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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10 嫉羡与感恩 [:1701582686]
1701583511 嫉羡与感恩 生命最初的3-4个月(偏执——分裂位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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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15 生命初期,婴儿就体验到来自内在与外在来源的焦虑。多年来,我一直认为死本能的内在运作诱发了被灭绝的恐惧,而且这是被害焦虑的最初原因。最早引发焦虑的外在来源是诞生的经验,根据弗洛伊德的看法,这一经验为所有日后的焦虑情境提供了一个模型,必然影响到婴儿与外在世界的最初关系。[3]他承受的痛苦与不适,以及失去子宫内状态的失落感,被他感觉为受到外在敌对势力的攻击,也就是被迫害。[4]于是,随着遭受剥夺,被害焦虑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婴儿与客体的关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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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17 在本书提出的几个基本概念中,有一个这样的假设:婴儿最早关于哺乳和母亲存在的经验,开启了与母亲的客体关系。[5]因为口腔力比多以及口腔破坏两种冲动在生命刚开始时被特别导向了母亲的乳房,因此这一关系在开始时是和部分客体的关系。我们假定力比多与攻击两种冲动之间总是不断地互动。虽然两者的比例会有变化,这种互动和生本能、死本能之间的融合互相呼应。可想而知,在免于饥饿与紧张的时候,力比多与攻击冲动之间存在最佳的平衡状态。只要因为被剥夺了内在或外在的资源而使攻击冲动增强的时候,这种平衡会被干扰。我认为,这种力比多与攻击之间平衡状态的改变,导致了一种贪婪的情绪。这种情绪是最早且最重要的口腔特质,只有贪婪增加,就会强化挫折感以及随之而来的攻击冲动。因此,破坏冲动与力比多冲动相互作用的强度,为贪婪的强度提供了体质上的基础。不过,虽然在某些案例中,被害焦虑可能增加贪婪,在其他案例(如我在《儿童精神分析》中提出来的那样)中,被害焦虑也有可能导致最早的喂食抑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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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19 反复发生的满足与挫折经验,强烈地刺激着力比多冲动和破坏冲动,以及爱与恨。结果当乳房满足婴儿时,它是被爱且被感觉为“好的”,而当它是挫折的来源时,则会被怨恨且被感觉为“坏的”。在好乳房与坏乳房之间的这种强烈对比,主要是因为缺乏自我的整合,也是因为在自我中以及在和客体的关系中存在分裂过程所致。我们有理由假设,即使在生命最早的3-4个月中,好的与坏的客体在婴儿的心里并没有进行完全的区分。对他而言,母亲的乳房在好与坏两个方面,似乎也与她的身体合二为一,于是在最早的阶段开始,与母亲整个人的关系就逐渐地建立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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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21 除了来自外在因素的满足与挫折,还有各种精神的内在过程(主要是内射与投射),导致了与最初客体的双重关系。婴儿将爱的冲动投射出去,就像他将破坏冲动向外投射,并将它归因于挫折他的(坏)乳房一样。在同一时间,通过内射,好乳房与坏乳房在内部被建立起来。[6]于是,客体的图像(不论是外在的或内化的)在婴儿的心里都被幻想扭曲了,这些幻想和他投射在客体上的冲动息息相关。好乳房(内在的与外在的)成为一切有益的与令人满足的客体原型,坏乳房则成为所有外在与内在迫害客体的原型。各种使婴儿感觉被满足的因素,诸如饥饿的缓解、吸吮的愉悦、免于紧张与不舒服(即免于被剥夺),这些都被归因于好乳房。相反地,所有挫折与不舒服则被归因于(迫害性的)坏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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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23 首先,我要描述婴儿与坏乳房之间的类别。如果我们思考存在于婴儿心中的图像,就像我们在儿童与成人分析中回溯时见到的,我们发现当婴儿处在挫折与怨恨的状态时,被怨恨的乳房已经获得了婴儿自身冲动的口腔破坏品质,在他的破坏性幻想中,他啃咬、撕裂乳房,吞噬它、毁灭它,而且他感觉到乳房也会对他以牙还牙。