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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儿童“虐待”事件中的虚假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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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世纪70年代末期到80年代的美国,儿童、妇女遭遇性虐待的证据不断浮出水面,导致了两次大面积的虚假指控,因莫须有罪名而被判刑或遭受公众无端唾弃的无辜者因此蒙受巨大的损失,原因是指控者们被强制灌输了虚假记忆。这种强加性自欺给社会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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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次大规模虚假指控之间存在密切关系。第一次指控声称女性曾遭受大面积的童年期性虐待——而所谓证据是来自于“恢复记忆疗法”,指的是一系列专门设计能够唤起(或者虚构)此类记忆的手段。女性被以其他不相关的理由带到理疗师那里,理疗开始前她们不拥有任何曾被性虐待的记忆,但是却在治疗后确信自己曾遭受长时间的反复虐待。来自理疗师的建议、引导性问题、催眠法恢复记忆——这些都是逐步灌输那些虚构记忆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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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次大规模指控则是第一次的自然延伸。既然过去存在那么多没被揭发的性虐待事件,那么现在肯定也有很多兽行在我们眼皮底下发生。1983年在加州,一所预科学校的教师们被指控经常向学生实施性虐待,并且还逼迫他们参与邪教仪式,诸如宰杀宠物兔子,甚至还逼迫他们在飞机上进行此类活动。这两次大规模指控的相同点在于,你可以给他人灌输虚构记忆,但是你却无法控制这些人编造记忆的步伐。后来随着这些“记忆”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谱,最后这个大规模指控也就慢慢没了声音。但是在那之前,许多人受到了深深的心理伤害,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小孩曾遭兽行染指,被机器人和龙虾攻击过,还被迫生吞青蛙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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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些人因为这些臆造的虐待而被判刑,另一些人则不得不忍受公众对他们无端发难,骂他们是自家孩子也不放过的禽兽。天啊,甚至还有许多临床心理学家愿意出庭担保这些妇女和儿童说的都是真话。但是这些所谓的专家,其实不过是扮演了丑角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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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自欺是心灵的免疫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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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个流派的心理学理论将自欺视作一种防御性手段,用来抵御我们的原始无意识冲动(弗洛伊德体系)或者抵御那些侵害我们幸福的灾难(社会心理学)。在后者看来,幸福感是凭借自身努力得来的结果,也是我们心智健康的组成部分,所以是值得保护的。为了守卫幸福感,我们身上长出了一套“心理免疫系统”来保护心智健康,正如真实的免疫系统可以保护我们的身体健康。健康的人幸福而乐观,对自己生活有更大的把握,自欺有时能带来这些效果,所以为了心理健康,我们编造事实,歪曲逻辑,忽视其他可能性——简而言之,我们对自己撒了谎。同时,他们还认为我们身上有一个调节自欺程度来保护幸福感(为了不在别人眼里显得太滑稽,或者变成妄想狂)的“责任中心”。太麻烦了呀,难道大自然不会进化出更靠谱一点的幸福感调控工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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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成功的个体理论上更幸福,更乐观,且更有自控能力,他们也更容易显现出自我增强(self-enhancement)的特点。这是不是意味着自我增强带来了幸福、乐观和自控能力呢?不。消沉的家伙在各个方面所展现出的自我增强都比快乐的家伙少很多——他们甚至会展现出自我嘲讽。这一点有时候会被当作证据,证明如果没有自欺的话,那我们全部都会变得很消沉。但这样说根本是颠倒因果,消沉的时候并不宜自我膨胀,特别是你这种膨胀是为了向别人炫耀的时候——消沉实际上是自我检讨的良机,这样做反而能减少自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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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进入到这个假象的心灵免疫系统之前,我们最好回忆下真正的免疫系统对付的是一个所有生物都会遭遇的重大难题:贪得无厌的寄生虫(见第6章)。生理免疫系统采取一系列货真价实的机制来攻击、摧毁、吞吃、杀死各种各样的入侵有机体——上千种的病毒、细菌、真菌、原生体和蠕虫——而这些寄生生物本身就是几百万年大自然严苛选择的结果。免疫系统同时还积累了数量巨大且精确的入侵者数据库,这样就可以事先准备好精确有效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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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说,心灵免疫系统的运作方式并非去直接修理那些害我们不开心的东西,而是把它们挪到合适的情景里,给它们找理由,把问题大而化小,并且对真实情况撒谎。如果身体的免疫系统也是这样干活,它就会这么跟你说,“好吧,你重感冒了,但是不至于像住在街那头的那哥们一样染上糟糕的流感。”所以,真正的心灵免疫系统应该能让我们走出去并解决问题:罪恶感驱使我们转向弥补性的利他主义,不幸福的感觉会鞭策我们努力改进生活、减少不开心的事情,笑声让我们学会欣赏生活中的荒谬之处,诸如此类。