不同的天气状况下勘察撤退路线，计算时间；地图以1：10的比例绘制，贴在仪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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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的计划代号“男爵拉姆计划”，成效显著。从1919年至1930年，拉姆凭着这个计划从全国各地的银行席卷了数十万美元；他去世后，又传给约翰·迪林杰（John Dillinger）等人。①拉姆的计划今日仍被广泛采用，它的成功不仅因为其概念的力量，更是因为拉姆能够准确传达他的想法，并且在这项极为艰巨的任务中将它们转化为天衣无缝的表现。他是一位创新者，以严格的纪律教学。用信息启发“学生”。总之，“男爵”拉姆是一位伟大的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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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我们介绍哪些是伟大的教练之前，先来看看哪些人不是。多数人认为，一位出色的教练应该是一位伟大的领袖，拥有坚定的信念，久经考验的智慧以及十足的动力，能帮助人们铺出一条成功之路。比如船长或者讲坛上的传道人，他们的核心能力在于了解一些其他人不懂的东西，并且以一种启发思维的方式与人分享这些知识。这么看来，橄榄球教练文斯·隆巴迪（Vince Lombardi）和乔治·巴顿将军、伊丽莎白一世并没有明显差异。但我在人才温床却没有找到“隆巴迪”、“巴顿”、“伊丽莎白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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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我遇见的教师和教练都较安静，气质内向。多数已经步入老年，许多人都已经从教三四十年了。他们拥有同样的目光：坚毅，直入人心，坚定。倾听的时间多过说话的时间。他们似乎对打气和励志演讲并不感冒，却会花大量的时间纠正细小而且有针对性的具体问题。他们对自己的学员高度敏感，能够根据学员的个性，使用不同的指导方式。我见到十来位教练都是这样，使我不禁开始暗自怀疑他们是否私下分享过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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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斯·詹森（Hans Jensen）是一位大提琴老师，芝加哥人。我在草山音乐学校遇见了他，那所学校前文有所提及，位于阿迪朗达克山脚下，很安静，古典音乐人才心中的避风港。我从没听说过詹森，但是在这里，即使在一群明星教员中间，人们仍然认为他很特别。在草山的第一天早上，两名学生跟我提到，他们曾经为了上詹森的课举家迁往芝加哥。甚至有人直接形容他为“世界上最伟大的大提琴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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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是一个四肢瘦长，热情奔放的男子，50来岁，戴一副大大的圆框眼镜。我在草山的某个练习室看到他时，那双眼睛正注视着18岁的胜佑（Sang Yhee）练习德沃夏克协奏曲。在我听来，胜佑的演奏出神人化：旋律流畅，音准完美，技巧高超。但是詹森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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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喊：“现在！现在！就现在！你得拉出‘嗡——’的声音，好像涡轮机发出的声音。你得拉出这种感觉，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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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佑用力地拉奏着，手在大提琴的颈部跳上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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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俯身过来。“我在你眼神里读到了。你在说，‘妈的，我要拉出那种声音’。不要用大脑思考。拉吧！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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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佑闭上眼睛，继续拉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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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对！”詹森喊道，“继续！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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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佑拉完了这一乐章，身子后仰，感到一阵眩晕，仿佛刚刚从过山车上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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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就是那里，你得加上那种声音。”詹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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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佑谢过詹森，然后收拾大提琴离开练习室。正在此时，下一位学生惠特妮·德尔福斯（Whitney Delphos）走了进来。她到这里的时候刚好看见胜佑的课程结尾。现在，她坐在那个位置上，握住大提琴的颈部，微微有点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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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让她坐好，自己背靠椅子，咧嘴笑着。“你好！”他缓和了一下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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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特妮微微一笑，似乎轻松了一点。詹森叫她开始，惠特妮全身心地投入在巴赫协奏曲上，此时他静静地听着。惠特妮拉得没有胜佑稳定。少数音符不够清晰，拉到快旋律的篇章时，还失去了节奏，总体来看更像是和乐器摔跤。她边拉边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詹森，暗暗等待老师的大声喊叫，就像对胜佑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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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詹森没有。他耐心、温柔地说“思考。思考整个乐章。用心思考，然后你就会好十倍。拉弓拉太多了。你要练的是这里！”他指指脑袋。“你必须想象！这像良药，虽然味苦，却能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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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特妮放下弓，闭上眼睛。遵照老师的指点，开始想象自己一节一节地拉着协奏曲。在脑中过了一遍，然后睁开眼睛。詹森说：“你在拉最后一个小节时用了颤音，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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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特妮张大嘴巴，惊呼：“你怎么知道？”詹森微笑着说，“我有时候会把人吓着，他们认为我有超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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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森拥有一长串的专业资格和头衔。他就读于朱丽亚音乐学院，在著名的伦纳德·博斯（Leonard Bose）老师和钱宁·罗宾斯（Channing Robbins）老师手下受训；曾在哥本哈根交响乐团担任独奏，是国际艺术家比赛的冠军。对古典大提琴音乐的认识可谓首屈一指。但是在这里看到的一切，与詹森的专业资格和头衔无关，这一切又与神秘的超能力息息相关。具体而言就是，他能够感知学生所缺乏的东西，给出正确的建议，以填补那些缺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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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胜佑和惠特妮走进房间之前，詹森并不认识他们。他不需要认识他们。这些检査、诊断和处方都是在几秒钟内得出的。胜佑的演奏需要加入更多情感，于是詹森就变成了一个活泼的啦啦队队员；惠特妮的学习技巧有问题，于是詹森就变成了一位禅宗大师。他不仅仅告诉他们该怎么做：还身体力行，用姿势、音调、节拍、注视传达他要求的目标。那些信号直接了当，简洁明确，不容错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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