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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周濂的100堂西方哲学课 030 洞穴比喻与“灵魂的转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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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比喻与走出洞穴的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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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想象这样一个场景:在一个夏日的午后,你一个人蜷缩在舒适的沙发上,吹着空调,眼前是一台55英寸的液晶电视,你手拿遥控器,不停地在换台,看到合适的节目就停留下来,你看国际新闻,看国内新闻,看古装剧,看现代剧,看真人秀,边看边嗑瓜子,觉得现世安稳、岁月静好。这个时候,窗外突然冒出一个家伙,一直在敲窗户,冲你大声说着什么,你打开窗户,听见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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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再看电视了,你以为你可以自由地换台,其实你看到的都是被过滤的信息,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正在发生什么,你就是一个洞穴里的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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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嗯,这个人是个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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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好奇,也出于愤怒,你质问他:“你是谁啊,凭什么跟我说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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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答说:“我是哲学家,因为我走出过洞穴,见过真实的世界,所以我知道你现在看到的都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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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你又会怎么想?“嗯,这个人果然是一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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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桥段不是我的发明,我只是改编了柏拉图《理想国》第七卷中那个著名的“洞穴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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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穴比喻的真实场景是这样的:在一个洞穴里面,有一群生于斯长于斯的囚徒,他们的头和脚都被牢牢地绑着,不能走动也不能转头,只能直愣愣地盯着眼前的洞壁。在他们的身后有一些火光,在火光和囚徒之间,有人一直在举着木偶表演,火光将木偶的影子投射到洞壁上,构成一些影像,这就是囚徒们从小到大所看到的一切,他们对此习以为常,而且认为这就是世界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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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说,如果有一个囚徒被解除了桎梏,转头环视,四处走动,不仅发现了身后的火光以及木偶,还被人硬拉着一路带出了洞穴,试问这个人会有什么反应?苏格拉底说,这个人肯定会觉得非常痛苦,一路上他脚步踉跄,磕磕绊绊,内心充满恼怒,因为被人强迫着往上走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当他第一次看到火光的时候,眼睛会难受,当他走出洞穴来到阳光下,眼前更是金星乱蹦、金蛇乱舞,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但是,他的眼睛渐渐开始适应阳光,认识到洞外的世界有多真实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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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走出洞穴见到太阳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看到“善的理念”的哲人。苏格拉底用“太阳”来比喻“善的理念”,就像太阳普照万物,让我们的眼睛得以看见现象界的万物,“善的理念”帮助我们的理智认识真实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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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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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既然已经走出洞穴,哲人还愿意再次重返洞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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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重返洞穴后他会遭遇到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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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洞穴里的囚徒愿意听信他的话吗?他能够说服囚徒,成功带领他们走出洞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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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问题涉及哲学家为什么要当王的动机问题;第二个问题涉及哲学与政治的紧张关系;第三个问题是《理想国》成败与否的关键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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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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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第一个问题其实早有涉及。简单说:哲学家不想当王,但却不得不当王。他不想当王,是因为他已经身在洞穴之外,看到了阳光普照之下的真实世界,享受到了纯思带来的至善至美的生活,试问他怎么舍得放弃这种幸福呢?但是哲学家不得不当王,因为城邦对他有养育之恩,基于感恩原则,他必须要报效城邦。哲学家不得不当王,还因为哲学家不仅全面地了解城邦的善,而且对权力毫不恋栈,这样的人来做统治者才有可能做到毫不利己、专门利人,才有可能防止内乱,实现城邦的稳定、和谐和正义,就像好莱坞电影里常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哲学家有义务当王。更何况,如果哲学家不当王,他就会被比他坏的人统治,这对哲学家来说是最大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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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我希望大家还记得在第26讲中介绍过的善的三种类型。苏格拉底明确说过正义“本应该”是第一类善,人们追求它,不是为了利益或者后果,而就是为了正义本身。格劳孔反驳说,在一般人眼中正义属于第三种善,人们拼命去实现正义,不是因为它本身就是好的,而是为了随之而来的名和利。可是现在看来,哲学家重返洞穴,到城邦之中做正义之事,竟然不是因为正义本身是一件好事,而是因为它是“不得不做的事”。这个说法不仅与苏格拉底的初衷相悖,还直接倒向了一般人的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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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回应这个明显的悖论呢?我认为,必须要把“灵魂的正义”与“城邦的正义”放在一块考虑,才有可能比较好地回答这个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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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每一个人来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我应该如何生活”,这个任务可以在两个维度上展开,一个是灵魂的维度,一个是城邦的维度。“灵魂的正义”应该属于哪一类型的善呢?没错,它属于第二类善,也就是“既因为其本身又因为其后果”而追求的善。无论是哲学家还是普通人,此生最大的幸福就是获得“灵魂的正义”,但是因为人是城邦的动物,我们不可能离群索居,独善其身,所以我们必须生活在具体的城邦之中,扮演不同的社会角色,也正因如此,如果没有“城邦的正义”,也就不可能拥有“灵魂的正义”。要想实现城邦的正义,就必须让哲学家成为统治者,尽管这件事对哲学家的沉思生活是有伤害的,但因为它是实现城邦正义的充要条件,所以哲学家必须要做出必要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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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我们必须要留意两点:首先,柏拉图最关注的是城邦的整体利益,他认为“当一个城邦最像一个人的时候,它是管理得最好的城邦”,在这个过程中也许会对个别人比如哲学王的利益有所伤害,但是站在整体的角度,却是实现了更大的利益,而且“城邦的正义”本身也是好的。其次,哲学王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多个人,按照柏拉图的设想,如果是多个哲学王一起统治城邦,完全可以实行轮班制,这样一来,当别人统治的时候,你就可以继续过你的沉思生活。所以,在实现城邦的正义过程中,对于哲学家“灵魂的正义”就不会造成过多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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