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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忠告 四、真正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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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 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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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7年3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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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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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的年轻人在寻找快乐的旅程中都会遭受打击。他扬帆起航，去寻找快乐，但是由于没有指引方向的罗盘，或是因为不明白快乐的意义，而不知道该驶向何方，他们在这样的旅途中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和耻辱，而不是想要寻找的快乐。请不要以为我会像禁欲主义者那样大声谴责快乐，或是以为我会像牧师那样苦口婆心地劝你放弃快乐。不，我会像个伊壁鸠鲁的信徒①一样告诉你什么叫快乐，我希望你能够尽情地享受快乐，但却不要沉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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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年轻人都以玩乐为第一要务，可是他们只是盲从别人的喜好，而不是根据自己的兴趣和爱好作出选择。而所谓“快乐之人”，通常都是些喝得醉醺醺的酒鬼、自甘堕落的嫖客和自吹自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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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些羞愧，但是我很想对你说说我的亲身经历，这或许会对你有什么帮助。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玩乐，常常听到别人说什么好玩就想去试试，从来都不知道根据自己的爱好作出判断。比方说，我生来就讨厌喝酒，但是那时候却经常喝。因为我当时总相信喝酒是成为快乐之人的必要条件。结果每次喝都会吐，第二天就大病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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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赌博我的态度也是相同的。我并不缺钱花，没必要去赌博。但是，我当时以为赌博是成为一个快乐之人的必要条件。所以，虽然我开始的时候并不喜欢赌博，但是后来却沉溺其中，浪费了许多时间，我本可以去做比赌博快乐千倍的事情。现在想起这些，还会忐忑后悔。因为我把人生中最美好的三十年时光都浪费在了赌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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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段时间，我竟然荒唐地模仿我所崇拜仰慕的人的言行。不过，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的行为非常低级而无知，马上就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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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惑于潮流，盲目地追求华而不实的快乐，使我失去了真正的快乐，同时失去的还有我的财富和健康的身体。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我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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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引以为戒。选择适合自己的娱乐方式，不要把别人的娱乐硬搬到自己身上。依据自然的法则而不是流行的趋势，还要思考某种娱乐方式会给你带来的种种后果，然后理智地作出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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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够以我现在的经验来重新开始人生，我肯定会过一种实在的而非虚有其表的生活。我会非常享受珍馐美味给我带来的快乐，但是会尽力避免暴饮暴食带来的痛苦。我不会在二十几岁时就像牧师那样宣扬节制和稳重的必要性，别人爱做什么就由他们去做，我不会因此而斥责他们。可是我会特别注意，不会让过度玩乐损害我的身体，还会好好规劝那些对自己身体不负责的朋友。我会玩牌，但是却不会让自己感觉到痛苦。我只用一点点钱就可以和周围人打成一片，享受其中的乐趣，同时还尊重了社会风俗。可是我也会注意不让自己为了赌博而玩牌。如果赌博，我赢了当然好，但是如果输了，就得面临被人催债的窘迫，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再说赌桌上还经常发生争执。我会花些时间读书，去结交一些有见识、有学问的人，特别是那些比我优秀的人。我也会和一些时髦人物来往，他们表面上很轻浮，但是却并非一无是处。他们思维活跃，精神焕发，还懂得许多文雅的社交礼仪，值得人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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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能够重活三十年，我想要的娱乐就是这些。它们显然更为理智。而且，我还要告诉你，这些才是真正时尚的娱乐方式。你想一想，难道上流的社交圈能够接纳一个整天都醉醺醺的酒鬼吗？或是接受一个输得精光、牢骚满腹的赌棍？或是一个言语粗俗、声名狼藉的嫖客？不可能的。有过这样经历的人，或是自称有过这样经历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在一个上流的社交圈中待下去的。如果想待在上流社交圈，就算做过这样的事情，也不会承认。一个真正的时尚人士和快乐之人恪守礼仪，洁身自好，决不会染上这些恶习。如果不幸染上的话，会选择不惹人注目的时间和场合让自己放纵一下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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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并没有提到精神上的愉悦，它不同于人们理解的感官的快乐，是更为稳固、更为持久的快乐。由美德善行和学识带来的愉悦，才是真正持久的快乐。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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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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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伊壁鸠鲁学派是古希腊时期的享乐主义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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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忠告 五、努力适应不同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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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 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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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7年10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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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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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你上个月18号的信来看，我发现你还是一个不错的风景画家呢。你把瑞士的很多地方都描绘得惟妙惟肖，让人特别想去看一看。这是你非常仔细观察的结果，你能做到这一点，让我非常高兴。不过，我希望你的肖像画也能够这么出色，因为那是一门品位更高的艺术，通过肖像画，你可以很轻易地学会判断。我所说的判断并不只是针对人物外表的轮廓和色彩，而是要能够学会判断人物的内心和思想。这门艺术需要更强的注意力、观察力和洞察力，而且也更加实用。为了这一点，你需要极为用心地去观察与你对话的人的性格，尽力地去发现他们当时的情绪，他们主要的弱点，他们的虚荣和愚蠢。这些行为无论对错，无论聪明还是愚蠢，恰恰是将我们区分成形形色色天差地别的个体的关键。具有洞察力的人，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够注意到这些。这就是世界上的真理。没有人能够通过简单的描述就认识真正的世界，一个人必须亲身经历才能认识它、熟悉它。一位闭门造车纸上谈兵的学者，即便能够绘声绘色地讲出来汉尼拔①的故事，却依然不知道战争的真实意义。宫廷和军营是最好的认识世界的地方。那里的人来自世界不同的地方，教育背景和风俗习惯千差万别，性格也各不相同。在其他的地方，总会有一种比较普遍的地方模式，让人们的性格虽然不尽相同，但是也差不多。比如，生活在同一所大学里的人们会有一种相近的性情，而生活在商业城市和海滨城市的人也都有各自的特色。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但是，在国家的首都中，住着许多王公贵族和要人，各种不同的人从四面八方汇集于此，追求自己的人生目标，构成了一幅千姿百态的人性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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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本性本来是一样的。但是因为教育和个人习惯的不同，体现出来的也就有所不同。要看透人性，必须透过层层外衣。比方说，朝臣、士兵、神职人员肯定都有理想，但是由于不同的教育和行为习惯，他们会采取完全不同的方式去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每个国家都强调要以礼待人，但是却有各自不同的评价良好教养的标准，甚至同一个国家的不同地方也不相同。聪明的人会入乡随俗，调整自己的行为。世界各地的礼仪行为，只要本身没有什么错误，我们就要遵守，但是也要灵活运用，要随机应变。去墓地的时候要端庄严肃，与朋友聚会的时候可以放松欢乐，处理一些琐事的时候可以轻松。处事灵活在生活中十分重要，你要尽量掌握这一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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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你还可以经常观察不同的人绘制的同一个人的肖像画，没有比这更有用的学习观察的办法了。我给你寄上一幅你在洛桑时的画像，这幅画辗转到了伦敦，又流传到了我的手里，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巧合了，画画的人肯定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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