当尿道以及肛门施虐冲动增强时,在婴儿的心中,他用有毒的尿液与爆炸性的粪便来攻击乳房,于是他也认为乳房对他而言是有毒的、会爆炸的。婴儿的施虐幻想的细节,决定了他对内在与外在迫害者的恐惧。这些迫害者主要是对(坏)乳房进行报复。[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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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25 由于幻想中对客体的攻击,基本上是受到贪婪的影响,并且由于投射的缘故,恐惧客体的贪婪成为被害焦虑的基本元素之一:就如同他渴望吞噬乳房,坏乳房也将以同样的方式吞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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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27 不过,甚至在最早的阶段,被害焦虑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婴儿与好乳房的关系所反制。我已经在上文中指出:虽然婴儿的感觉集中在与喂食的母亲(由乳房所代表)的关系上,但是母亲的其他层面也已经进入了这个最早的母婴关系中。因为即使是很小的婴儿,也会对母亲的笑容、双手、声音、拥抱与照顾有所反应。婴儿在这些情景中所体验到的满足与爱,都有助于对抗被害焦虑,甚至对抗出生经验所诱发的失落和被害感。在喂食中,婴儿的身体与母亲靠近(基本上是婴儿与好乳房的关系),这样就反复地帮助他克服了先前失落状态的渴望,缓解了被害焦虑,并且增加了他对好客体的信任。(见本章末,批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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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31 婴儿的情绪特征具有一种极端强烈的特质,挫折的(坏)客体被感觉为一个恐怖的迫害者,好乳房则容易变成“理想的”乳房,这个理想乳房会满足其贪婪的愿望——渴望无限制的、立即的、长久不辍的满足。于是产生了一种完美而永不枯竭的乳房的感觉,这个乳房永远存在、永远会满足他。另一个促使将好乳房理想化的因素,是婴儿被害焦虑的强度,因为被害焦虑会产生被保护的需要,以免受到迫害者的伤害,于是增加了全能满足客体的力量。理想化的乳房是迫害性乳房的必然结果,而且,由于理想化是来自一种被保护的需要,以免受到迫害客体的伤害,因此理想化是一种对抗焦虑的防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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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33 幻觉性满足(hallucinatory gratification)的例子,也许可以帮助我们了解理想化过程发生的方式。在此状态下,来自各种来源的挫折与焦虑被处理掉,失去的外在乳房被重新获得,再次唤醒了于内在拥有理想乳房(占有它)的感觉。我们也可以假定,婴儿在幻觉中感觉到对产前状态的渴望,因为幻觉中的乳房是永不枯竭的,他的贪婪也就在当下被满足了(但是,迟早饥饿感会再次将婴儿带回外在世界,于是,他会再次体验到挫折及其激发的所有情绪)。在满足愿望的幻觉中,许多基本的机制与防御在运作着,其中之一是对内在及外在客体的全能控制,因为自我以为它可以完全拥有外在及内在的乳房,而且,在幻觉中,迫害性乳房和理想的乳房被远远地隔离开,受挫折的经验与被满足的经验也是一样被分隔开。这样的分裂(相当于将客体与对它的感觉分裂)似乎与否认的过程有关。“否认”的最极端形式(我们在幻觉性满足中所见的)似乎相当于消灭了任何挫折的客体或是情境,因而与来自生命早期阶段强烈的全能感密切相关。如此一来,被挫折的情境、令其挫折的客体、挫折所带来的坏感觉(以及裂解的客体碎片)都被感觉为不存在,已经被消灭了。婴儿借由这些方式获得了满足,并从被害焦虑中释放出来。消灭迫害性客体以及迫害情境,与全能地控制客体的极端形式息息相关。我主张在某种程度上,这些过程也运作于理想化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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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35 看起来,早期的自我在愿望满足的幻觉之外的状态,也会运用灭绝(annihilation)机制来消灭客体与情境分裂的某个方面。例如在被害幻觉中,客体与情境的恐怖面似乎占优势到了某种程度,以至于好的方面在感觉上已被完全摧毁(我无法在此讨论这个过程)。自我将两个方面分开的程度,似乎是随着状态的不同而变化的,据此就决定了被否定的方面是否在感觉上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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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37 基本上是被害焦虑在影响着这些过程,我们可以假设当被害焦虑减弱时,分裂的运作比较不活跃时,自我因此而能够整合自己,并且或多或少地将它对客体的感觉合成起来。