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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做自己生命的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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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2月,在第一次海湾战争期间,朗达·科纳姆是101轰炸机旅的一名航空军医,她受命去救援一位被击落的战斗机飞行员。她乘坐的直升机也被击落,以140英里的时速撞向阿拉伯沙漠,立刻导致8位机上人员中的5位丧生。科纳姆得以生还,但双臂都摔断了,膝盖的一条韧带撕裂了,肩上还中了一枚子弹。伊拉克士兵包围了坠毁的直升机,拉着科纳姆那条摔断了的胳膊把她拖了出来。他们把她和另一个机上人员特里·邓拉普中士放到了一辆货车上。货车沿着沙漠道路颠簸前进时,一个伊拉克士兵拉开了科纳姆的飞行服,强奸了她。她没法推开他,忍着不叫,但每次他撞到她那条断掉的胳膊时,她就忍不住大喊。最后,他丢开了她。邓拉普中士被绑在她旁边,没法救她。他小声说:“女士,你真坚强。”她说:“你以为呢,我该哭还是怎么样?”“对,我想你该哭。”“好,中士,”过了一会儿,科纳姆说,“我想我也该哭。”他们在伊拉克军队的一个院子里被关了8天。科纳姆这样说这一经历:“做战俘是对你整个生命的强奸。但是我在伊拉克的掩体和监狱里学到的是,那样的经历并不一定是毁灭性的,那取决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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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纳姆对我说:“当你是一个战俘时,俘虏你的人几乎控制了你生活中的一切: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睡觉,吃什么,如果你吃的话。我意识到,唯一留给我的、我可以控制的是我怎么想。对此我有绝对的控制,不会让你们把这个也拿走。我决定,好吧,以前的任务是救援战斗机飞行员,现在环境变了,我有了一个新的任务,熬过这段经历。”她真的生还了,而且没有泄露任何机密信息。她也没有觉得她因为这段经历而遭受了永久的创伤。她对一位采访者说:“人们以为你应该把遭到强奸视为一种比死亡更糟糕的命运。面对这两者之后,我可以告诉你,并非如此。被强奸并不是我生命中最大的事情。”科纳姆显然具有充足的美国人所说的勇气、英国人所说的坚定沉着这种品质。这种态度是斯多葛派的核心,它并不意味着她隐藏或否认她的情绪,这是流行的对“坚忍”(stoic)一词的理解。她的情绪遵循她这样的认识:对自己的处境中她控制不了的部分感到恐慌是没有意义的,更加有意义的是关注她能够控制的东西。她认为,对于像我这样天生没有她那么坚强(tough)的人来说,可以学习这种适应(resilience)的态度。她对我说:“有些人天生很坚强,把问题当作要去克服的挑战。有些人甚至把不幸视为获胜的机会。我认识到我有这些技巧,而其他人没有。从那之后我认识到,令人坚强的思维习惯是可以教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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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纳姆现在负责五角大楼2009年11月展开的一个耗资1.25亿美元的计划,名为“士兵综合健康课程”,其目标是教会在美军服役的110万名士兵学会适应。《美国心理学家》杂志说,这一课程是“历史上最大的深思熟虑的心理干预活动”,它是积极心理学的创始人马丁·塞利格曼发展出来的。塞利格曼的适应概念的基础是古希腊哲学最早提出来的、后来被认知行为疗法学取的观点,你可以教导人们,他们的信念和解释风格导致了他们的情绪反应,然后教他们如何用苏格拉底的方法驳斥他们非理性的信念,必要时用更加哲学化的观点来取代它们。这一目标,用该课程宣传视频中的话来说,就是教美军士兵如何“在你的情绪控制你之前控制你的情绪”。换言之,美军在使用雅典人、斯巴达人、马其顿人和罗马人在西方文明的黄昏用来鼓励其精疲力竭的士兵时使用的方法,努力培养一代具有适应能力的哲学家兼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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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真的取决于你的想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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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种疗法,有一个很明显的异议:情绪紊乱真的总是你的信念的错吗?有时它们并不是由你的信念引起的,而是由你所处的糟糕的状况引起的。过于狭隘地关注一个人的思维可能会忽视正在伤害他们的环境压力。在伊拉克服役的英国士兵只有3%的人被发现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而不像美军那样达到17%左右,这不一定是因为美军士兵的适应能力不那么强,也可能是因为美军参加了一些最艰苦的战斗,服役时间是英国盟军的两倍。然而,即使是在伊拉克战争那样极端的情况下,我们仍能对我们的处境有所控制:我们可以控制自己对它的反应。没人能拿走我们的自由。我们可以这样熬过最糟糕的处境:只关注我们能控制的,不让自己因为当下控制不了的东西而发狂。科纳姆2010年对一群士兵说:“我这样应对我遇到的每一个问题,不管是考试没通过还是生病、被击落,我会搞定我能搞定的,我不会抱怨我搞不定的。”科纳姆认为她自己并非斯多葛派,但她实践和传授的技巧正是古罗马斯多葛派哲学家在公元2世纪描述过的,这位哲学家叫爱比克泰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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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奴隶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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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比克泰德出生于一个可控制程度最小的环境中。他公元55年出生于希拉波利斯镇,现在属于土耳其,生下来就是一个奴隶。他的名字的意思是“获得的”。有些记录说他遭到了他第一个主人的殴打和折磨,他的腿严重受伤,这使他余生都是一个瘸子。无论如何,他确实又瘸又穷,一生中大部分时间没有家人、没有自由。但他幸运地有了第二个开明的主人,叫赫马佛洛狄忒斯,这位主人允许爱比克泰德跟随那时最伟大的斯多葛派哲学家穆索尼乌斯·鲁弗斯(Musonius Rufus)学习。“斯多葛”(Stoic)一词源自Stoa Poikile,指的是雅典市场的角落里彩绘的石柱廊,最早的斯多葛派聚集在那里向任何愿意听的人教授他们的街头哲学,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自由人还是奴隶,希腊人还是野蛮人。