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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忠告 十三、荒唐的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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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 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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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8年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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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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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高兴听说你仍在继续钻研宗教改革史。这段时期在历史上非常重要，你不但要高度关注，而且要努力地去搞清楚它的来龙去脉。毋庸置疑，你已经思考过这桩重大历史事件的起因了，也看到了贯穿在其中的是一种失望与悲愤的情绪，而非对宗教的虔诚和对腐朽的罗马教廷的深恶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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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德，是一位奥古斯丁教团的僧侣，他之所以领导宗教改革是因为他所在的教团，当然包括他自己，没有权利贩卖赎罪券，而道明会的僧侣却拥有销售权并且从中获得暴利。他正是因此而成为一个宗教改革家，开始反对罗马天主教会的陋习和腐败。我们可以看出，他开展宗教改革的真正的原因，并非那些陋习和腐败，这些他早就司空见惯，真正的原因是他所在的团体没有办法获得相应的权利。他只是巧妙地利用了天主教会的陋习和弊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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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这场伟大的运动的真正缘起。但是，不管最初是为了什么，它产生的影响都十分深远。由于改革与历史的适应性与其自身的正确，在德国传播甚广，甚至蔓延到了其他国家，并且迅速与统治阶级的政治策略产生了联系。政治策略总是会与宗教联结到一起，为不正义的企图披上华丽的外衣。奥地利王室打着镇压异端的幌子，想要到德国的土地上耀武扬威。而另一方面，在德国本土，许多信奉新教的宗主国，在消灭偶像崇拜的名义下，争取着更多的自主权或特权。以上很有代表性的两方，已经偏离了单纯的宗教目的，却继续着德国的宗教革命。一直到《明斯特和约》签订，才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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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去追溯历史事件的真正起因，都会失望地发现，多数情况都和路德贪婪的行为差不多，绝没有高尚些或无私些。所以，我并不觉得，那些将所有事件包括那些再普通不过的事件都挖掘出深层次的政治原因的历史学家有多么聪明。人是矛盾的综合体，没有谁可以一成不变。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我们总有莫名其妙的激情，多变的心情，甚至我们的身体都会对我们的举动产生影响，让我们做出违反本性的事情。最常见的错误就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表面的原因。我相信，一顿轻松的晚餐、一晚甜美的睡梦和一个灿烂的早晨，有时候可能造就一个英雄。而同样的人，如果经历令他消化不良的晚餐、辗转难眠的长夜和阴雨绵绵的早晨，他可能会成为一个懦夫。因此，行为真正的动机总是难以猜测，而行为本身，才是我们从历史中了解的全部。二十三个人合谋杀死了恺撒，对此我毫不怀疑。我怀疑的是他们这么做的唯一或主要的目的是否就是对自由和国家的热爱。而且我敢说，一旦真相展开，我们会发现，其中交织着嫉妒、排挤、私怨或失意这样的因素。伟大的布鲁特斯①都无法避免。其实，我怀疑的不止这些，那些历史事件的本身，还有相关的背景，我也抱着疑心。日常生活的经验让我不得不有这样的疑心。几位同时在场的目击证人对于所发生的事情的描述完全一致，我们是否听说过这样的事情？没有。有人看错了，有人说了假话，别的人因为自己的观点和见解做出的描述都有出入。局内人不会写出公正的文字，局外人没有办法写。虽然有着种种的不确定，我们还是必须了解历史。最经典的历史文献看起来总是那么确实可信，人们谈话写作时经常引用。我肯定，恺撒的鬼魂不会去纠缠布鲁特斯，但是我却不愿听信历史学家们的一面之词。对历史真相一无所知，会令我惭愧万分。人们也经常在言谈书写中引用那些异教的理论，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相信，朱庇特、玛尔斯、阿波罗这些神，即便真的存在过，也不过是普通的凡人，难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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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历史的怀疑精神，并不会对我们学习研究历史造成阻碍。因为对于我们所有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来说，历史是最不可或缺的。这种怀疑精神只是告诉我们不要太武断，而要仔细观察那些容易被忽略的细微之处再作出结论，也许即便如此，我们作出的最好推论也不是最正确的，我们可能依然不知道背后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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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史肯定比现代史更欠缺可信性，因为它的年代实在太遥远了。因此，对于古代史，我建议你和大多数人一样稍微了解一下就可以了。只要知道那些最优秀的历史学家对古代史作出的最通俗的解释就够了。不管这些解释是对是错，他们已经被人们接受。但是，对于现代史，特别是这三个世纪的历史，你就要认真研究了。因为它的时代并不久远，还没有丧失掉真相，有许多的野史、回忆录、书信等资料帮助我们去研究这段历史。我知道的这方面最好的回忆录就是曾经跟你提过的雷斯红衣主教的《回忆录》。我希望你能仔细反复地研读一下这本书。书中有很多斜体字形式出现的政治思考，你要特别留意，最好能够铭记在心。经验告诉我，它们应该是很有道理的。外行人可能觉得这些思考不值一提，但是专业人士会懂得其中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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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这封冗长的信应该收尾了。如果其中有东西能对你有所帮助的话，就足以让我不去介意写信时付出的心思和精力。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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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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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布鲁特斯（Brutus，前85—前42）是罗马共和时期的第一任行政长官，早期曾参加过刺杀罗马独裁者恺撒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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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的忠告 十四、面对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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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 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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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8年5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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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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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收到了你16日的信，于是，我今天就给查尔斯·威廉姆先生写了一封信，对他向你传授文雅举止表示感谢。他说，你的第一次宫廷之行相当成功，波兰国王也肯定你的表现非常出色。我希望你能够品格坚定，受人敬重，你想要成为风云人物，这是必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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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如果只受过比较低等的教育，对于比他们优越的人的恩宠，他们就没有办法承受，与国王或者名人交谈时，就会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而有教养的人绝对不会在上司面前慌了手脚。他们知道应该如何不露出紧张的神情，如何表达自己的尊敬之心，即便是与国王，他们也能从容地谈论各种话题。进入一个优秀社交圈、结识一些比你优秀的人，对你来说非常有好处。有很多英国人，受过正统的教育，念完中学，念完大学，可是在国王面前，却依然不知道自己是哪头朝上的。如果国王对他们讲话，他们就更加不安，浑身哆嗦，只知道把手插在口袋里，国王问了什么却完全没有听清。他们总是紧张得不像样子，帽子掉在地上，都不好意思捡起来，只会手足无措，万分尴尬。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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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养良好的人，和下级说话的时候，从不会居高临下，盛气凌人；和上级交谈的时候，会始终不卑不亢，保持理解；在国王面前不会感到慌乱；在贵妇人面前可以开一些亲昵却又不失尊敬的玩笑；与同辈聊天，不管熟悉与否，都能够找到适宜的话题，表现得轻松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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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斯·威廉姆先生送给你的茶具，我会作为礼物送给你妈妈，等杜瓦尔回来就让他带过去。对于你妈妈，你不应该只尽一个儿子的义务，还应该像她爱你那般去爱她，所以，向她表达你的爱的次数越多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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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你在德雷斯顿的生活细节，同样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我向你提出的许多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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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就写到这里吧。愿上帝保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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