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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假警报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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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物种都会发出警报信号,特别是鸟类。警报能告知其他个体(通常是亲属)附近天敌的存在。而警报无疑关系重大——由不得一丝一毫的错误,否则等待信号的人就会有危险。所以,真警报在进化的漫漫长途中会被模仿也就不足为奇了。在热带地区种类混杂的鸟群中,一些个体会在其他鸟儿准备享有刚抓来的肥美昆虫时报假警,有一半的概率那只鸟会吓得弃食而逃,但是有另一半的概率它并不会上当受骗——而当真警报响起时,它又会果断地飞走逃命。由此可见鸟儿已经进化出接近50%的虚警识别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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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鸥能利用虚假警报来惊吓正在打架的孩子,把它们吓得四处逃窜,于是父母们成功阻止了家庭冲突的深化。雄燕子报虚警是为了在发现自己的配偶靠近另一只雄燕子时捍卫自己的夫权(parternity),吓得那对“狗男女”分飞躲藏。处于繁殖期并在其领地内孵育后代的雄燕,若在返巢时发现妻子不在家中,就很容易做出上述行为(因为雌燕子很爱出轨,威胁到丈夫传宗接代)。而非繁殖期的雄燕则不会这么做(它也不想老是上演“狼来了”)。羚羊也会使用这种伎俩,当雄羚羊同一头雌羚羊缠绵过一两天后,如果对方想稍微离开,它就会发出警告的叫声,仿佛在说不远处有狼,姑娘你最好待在我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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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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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伪装(camouflage)现象在自然界中实在是见怪不见,我们差点就把它忽视掉了。大多数的生物多多少少地进化出了保护色,但那些进化得和树根、树叶别无二致的虫子却是凤毛麟角。而在行为层面进行伪装的佼佼者非章鱼和乌贼莫属,它们值得我们进行特别说明。乌贼和章鱼滋味肥美,同时缺乏坚硬的保护外壳,自然被很多其他物种列入菜单,特别是多数鱼、哺乳动物和水禽类。它们唯一的自保手段(除了喷墨和咬人)是伪装,同时也进化出了一套让人惊奇的神经系统:每一种皮肤色都由独立的一个神经元支配,这样完全消除了突触延迟(synaptic delay),结果就是只消两秒左右章鱼就能近乎完美地融入背景颜色中。在进食的时候,这种动物会在各种背景里缓慢移动,通过调整皮肤颜色适应不同背景保持对外隐形——它们会逐一爬过沙子、泥地、珊瑚礁、岩石、海草床等地方。章鱼在需要适应身下背景颜色的时候看起来仿佛是在慢慢地打滚,而当它们要快速游动的时候,就会在形状、颜色、游动方式、速度这几点上模仿比目鱼,箭一般从海底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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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处在巡航(觅食)时,章鱼又会采取一种独特的方式:每隔三分钟随机变换出多种伪装形态中的任一种,好像魔术师在洗牌一样。这样天敌就无法通过单一特定形态来锁定它们了,每当天敌发现了猎物,章鱼们又变换了一个全新的伪装。某种乌贼不但进化出了拟雌的本领,而且因为装得实在太像,有时候其他的拟雌乌贼都会靠过来求交往,这又是一种把好处占尽的骗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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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装死和濒死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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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从被发现的一瞬间到最后被吞下肚子,猎物都会设法使诈。我们来看看两例濒死欺骗。装死行为通常发生在猎物被捉住之后,通常认为这是为了避免天敌给予最后的必杀一击。鸟类装死的时候看起来了无生气,但实际上还保持着意识和清醒,唯一的生命特征就是它们仍然睁着的眼睛。当天敌松嘴的时候,小鸡会在第一时间逃之夭夭,但是被狐狸抓住的鸭子在狐狸松口后还会装一段时间的死,特别是有其他狐狸在场的时候。为此狐狸的对策就是在抓到猎物的时候马上处死其中几只,并咬断另外几只的半边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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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折翼了”的表演中,鸟儿通过假装受伤来引起巢穴附近捕食者的注意,它们会伸着一只“折断”的翅膀,脚步蹒跚地靠近捕食者,等对方扑过来就唰地飞个老远。捕食者越靠近鸟巢,这出戏就越惊心动魄。当巢穴受到威胁时,鸟类会上演各种各样的剧目。秧鸡是一种在地面筑巢的鸟类,会模仿老鼠快速地向自己巢穴反方向跑开,这时它们背部微微隆起,双翅微展下垂,活像一只光天化日被发现后逃窜的肥老鼠——一顿对很多哺乳动物和鸟类来说都容易抓到的美餐,但是一旦被攻击,这只“老鼠”就展翅冲天了。在其他时候,秧鸡会在芦苇丛里突然落下,像一块石头一样掉进水里,激起大大的水花,然后它一边在芦苇丛里移动一边发出很大的声音,仿佛是一只水面的青蛙。