很可能任何一个这样的整合步骤,只有在对客体之爱超越了破坏性冲动(基本上是生本能超越死本能)的那一刻,才有可能发生。我认为,自我整合自己的倾向可以视为生命本能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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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39 整合对于同一客体(乳房)之爱的感觉与破坏冲动,引发了婴儿抑郁焦虑、罪疚感以及想要修复遭受伤害的所爱客体(好乳房)的冲动。这意味着婴儿有时候会体验到与部分客体(母亲的乳房)[8]有关的矛盾感情。在生命的最初几个月中,这种整合状态是短暂的。在此阶段自我达到整合的能力仍是很有限的,而和这一困难有关的原因,是被害焦虑以及分裂过程的强度(它们正处于最活跃的高峰期)。似乎随着发展的进行,合成的经验以及随着合成而发生的抑郁焦虑经验,变得更加频繁且持久,这些都构成了整合成长的一部分。随着整合与合成朝着客体的对立情绪方向的发展,通过力比多来缓和破坏的冲动成为可能,导致焦虑真正减少,[9]这是正常发展的根本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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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41 如我过去所提出的,分裂的过程在其力度、频率及持续时间方面,具有很大的变异性,不只是在个体之间有差异,在同一个婴儿身上的不同时间也有差异存在。生命初期的情感生活有一部分是如此的:许多过程快速地更替着,甚至近乎同时进行。例如,当婴儿将乳房分裂为被爱的与被恨的(好的与坏的)两个方面时,同时存在着一种不同性质的分裂,引发了一种感觉:自我及其客体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这些过程导致了崩解的状态,[10]就像我在上文指出的,这些状态与其他过程交替进行着,某种程度的自我整合与客体合成在其中逐渐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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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43 早期的分裂方法,根本地影响了日后发展阶段中压抑的执行方式,而这又反过来决定了意识与无意识之间相互作用的程度,换句话说,心理各部分之间互相保持“通透性”(porous)的程度,主要是由早期分裂机制的强弱决定的。[11]一些外在因素在生命初期就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为我们有理由假设,任何引起被害恐惧的刺激都会增强分裂机制(也就是自我分裂自体以及客体的倾向)。然而,每一个好的经验都会强化对好客体的信任感,并且促成自我的整合以及客体的合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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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47 弗洛伊德的某些结论暗示了自我是通过内射客体而发展的。关于最初期的阶段,好乳房在满足与快乐的情境中被内射了,在我看来,那成为自我的重要部分,并且强化了它的整合能力。因为这个内在的好乳房强化了婴儿爱与信任其客体的能力,也形成了早期超我有益的及温和的方面,更加刺激自我内射好的客体与情境,于是这也是对抗焦虑的抚慰的基本来源,它成为内在生本能的代表。不过,只有当好的客体被感觉为未受损害时,才能够具备这些功能,这隐含的意思是它主要是和满足与爱的感觉一起被内化的,这些感觉的前提是通过吸吮所获得的满足,大致未曾受到外在或内在因素的干扰。内在干扰的主要来源是过度的攻击冲动,它提高了贪婪并且减弱了承受挫折的能力。换句话说,当两种本能融合的时候,生本能超越了死本能(而且对应的是力比多超越了攻击),好乳房能够在婴儿心中更安全地被建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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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49 不过,婴儿的口腔施虐欲望从出生开始就是活跃的,而且很容易被外源性与内源性的挫折所激发,并且不可避免地会一再地引发一种感觉——乳房因为他贪婪吞噬的攻击而被摧毁,而且在他体内成为碎片。