但是自欺却把我们困在死胡同里,最多只是给了我们暂时的安慰,却无法真正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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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作为一个高度社会化的物种,我们人类对他人的言行格外敏感,并且很容易受到影响——我们会折中让步——但是,还是得说,为什么要依靠像自欺这样不靠谱的东西来解决人和人之间的问题呢?要留神“自欺防御论”和膨胀的道德感是一丘之貉:我撒谎,不是要骗你,只是为了从你的诘难之下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幸福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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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防御系统里颇有一些漏洞。你自身就是构成你的社会世界的一部分,观察着你的内心良知,同时也在研究你做出的行为——它看见的顺序是怎样的呢?首先是你的有意识行为,然后才是你的无意识自我么?让我们先这样假设吧,那么欺骗你的良知能不能帮你欺骗身体的其他部分,有时候甚至给你带来好处呢?我相信是的,然后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法遗忘一些我们无力改变的痛苦回忆。有一个人的女儿被不知名的凶手杀害了:“她死的时候,我把一切关于她的记忆都包裹了起来,并且想要去忘记。”很可能那些反复的痛苦记忆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所以忘掉也无妨。我们还能通过很多方法改变意识状态(从定义上来说构不成自欺的那部分意识),比如沉思、祈祷、乐观主义、目的感、意义、控制,还有所谓的积极幻觉。而我们将在第6章中看到,这些方法的重要作用之一就是提高免疫功能,而在此我只想稍微深入讨论两个相关例子:安慰剂效应和催眠,这两者都证明了信念的确能够起到治疗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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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昧者的愚昧:自欺与欺骗背后的逻辑 安慰剂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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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产生自我效益的自欺有两种,一种是安慰剂效应,一种是催眠(包括自我催眠)。这两种方法都需要第三方介入,在安慰剂效应中通常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挂着听诊器的“医生”,在催眠术中则是一个提着怀表在你面前摆动、念念有词的催眠师。人们把“安慰剂”当作正常药物服用,但实际上它并不含有有效化学成分,但病人以为它会产生治疗效果。安慰剂效应稳定且明显,所以现在所有的医学实验在检测新药物时,都会添加一个安慰剂对照组。也就是说,如果你想测试一种治疗关节炎的新药物,你必须给一组同样数量的人服用从外观上看一模一样但是并不含有效成分的药片。只有当新药的作用强于安慰剂的时候,才能说药品本身有疗效。当然试验中如果能添加第三个组就更好了——既不服用安慰剂,也不服用药物本身——这样就能更精确地衡量安慰剂效应本身,但是大多数医生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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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类研究告诉我们,除了少数人身上不会显示安慰剂效应,其他的人很容易受到自我诱导的影响。这个比例和催眠术的结果一致,同理还有消除无意义记忆的能力。很可能容易出现安慰剂效应的人也容易被他人所操控(的确,上述的三个例子中都涉及第三方的影响)。自欺越容易给一个人带来良性治疗效果,就说明这个人越容易被他人利用,因为他人可以通过操控你的暗示感受性来为自己牟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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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几种作用都非常显著,并且很清楚地展示了成本和可见的好处之间的关系。在下述情况下,安慰剂效应展现得更为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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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片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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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格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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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品的形式是胶囊而非片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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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药方式越深入(注射比口服明显,假手术效果也非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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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的积极性越高(以手不断抚摸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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