斯多葛主义兴起于公元前3世纪,在苏格拉底去世一个世纪之后,那时古希腊的城邦被到处劫掠的帝国给征服了。这种哲学是一种应对混乱的手段:斯多葛派主张,如果你用你的理性去克服对外在环境的依附或者厌恶,你就可以在任何环境下保持泰然自若——哪怕你的国家已经被征服了,一个暴君正在把你放在刑架上折磨你(这是斯多葛派跟佛教类似的一个地方,我在附录中会深入考察)。他们关于内在自由和外在反抗的哲学于公元前1世纪传至罗马,罗马重要的政治家们喜欢上了它,把它用作共和派抵抗皇帝专制的哲学,这一运动史称“斯多葛抵抗”。就像绝地武士抵抗银河帝国一样,斯多葛反对派经常跟帝国政府发生冲突,遭到囚禁、流放或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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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马佛洛狄忒斯最后解放了爱比克泰德,但爱比克泰德做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职业决定,他本人也成了斯多葛派哲学家,导致他立刻成为帝国政府的目标。皇帝图密善公元94年从意大利放逐所有哲学家时,爱比克泰德遭到流放。他到了尼科波利斯,希腊西部一个繁华的镇子,在那里继续教学。他一直都没有交上好运,但是他的思想的影响跨越了时间和空间。据说哈德良皇帝到尼科波利斯时,跟这位老人做了交谈。哈德良的继承人、伟大的哲学家马可·奥勒留皇帝从爱比克泰德那里受到的影响超过其他所有思想家。因为他的学生阿利安上课时记的笔记,他的思想传到了现代:托马斯·杰斐逊、劳伦斯·斯特恩、马修·阿诺德、J·D·塞林格和汤姆·沃尔夫都在他们的作品和生活中使用了他的思想。他的《爱比克泰德谈话录》对于我克服情绪问题的帮助比其他哲学书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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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比克泰德的坚毅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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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比克泰德援引他痛苦的生活,形成了他的适应哲学。作为一个奴隶,你随时都会遭到痛打、折磨,甚至被处死。作为一位斯多葛派哲学家,你也总是面临着被囚禁或处死的前景。那么,在这样不确定和受压迫的状态下,当他们控制自己命运的能力受到这样的妨碍时,一个斯多葛派怎样才能保持冷静和坚强呢?他们怎样才能希望一直做“他们的灵魂的队长”?爱比克泰德的回答是,不断地提醒他自己,他能控制什么,不能控制什么。在他的《手册》的第一页,我们读道:“有些事取决于你,别的事则不然。”爱比克泰德列了一个不在我们控制之下的事物的清单[Zone2(区域2)我补充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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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控制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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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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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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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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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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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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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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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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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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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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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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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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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将要死去这一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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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个清单中的一些东西并非完全在我们的控制之外。在某种程度上,我们的身体处于我们的控制之下——我们可以吃得很健康,我们可以锻炼,我们甚至可以去整容,使我们的身体变得尽可能地完美。但说到底它仍然虚弱、无力、处于我们的控制之外,并且最终,虽然我们尽了全力,它仍将死掉。那么,我们能控制什么呢?爱比克泰德列了另一个清单[Zone1(区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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