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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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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篇 伊曼努尔·康德的批判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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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伊曼努尔·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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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4年,康德生于哥尼斯堡,是一个马具商的儿子,他生长在宗教环境中,父母均为虔诚的信徒。他作为学生、教师和作家的几乎全部时光都是在距离出生城市不远的周边地区度过的。在弗雷德利辛学院为入大学(1732年~1740年)做准备时,他的主要兴趣在于罗马经典;在哥尼斯堡大学,他研究了物理学、数学、哲学和神学(1740年~1746年)。从1746年到1755年,他为居住在哥尼斯堡附近的几个家庭担任家庭教师;1755年,他被聘为大学的编外讲师,并讲授数学、物理学、逻辑学、形而上学、伦理学、自然地理、人类学、自然神学和“哲学百科全书”。1766年至1772年间,除了他的编外教师的职位外,他同时兼任皇家图书馆的副馆长一职。1770年,他成了逻辑学和形而上学教授,并在这一位置上工作到1797年,那时他的身体非常虚弱,不得不退休。康德于1804年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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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早年追随莱布尼茨–沃尔夫哲学,它在德国的大学中占据统治地位,甚至在学术圈子之外也赢得了人们的欢迎。从1760年到1770年,他受到了英国经验主义的影响,先是洛克和沙夫茨伯里,而后是休谟,他们都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休谟,康德曾经说过,“把我从独断论的迷梦中唤醒”。到了1770年,他已经有了使他闻名于世的哲学立足点,并将之表述在拉丁文论文中,即《可感觉和可理解的世界的形式和原则》;而后他花了十年工夫全面发展它。他的名著《纯粹理性批判》于1781年出版(1787年第2版),随后出版的有《未来形而上学绪论》(1783年),《伦理学的形而上学基础》(1785年),《自然科学的形而上学原理》(1786年),《实践理性批判》(1788年),《判断力批判》(1790年),《单纯理性界限内的宗教》(1793年),《伦理学的形而上学》(包括他的法哲学),1797年,还有《永久和平论》(1795年)。《论教育学》于1803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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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述康德和德国唯心主义的作品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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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的作品:《纯粹理性批判》,M.Müller译,1881年;N.Kemp Smith译,1929年;《1770年的就职论文》,J.Handyside译,1929年;《绪论》,E.B.Bax译,1891年;Mahaffy和Bernard译,1889年;P.Carus译,1933年;《道德形而上学的基础》《实践理性批判》《道德的形而上学》的一些部分,T.K.Abbott译,收入《康德的伦理学理论》,第4版,1889年;L.W.Beck的《纯粹理性批判及其他道德哲学论著》,1949年;W.Hastie的《宇宙起源论》,1900年;J.H.Bernard的《判断力批判》,1931年,J.C.Meredith的译本分两卷,1911年和1928年;W.Hastie的《法哲学、政治学原理和永久和平》,1887年;H.C.Smith的《永久和平》,1915年;T.M.Greene和H.Hudson的《单纯理性界限内的宗教》,1934年;E.F.Goerwitz的《观灵者的梦》,F.Sewall编辑,1900年;《论一般哲学》,1935年;J.Watson的《康德的哲学》(选自康德的著作);G.T.Whitney和P.H.Fogel的《康德批判哲学导论》(含有对《纯粹理性批判》的解释),1914年;T.M.Greene的《康德:文选》,1929年;我们使用的《纯粹理性批判》的引文要么取自Müller的译本,要么取自Kemp