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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作为演化博弈的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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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充分地理解欺骗,还得从数学的角度把它看作一场演化博弈(evolutionary game),其中涉及多方参与者、多种策略、程度不一的有意识欺骗(conscious deception)或无意识欺骗(unconscious deception)——而这两者又以绝妙的比例出现。与之相反的是合作问题,我们能通过简单的囚徒困境(prisoner’s dilemma)来建立合作的数学模型:同时保密能让彼此受益,彼此出卖则双方受损,而如果对方保密而你出卖对方,那么自己还可获得最大利益。如果你们之前并不认识,那么最好选择欺骗;但是如果彼此之间可以互相呼应,那么合作发生的次数就会上升。这方面的理论已经得到了详尽的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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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把博弈理论运用到欺骗上,看似最简单的思路是把它看作经典囚徒困境:两人向对方说真话(合作),撒谎(彼此出卖),或者一人撒谎一人说真话——但是不能这样做。一个问题在于这当中出现了一个关键的新变量——谁相信谁?如果你撒谎但是我相信你,我遭殃;如果你撒谎我不相信你,你遭殃。反过来在囚徒困境当中,在每一个回合结束后参与者都能知道对方当次的选择(保密或出卖),然后在最简陋的条件下开始运用一条简单的交互规则——最开始进行合作,然后上次你的同伙怎么选,下一次你就这么选(以眼还眼)。但是就欺骗来说,并不存在特别明显的交互:你对我撒谎并不意味着我的最佳策略是下次也对你撒谎——而实际上我的最佳策略是远远躲开你或者惩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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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最后通牒博弈对欺骗进行数学建模是我所知的最具创意的解法。在UG中,一方提议两人分钱,比如说是100美元吧(这笔钱由实验方提供)——80美元留给提议方自己,20美元给对方,而回应方可以接受这个分法,然后拿到这20美元,或者拒绝提议方,这样两方都拿不到钱。通常这个博弈是以一次性的匿名方式进行的,也就是说参与者互相之间只进行一次游戏,他们不认识彼此,未来也不会有交集。那么在这个前提下,实验度量的是个体的不公平感——价格低到哪个地步会让你忍无可忍、宁愿一毛钱都拿不到也要拒绝呢?结果在被调查的大多数文化中,二八开的分发是一半人能接受的底线,他们会觉得这个分法太不公平了,然后拒绝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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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来看看一个略有修改的最后通牒博弈:有两个装着钱的罐子(比如说一个装着100美元,另一个装着400美元),而两位游戏参与者都清楚罐子里有多少钱。现在随便把一个罐子交到一个人手里作为提议方,然后提议方会建议给另一个人40美元,这可能是100美元罐中40%的数额(这种情况下你就该接受),或者400美元罐中的10%(大多数人会拒绝)。提议方被允许撒谎称自己拿到的罐子是100美元的罐子,你可以选择相信或不相信提议方,但是此处的关键在于,你可以花钱请第三方(利益不相关者)去发现真相。这个实验考察的是你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来增加对判断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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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发现提议方说谎,那么出于道德的理由(或至少是为了说教)你可以拒绝对方的出价,而如果对方说实话的话你就该接受出价——这都是和缺乏把握(或者说没有花钱来求真)的情况相对而言的。这里要注意如果从纯经济的观点来考虑的话,发现真相并不能带来任何的收益,因为需要花钱而且可能会打水漂。然后这个问题就可以这样进行表述了:接受方在多大程度上愿意花钱来挖掘一个难以忽视的真相?这样的博弈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而和可重复的囚徒博弈一样,博弈也可多次重复,只不过参与者们的匿名程度参差不齐。而在判断真假的水平提高后,我们会因他人的诚信(能很快就能判断别人在说实话)而获益,并且减少欺骗(因为骗术不断被拆穿)带来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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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加入自欺这个变量后,博弈马上就变得复杂起来,其中参与者可以包括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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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的老实人(代价:泄露信息,被其他人认为好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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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自觉的说谎者,自欺程度低(代价:认知成本高,谎言被拆穿时将付出高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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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度自欺的说谎者(当前认知成本低,表面上令人信服,但随后会付出代价,并且经常装出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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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更进一步的欺骗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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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简单博弈或通过电脑模拟研究博弈的专家大可以做这么一件很有好处的事情:按照上文提到的概念选定一组人,赋予他们不同的定量效应值,然后追踪他们的协同演化轨迹。