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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的关系演化“四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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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和年羹尧之间的关系最后闹得这么僵,是不是一个孤证呢?他们俩本是一对好基友,最后却变成了冤家对头,真是爱得如夏花般灿烂,但是又如惊鸿般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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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和很多臣子之间的关系,都和他跟年羹尧之间的关系一样,有善始,但是没有善终,而且关系演化的过程通常都是一个模式,都可以分成四个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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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阶段,雍正皇帝主动地扑上前去,没有底线、毫无保留、掏心掏肺、轰轰烈烈地去爱,就像那首歌写的:“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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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方说,跟年羹尧同时期还有一个叫隆科多的,隆科多和年羹尧都是有拥立之功的大臣。隆科多是一个闲散的皇亲国戚,论辈分还是雍正的舅舅。所以雍正就下了一道谕旨,说从此之后立个规矩,包括皇帝在内,大小臣子们称呼隆科多,都要在他的名字前面加俩字:“舅舅。”我还真没在中国历史当中看过任何一个先例,称一个臣子要在前面加一个官称,叫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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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皇帝自己也确实做到了,雍正初年,他很多手记当中提到隆科多,都在前面加了舅舅,包括跟臣子谈话也都是这样。他夸奖隆科多说,他是圣祖仁皇帝的忠臣,意思就是康熙的忠臣;是我的功臣,是超群拔类稀有之大臣,意思就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大臣。我们看这个用词,都是很夸张的,要爱就用力爱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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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接着就是第二个阶段,既然我爱你,那所有我爱的人都必须像我一样去爱你,我们必须能够大被同眠、不分彼此、相亲相爱,抱在一处。他就要求他的两个大宝贝,年羹尧和隆科多彼此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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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凑巧,这两个人就是不相爱,尤其是年羹尧,死活看不起隆科多。年羹尧认为,我是藩邸旧人,你没当皇帝的时候我就跟你好了,隆科多算哪根草,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所以他反复跟雍正说,隆科多就是一个普通平常的人,你别那么看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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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雍正不爽了,我这么爱他,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所以死命在他们俩人中间拉拢撺掇。他跟隆科多讲,你遇事要多向年羹尧请教;跟年羹尧讲,我原来也看不起隆科多,但是后来我幡然悔悟了,现在才知道我犯下了大错。前面雍正夸隆科多那句话,就是他当着年羹尧的面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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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后来还想出一个歪招,让年羹尧把一个儿子过继给隆科多。要知道,这件事情在清代的法律当中,是一件不成体统的事情。因为隆科多有儿子,而且有俩儿子,这成何体统?但是雍正就认为,你们俩是同一个人的爹了,你们俩还不好吗?你们俩可以睡一个被窝了吧?后来两个人不得不表示友好。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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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例子,雍正有两个特别喜欢的大臣,一个叫李绂,他最高当到了直隶总督,而且他还是个经学家,是当时的士林领袖。另一个大宝贝叫田文镜。田文镜这个人不是正途出身,他不仅没考取进士,连举人都没考取,仅仅是个监生,说白了就是个秀才。但是雍正对他很赏识,把他派到河南,后来又调到山东去搞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这些艰难而重大的改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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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田文镜的立场上,他当然要肝脑涂地,因为他本没有希望当上这么大的官,既然皇帝赏识他,那他就要玩命地干。所以田文镜在治理河南的过程当中,得罪了当地的官僚系统,包括那些有功名在身的官员。邻近的直隶总督李绂一看,心里就不爽了,你这不是作践我们读书人吗?所以就跑到雍正那儿去告田文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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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雍正的老毛病又犯了,我爱的人,你们怎么能互相不爱呢?这也就罢了,后来他发现有一个叫谢济世的御史也来参奏田文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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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把这两份奏折拿出来一对比,发现李绂参奏的理由和谢济世参奏的理由几乎一模一样,他们俩是不是底下通过风、串过气?是不是李绂指使谢济世来告田文镜?如果有这样一层关系,那可就不得了了,这叫结党营私。在皇权时代,结党就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他直接把李绂判了死刑,拉到菜市口,让刽子手拿刀抵着他的脖子问:“现在你知道田文镜是好人了吧?”但李绂是个硬骨头,至死也不肯认同田文镜是一个好人。雍正一看没办法了,最后也没杀李绂,而是革了他的职,永不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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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是转折点。雍正的性格是,咱们兄弟一起喝酒,我先干为敬,然后看你怎么喝,要是你只是意思意思,我就不爽;或者我爱你,但是你没有按我希望的方式来爱我,对不起,我就跟你翻脸,而且一翻脸就把你往死里整。所以很多人说雍正残酷、打击政治异己,等等,还真是冤枉了雍正,因为雍正在很多人身上表现出来的宽宏大量也是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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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给弘历(后来的乾隆帝)请了一位老师,叫朱轼。朱轼反对雍正的所有改革,尤其是像摊丁入亩、士绅一体当差这些事,当了一辈子的反对派。年羹尧后来被抓起来之后,朱轼就反复上书辞官,但雍正始终不允,说没你什么事。这种例子在雍正朝史不绝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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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不能简单地说雍正是一个打击政治异己的人,对不同的意见,他有的是包容力。但如果是他爱过的人,结果被他发现不爱他了,他就会跟人家玩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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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还有第四个更可怕的阶段:你不爱我,我把你往死里整;我爱过你,我一样要把你往死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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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典型的就是钱名世案。早先雍正爷跟年羹尧好的时候,让全国各处官员有什么事都去请教年羹尧,希望大臣们都去写诗赞颂年羹尧。钱名世就冲在了为年羹尧歌功颂德的第一线,而且写得特别肉麻。年羹尧倒台后,雍正又把这件事翻出来,说当年你这么评价过年羹尧,那你是什么人呢?你这叫“名教罪人”,我也不杀你,我御笔写下这四个字给你制成一块匾,你就拿着这块匾告老还乡吧。把这块匾挂在你家大堂上,你的子孙后代都得守着这块匾过日子,不准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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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让当地的地方官初一、十五都要去钱名世家看看,看他是不是把这块匾给摘了,平时嫌丢人,那么丢人就得丢到底,要千秋万代地丢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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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爷还干了一件特别奇葩的事。钱名世离开北京的时候,无官无职,抱着这块匾要回家。雍正爷把九卿大学士以下的所有官员,凑了大概300多个,给钱名世送行,搞了一个送别宴,让每个人作一首诗骂钱名世,然后还把这几百首诗编成了一本诗集,叫《名教罪人诗》。就是让钱名世看看,大伙儿都骂他呢,这本诗集你也拿上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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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名世案是比较有戏剧性的,当然也有比较残酷的,比如说汪景祺案。汪景祺其实就是一个文人,原来随着年羹尧西征的时候,写了一本小册子,叫《读书堂西征随笔》。文人一旦没底线起来,拍马屁可就是强项,汪景祺在这本小册子里面称年羹尧为“宇宙之第一伟人”。雍正把年羹尧搞死之后,就很不爽,既然你称年羹尧为宇宙第一人,那宰了吧。宰了也不过瘾怎么办?枭首示众,而且这颗头不准摘,一直在菜市口挂了1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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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的逻辑,就是如果爱,我就用全部力气爱你到死。如果恨,那么此前的爱都不算数,我要用全部力气把你作践到死。这就是雍正的人际关系处理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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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边界的人际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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