Smith的译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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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Paulsen的《伊曼努尔·康德》,J.E.Creighton和A.Lefèvre译,1902年;R.M.Wenley的《康德及其革命》,1911年;W.Wallace的《康德》,1882年;J.Watson的《康德哲学解说》,1902年;E.Caird的《康德的批判哲学》,共两卷,1889年;第2版,1909年;H.A.Prichard的《康德的知识理论》,1909年;H.Cohen的《康德的经验理论》,1871年;H.Vaihinger的《康德纯粹理性批判评论》,共两卷,1892年;F.Adler的《康德伦理学批判》,收入《威廉·詹姆斯纪念文集》,1908年;J.G.Schurman的《康德伦理学和进化论理学》,1882年;E.Pfleiderer的《康德的批判主义和英国哲学》,1881年;A.O.Lovejoy的《康德与英国柏拉图主义》,收入《威廉·詹姆斯纪念文集》,1908年;H.Cohen的《康德纯粹理性批判评论》,1907年;N.K.Smith的《康德纯粹理性批判评论》,1918年;J.Ward的《康德研究》,1922年;K.Vorländer的《伊曼努尔·康德》,1924年;A.C.Ewing的《康德的因果律研究》,1924年;E.M.Miller的《自由的基础:康德理论的研究》,1924年;M.Wundt的《作为形而上学家的康德》,1924年;J.W.Scott的《康德论道德生命:对康德“基础”的解读》,1924年;E.Boutroux的《康德的哲学》,1926年;J.H.W.Brindley的《康德与贝克莱的唯心主义之比较》,1929年;N.Clark的《康德哲学导论》,1925年;F.E.England的《康德的上帝概念》,1929年;C.B.Garnett,Jr.的《康德式的空间哲学》,1939年;A.D.Lindsay的《康德》,1934年;A.C.Ewing的《康德纯粹理性批判简评》,1938年;H.J.Paton的《康德的经验形而上学》,共两卷,1936年,还有《绝对命令:康德道德哲学研究》,1948年;G.T.Whitney和D.F.Bowers的《康德的遗产》,1939年;I.D.Weldon的《康德纯粹理性批判导论》,194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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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述德国唯心主义运动的作品有:J.Royce的《现代哲学的精神》,1892年;E.Pfleiderer的《康德以来的德国理性神学的发展》,1890年;A.C.H.Drews的《康德以来的思辨》,1895年;R.Kroner的《从康德到黑格尔》,1921–1924年;A.S.Pringle-Pattison的《从康德到黑格尔》,1924年;E.Stabler的《乔治·贝克莱的思想及其对黑格尔之前的德国哲学的影响》,1935年;F.Holzheimer的《从康德到黑格尔的逻辑思想》,1936年;I.Knox的《康德、黑格尔和叔本华的美学理论》,193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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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康德对其前辈的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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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哲学起源于对人类心灵获取知识的力量的信念;唯一的问题在于:用什么方法获得知识?知识的界限伸展到何处?经验主义者和理性主义者一样,认为真正的知识是普遍的和必然的,并且他们之中直到休谟的几乎所有人都声称,自明的命题在一些领域中是可能的。笛卡尔、霍布斯、斯宾诺莎和莱布尼茨构建的形容上学体系,在他们看来,同欧几里得几何学一样具有逻辑效力。培根并没有提出一套普遍理论,因为在事实被新方法确立之前,不应该从事这样的工作;但他认为上帝的存在是可以证明的,事物的永恒本质或自然法则是可以发现的。然而,对于人类理智解决终极问题,甚或是更狭小领域的问题的能力的怀疑也开始出现。有时候,形而上学和神学在培根看来,似乎超越了自然理性的力量。霍布斯也在研究关于真正的物理科学的可能性时暴露了自己的疑惑,这种物理学建立在他对感觉的认可之上,而感觉是我们的知识的唯一来源,但是不能产生确定性。洛克也看到了比以前更彻底地检查我们的知识问题的必要性,并得出结论说,我们拥有一些关于我们的观念符合和不符合的知识,我们自身的存在和上帝存在的知识,并且数学和伦理学是确定的。但是他认为,我们没有那种关于外部世界存在的知识和事物之属性必然联系的知识:真正的知识全然不在自然科学领域。贝克莱声称,不存在需要认知的外部物质世界,只存在我们认识到的观念、精神和观念之间的关系。培尔使得神学和形而上学理论陷入一片混乱,认为它们不仅超出了理性,而且与理性正相对立。休谟得出了在他看来是从关于知识的经验主义观点中得来的结论:如果我们只能认知那些在感觉和反省中经验到的事物,那么,理性神学、理性宇宙论,以及理性心理学都是不可能的,而关于上帝、世界和心灵的知识也都超出了我们的知识范围。