值得注意的是,秧鸡似乎在故意不经意地引起注意,因为一只静悄悄的青蛙可不是好青蛙,但是又要装作一副神不知鬼不觉的样子,所以它一边鬼鬼祟祟地潜行,一边又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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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随机性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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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通过欺骗的固定模式将其识破,而所谓随机性(randomness)就是没有固定模式,它作为一种重要的欺骗策略通常被低估。来看看以下几个例子。一些假蝴蝶卵实际上是植物进化出来的瘤子,防止蝴蝶在它们身上下蛋——因为蝴蝶通常不会在别人下过蛋的地方继续下蛋。这些假蝴蝶卵随机分布在植物的叶子上,但在亲缘关系相近的植物上,这些瘤子对称地分布在树叶两侧,可见是自然选择创造了这些随机性,因为蝴蝶也进化出了识破对称瘤子不是真蝴蝶卵(而它们本来也不是真蝴蝶卵)的本领。随机性策略还见于叉角羚,叉角羚妈妈会先把小叉角羚藏在不同的地方才去觅食,进食的时候母叉角羚并不会盯着自己的宝宝,而是随机地看向各个方向,最后只在反折的时候她才会把头转向自己的宝宝,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叉角羚宝宝们所在的真正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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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来看一个人类的例子,以前海关工作人员会当着旅客的面例行检查包裹,实际上侦查走私的一个有效方法是时不时在人群附近晃悠,然后在旅客视线范围外观察他的反应,一旦游客变得焦躁不安引人注目,海关人员就会前去倾倒包裹,并专注检查可疑部分。同样地,通过不时转悠(并且仔细观察)的方法,海关人员让包裹的主人自己帮他们锁定违禁物的具体位置。这里需要指出,正因为缺乏对无法预期事件(被抓包)的准备,犯人的焦虑感不断增强,最后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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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知道信息限制是一个很重要的招数,虽然从没和海关人员玩过这招,但是如果警察要搜我的后车厢,我就会直接转过背去,可能警官大人会觉得我藏有什么东西,但是即使真的有什么藏着掖着,他也没法从我身上读到任何物品所在的信息。当然,在其他被别人审视的场合,我们也会顾左右而言他,以确保不泄露真实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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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请了一段时间病休之后我想重返哈佛校园,然后不得不接受著名的“你从墨迹里看到了什么”的心理测试(罗夏墨迹测验)。我提前得知测试分数取决于你看到的是一幅图还是一个故事,还有是不是从墨迹里看到的,以及故事是否连贯,等等,但是我忘记了“恰当”的答案应该是一个证明你“正常”的答案,所以用随机的方法支离破碎地回答了问题,因为我意识到,只有让答案显得无章可循我才有希望通过测试。有时考官从我这儿听来了一个故事,有时是一个定格画面,有时只是一块墨水痕,诸如此类,至少我不会显得太死板或者具有强迫倾向,然后我成功被重新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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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一定程度的随机性很可能已经深植于我们的行为当中,这样不仅能防止别人总结出我们的行为规律,也阻止了我们把自己看得太透彻——这样就不会不小心把自己彻底泄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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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欺骗会引发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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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动物们发现自己被骗了之后会如何反应?对多种物种的研究——从黄蜂,到鸟类,到猴子——都显示它们会很生气,然后想要立马惩罚对方。至少在一些物种当中的确是这么回事。这些物种中某些个体长出了形状不定、能表明其在群体中地位的标记——所谓勋章标记(badge)——比如说麻雀胸前羽毛或黄蜂嘴部(额板)上大块的黑色素斑,这些标记都长在身体最醒目的部位,而这些标记能体现体积大小以及支配地位。举个例子来说,黄蜂额板上的黑斑仅消耗全身不到1%的黑色素,那为什么骗子不在这个地方做做手脚、伪造一个显示高地位的勋章呢?那是因为一旦它们这么干了就会马上激怒别人,进而受到自己承受能力之外的攻击。那些额板被人工涂黑的黄蜂并没有获得更高的支配地位,相反,它们被那些真正高地位的黄蜂殴打的概率上升了五倍,而作为对照组的那些黑斑被涂淡的黄蜂,它们被攻击的概率只增加了一倍。有趣的是那些地位低下的黄蜂会更频繁地攻击那些额板被涂黑的家伙,而不是那些被涂淡的黄蜂。一个关键因素是它们察觉到了外表和行为之间的不协调——而当一只黄蜂同时经过了涂黑和激素处理变得更具攻击性后,它的地位会着实地变高,但是如果只经过激素处理、外表保持原样的黄蜂无法建立稳定的主导地位,可能是因为处理后经常遭遇挑衅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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