内射的这两种层面是同时并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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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51 在婴儿与乳房的关系中,主导的是挫折还是满足的感觉,毋庸置疑主要是受外在环境的影响,不过也要考虑从一开始就影响着自我强度的体质因素。之前我曾提出自我承受压力与焦虑的能力,也就是在某种程度上忍受挫折的能力,是一个体质上的因素。[12]这个与生俱来对焦虑的较大忍受能力,似乎根本上是建立在力比多冲动超越攻击冲动的状态上。也就是说,它取决于一开始当两种本能融合时,生本能所扮演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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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53 我假设,在吸吮功能中所表现的口腔力比多,使婴儿能够将乳房(及乳头)内射为一个大致没有被毁坏的客体。我还假设,破坏性冲动在最早期的阶段是最强大的。这两个假设并不冲突。影响两种本能融合与去融合的因素仍是隐晦不明的,但是我们没什么理由怀疑,在和第一个客体(乳房)的关系中,自我有时候能够通过分裂的方法将力比多与攻击分开。[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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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55 现在,我要将主题转移到投射在被害焦虑的变迁中所扮演的角色。我已在他处[14]描述了吞噬与掏空母亲乳房的口腔施虐冲动,是如何被纳入吞噬与掏空母亲身体的幻想中。来自所有其他来源的施虐攻击,很快和这些口腔攻击发生关联,于是发展出两条主线的幻想。其中之一(主要是口腔施虐的,而且与贪婪息息相关)是掏空母亲身体中任何想要的好东西;另外一种(主要是肛门的)是要在母亲的身体里填满坏的东西,以及从自体裂解下来并且投射到母亲体内的碎片。这些主要以排泄物为代表,此时排泄物成为破坏、摧毁和控制被他所攻击的客体的工具。或者是,整个自体(被感觉是坏的自体)进入了母亲的身体并控制它。在这些不同的幻想中,自体通过对外在客体(首先是母亲)的投射而获取、占有它,并使其称为自体的延伸,客体在某种程度上成为自我的一个代表。在我看来这些过程是通过投射而认同,或是“投射性认同”[15]的基础。借由内射而认同与借由投射而认同是互补的过程,导致投射性认同的过程,似乎在最早期与乳房的关系中就已经在运作了。“如吸血鬼般的吸吮”、将乳房掏空,在婴儿的幻想中发展成企图进入乳房,并进一步进入母亲的身体。于是,投射性认同会在贪婪的口腔——施虐内射乳房时同时开始,这个假设和作者经常表达的观点是抑制的:内射与投射从生命一开始的时候就在互动了。将一个迫害客体内射,就像我们已经看到的,在某种程度上是由破坏冲动在客体上的投射所决定的。想要将坏东西投射(排出)的冲动,由于对内在迫害者的恐惧而升高,当投射为被害焦虑所主导时,被投射坏东西(坏自体)的客体成为最佳迫害者,因为它已被赋予该主体所有的坏质量,再内射这个客体就急剧地增强了对内在与外在迫害者的恐惧(死本能或依附于它的危险,再次被转入内在)。于是,和内在世界与外在世界有关的被害焦虑,两者之间不断地互动着,在这个互动中,投射性认同所涉及的一些过程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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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57 我认为,爱的感觉的投射(导致力比多依附在客体上的过程)是找到好客体的前提,内射好客体刺激了好的感觉的投射,而借由再内射强化了拥有内在好客体的感觉。好的自体部分的投射或整个好自体的投射,与坏自体投射到客体及外在世界是互相呼应的。再内射好的客体和好的自体,减轻了被害焦虑,于是与内在和外在世界的关系同时改善了,而且自我在强度与整合程度上都获得了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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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583559 在整合上的进展(如同我在稍早的章节中提出来的),取决于爱的冲动暂时超越了破坏冲动而居于主导的位置,这个进展导致了一个过渡的状态,在其中自我将对同一客体(最初是母亲的乳房)的爱与破坏冲动加以合成。这个合成的过程开启了在发展上进一步的重要阶段(可能同时发生):抑郁焦虑与罪疚感的痛苦情绪发生了,攻击性被力比多所缓和,使被害焦虑减弱了。与岌岌可危的外在和内在客体之命运有关的焦虑,导致了对此客体更强的认同,自我于是努力进行修复,并且抑制了感觉上会危及所爱客体的攻击冲动。[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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