可能最终得到的结果平凡无奇,而轨迹曲线的形状也将完全依赖于每种博弈策略所被赋予的定量效应,但是只要协同演化平衡能得到明确的表述,我们就一定能发现更深一层的个中联系。当然,关键在于博弈涉及的多名参与者被制约在某种概率依赖的平衡中,这种平衡随时间发生变化。根据不同的预期收获,我们会在不同的场合选择不同的角色。当然最好的办法是从简单的博弈入手,然后在发现更多的原理后慢慢增加模型的复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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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欺骗理论来构建自欺理论合情合理,而深入探索欺骗理论具有很大价值,30年来我都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但是我自己并没有在欺骗的更深层面上得出过什么原创性的观点,其他人也在这个问题上止步不前。在经历了漫长的进化后,在求偶期间的种种造假(诸如鹿角大小、身体力量、身体对称性)会让你付出巨大的代价,但是骗子总是有空子可钻,况且还有很多地方并不遵从简单的代价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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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第3章 强加性自欺的神经心理学基础和等级区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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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欺骗和自欺的神经心理学(neurophy-siology)研究才刚刚开始,科学家们就已经发现了许多有趣的现象。有证据显示,显意识(conscious mind,或作意识大脑)在引导人类行为上所发挥的作用比我们之前认为的要少很多,不管是在反应速度还是察觉速度上,它都比无意识大脑迟钝——与其说它是做指挥的,还不如说它是个放马后炮的。对主动思维抑制(active thought suppression)进行神经心理学分析后我们得知,大脑的某些区域进化出了能够抑制大脑其他区域活动的本领。这真是个有趣的进化结果!而同时,社会心理学证明了压抑思维有时会引起反弹效应(rebound effect),也就是说我们越不想去想一件事反而越会被这个想法纠缠。也有研究显示,抑制大脑中和欺骗有关部位的神经活动能够促进谎言,也就是说人们越意识不到自己在撒谎的时候也就越容易去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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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自欺叫作诱导性自欺,指的是他人为了自身利益诱导你进行自欺,这些人可能是家长、同伴、亲属,甚至是整个社会。诱导性自欺是影响人类的一个重要因素,你在骗自己,却不是为了你自己。此外,这也意味着我们必须留神被他人操控思想——要对此提高警惕,而不是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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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们曾把自欺看作攻击性(offensive)功能的一种,但是事实完全是这样吗?让我们来思考一下反面的观点——或者说更常见的看法认为自欺只具有纯粹的防御性(defensive)功能,比如说能帮助我们在惨淡的现实面前捍卫自己的幸福感。如果我们对悲惨的现实看得太透彻,那么早上就没人爬起来上班了,糊涂一点才能让心情好一点。尽管自欺并非一块无懈可击的盾牌,但偶尔我们也能通过欺骗自己的方式得到一定好处(但是完全不会影响到他人)。安慰剂和催眠术就是两个好例子,这两者都能借助自欺产生直接的健康作用,不过通常需要催眠师或者“医生”等第三方的介入才能实现。而在第6章我们也将看到,人们能通过自欺引导出正面的免疫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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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意识知识的神经生理学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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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生活在显意识之中,所以我们很容易认为是显意识做出了各种决定,然后再发出各种信号给身体其他器官执行决定。我们先做出了“啊,扔这个球出去”的决定,然后再发出扔球的信号,最后球才被丢出去。但是对动作行为(action)进行详尽的神经生理学研究后,我们得到了相反的答案。20多年前,人们首次发现,在大脑意识到某个动作意图的约0.6秒之前,该动作的冲动会首先出现在大脑涉及动作准备(motor preparation)的区域里,意图进入显意识之后再经历约半秒的延迟,这个动作才会真正地被执行。换句话来说,在我们形成扔球的知觉意图(conscious intention)之前半秒多的时候,大脑与扔球动作相关的区域就已经被激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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