的确,即便是关于事实状况的知识也只有盖然性而已;我们没有关于必然联系的知识,没有关于实体或自我的知识;我们甚至不能说我们的观念必然依照我们经验到它们的次序发生,而我们相信这种次序会重复出现。通过对比我们的观念,注意它们之间的关系,并就此关系进行推理,我们能够获得“一种演示性的知识”;此外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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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摧毁权威和传统并使得理性登上宝座的批判精神,现在又把理性自身带到审判台前,要否定理性的权威。然而,并非只有经验主义者把理性主义放到天平中称量,并发现它有缺陷;来自神秘主义者和信仰哲学家阵营的人也在反对理性主义的自以为是的自负和结论,他们不再相信理智的救赎,而是在人类心灵的其他方面或功能中寻求一种途径,以抚慰对确定性的渴望。在他们看来,推理的知性永远无法洞穿实在的面纱;真理的源头在情感、信仰或某种神秘的视域中;最深层的实在不可能被理性把握,而只能被心灵感受。具体激起现代的这种反对理性主义呼声的事物是机械论和决定论的世界观,这似乎是科学或理性主义思维所必然导致的,这种世界观把个人贬斥到了木偶的地步。在很多人看来,缺少辅助的自然理智要么最终导向无助且悲观的怀疑主义,要么就是悲剧性的宿命论,这种宿命论嘲笑人类的最深层的渴望,并使得最珍视的价值成为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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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康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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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理智对自身能力的破坏性批评,以及意志对于承认其道德和宗教价值的要求,哲学被迫作出一些回答。这一任务由康德来担当,他试图公正地对待他的时代的不同潮流,比如启蒙运动、经验主义、怀疑主义和神秘主义;就像他的一位同时代人说的那样,他的问题“是一边限制休谟的怀疑论,一边限制旧的独断论,同时反驳并摧毁唯物主义、宿命论和无神论,还有感情主义和迷信”。他自己原是来自沃尔夫的唯心主义学派,后来又被英国经验主义和卢梭所吸引,而休谟则把他“从独断论的迷蒙中唤醒”。他看到了批评或审查人类理性的迫切需要,也就是说,需要一场审判,以确保理性的公正诉求并斥退其无根据诉求,换言之,这场审判将调查普遍知识和必然知识之可能与不可能,调查知识的来源、范围和界限。他认为至今为止的哲学是独断论的:它在没有先行批判自身能力的时候就开始了工作。而今它必须变得具有批判性,或是着手开始对普遍理性的功能进行不偏不倚的审查;抱着这样的目的,康德写下了三大批判:《纯粹理性批判》,审查理论理性或科学;《实践理性批判》,审查实践理性或道德;还有《判断力批判》,审查我们的审美或目的论判断,或是艺术和自然中的目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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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把真正的知识定义为普遍和必然的知识。他赞同理性主义者的观点,认为只有在数学和物理科学的基本假定中才存在这种知识;将宇宙论、神学和心理学囊括在内的思辨的或理性的形而上学是不可能的。他也赞同经验主义者的观点,认为我们只能认知我们所能经验到的事物,感觉为我们的知识提供了内容。他既赞成经验主义者,又赞成理性主义者,认为普遍的和必然的真理不可能从经验中得来。康德的观点是,感官为我们的知识提供材料,而心灵则依照其本性之必然方式来安排材料。因此,我们拥有关于观念之次序的普遍的和必然的知识,尽管不是关于物自体的知识。我们的知识内容是从经验中得来的(经验主义),心灵思维经验,则依照其先天固有的方式,也就是理性,来构想经验(理性主义)。然而,却存在着物自体;我们可以思维,却无法像认知经验世界的事实那样认识它们。若不是为了道德意识或实践理性,关于超越时空因果律的世界存在的问题,包括有关上帝、自由和不朽的问题,就会被置之不理,的确,甚至无法以有意义的方式提出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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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知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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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德的基本问题是知识问题:什么是知识?知识如何可能?人类理性的界限是什么?为了理解这些问题,我们必须审查人类的理性,或是对它进行批判。知识总是以某物被肯定或否定的判断形式出现。但并非每一个判断都是知识;在分析判断中,宾词仅仅阐明了已经包含在主词中的事物:比如,物体是具有广延性的东西。如果一个判断要判断知识的资格,它就必须是综合的;也就是说,我们必须为宾词加上一些东西,拓展我们的知识,而不是仅仅阐明它:比如,所有的物体都有比重。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综合判断都给予我们真正的知识;有些是从经验中推导出来的。比如,它们会使我们得知此物有如此这般的属性或如此这般的运动,但并不是说它必然有这些属性或是这样运动。换言之,这样的判断缺乏必然性:理性并不逼迫接受它们,就像其逼迫接受数学命题一样。再者,它们缺乏普遍性:我们不能说因为有些种类的客体有某种属性,所有的客体就统统拥有这种属性。缺少普遍性和必然性的判断,或者是后天判断,是不科学的。要成为知识,综合判断必须是必然的、普遍的,也就是说,不接受任何例外。普遍性和必然性的源头不在感觉或知觉中,而是在理性中,在理解力自身之中;我们无需经验就知道—在此意义上即先天的—三角形的内角和等于两个直角,并且始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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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康德宣称知识是由先天综合判断构成的。分析判断始终是先天的;我们无须诉诸经验就知道所有的具有广延性的事物是广延的;这样的判断是纯粹建立在矛盾律之上的。但它们并不增加我们的知识。后天综合判断增加了我们的知识,但是不确定;它们提供的知识是不确定的,成问题的。我们在科学中要求必然的确定性,而这种确定性只存在于先天综合判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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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在这样一些康德从未有过任何怀疑的判断:我们在数学和物理学的基本原理中找到了它们;至于这种知识是否存在于形而上学之中,康德持有严肃的保留态度,我们在后边会加以讨论。他把普遍和必然的知识的存在看作是既定的事实,因此他根本不去追问先天综合判断是否可能,而是问它们如何可能。这种知识的条件是什么,存在有这种判断的逻辑预设或者必然含义是什么?康德的批判方法至少在其中一个方面是独断式的:如他所说,知识理论是一门可以严格论证的科学,是先验的或纯粹的科学,是将其真理性建立在先天的必然原则之上的科学。他的方法不是心理学的,而是逻辑的或先验的方法:他并没有要求我们检查我们自己意识中的知识条件—它如何在心理学意义上出现—而是要抓住真实的知识,比如数学命题或物理学原理,并追问我们自己这样的命题存在的逻辑预设是什么。比如,毕竟判断是存在的,或是关于空间关系的判断,或是肯定因果关系的判断,从上述事实中能够得出什么样的必然结论?不存在脱离综合心灵的综合判断、脱离空间–知觉心灵的空间判断和脱离以因果方式进行思考的心灵的因果判断。在运用这一方法的时候,康德当然是在运用携带着全部范畴的人类理性;他想当然地接受了知识的可能性和有效性—也就是说,他是一个独断论者;但这并没有使他感到不安,因为,如他所说的那样,如果休谟对于知识之可能性的否定是正确的,那将是一个“丑闻”。如果在理性从事这一任务之前就必须建立起理性检验自身的能力,那么,我们将永远无法取得任何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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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问题就是:先天综合判断在数学和物理学基础之中如何可能,或者说,纯粹数学和纯粹物理学如何可能?有关形而上学知识的平行问题不能完全以同样的方式提出,因为康德对形而上学持有疑虑。他的问题是证明我们为何以及如何在科学领域中获得真实的知识。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必须检验知识的构成;我们必须考察它的能力、功能、可能性及其限度。知识以心灵为前提。此外,如果没有以供思考的事物,我们就无法思考,若不是思想的对象通过感官被给予,并且心灵是接受性的或者说具有感性能力的话,我们也无法获得思想的客体。感性为我们提供了构成知觉对象的感觉性质。这些知觉对象也必须被知性所思想、理解或是构想—知性概念在知识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没有这一方感觉和知觉的合作,以及另一方思维和知性的合作,知识就是不可能的。这两个知识前提具有根本性的差异,但却相互补充。“知觉对象和概念构成了我们的知识的要素。”没有概念的知觉对象是盲目的,而没有知觉对象的概念是空洞的。理智所能够做的,就是对感性所提供的材料进行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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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问题就是知识如何可能?分为两个问题:感官知觉如何可能?以及知性如何可能?第一个问题在先验感性论(关于知觉能力的学说)中得到答复,第二个问题在先验分析(关于概念和判断的学说)中得到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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