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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权利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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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念或宇宙理性不仅表现在自然和个人之中,也表现在历史和人类制度、权利和法律(财产、契约、惩罚)、道德或良心、风俗或伦理规则(家庭、市民社会和国家)之中。在这些制度和历史中,理性实现自身或成为现实,也就是表现在外部形式上;在此意义上,它被称为客观理性。造就人类制度的理性与力图理解制度的理性是同一种理性:无意识地演化出法律、习俗和国家的理性在法哲学中意识到了这一过程。法哲学的功能并不是要告诉我们国家应该是什么,而是要认识国家的本来面目,也就是说要展示其内在的理性;只有辩证思维才能做到这点。哲学的功用是要证明理性制度如何从观念本身或者权利或正义的本质中产生的。在研究制度的时候,可以对它们做出历史的解释,并证明它们的存在归因于什么样的环境和条件—社会的、经济的和政治的。但这样一种因果性的解释并不是真正的哲学解释;追溯制度的历史演进,指出让其建立的那些环境、需要和事件,这是一回事;证明它们的合理及其理性的必然性,这是另一回事。只有当我们了解了它们各自的概念的时候,我们才能够理解权利、法律、习俗和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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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个人都依照其民族的法律和习俗行使意志的自由个体所组成的社会中,客观理性得以实现。在这样一种社会里,个人的主观良心服从宇宙理性;他发现普遍的和真正的自我表现在其民族的习俗或伦理规则中:他在法律中认出自己的意志,并在自身中认识到法律的具体化表现。伦理精神演化为具有自我意识的个人的社会,是活动理性演化的结果。在很多社会经验之后,个人认识到,在向往一个普遍事业时,他向往着自己的意志,因此是自由的。在这里,理想与现实是同一的:个体理性将普遍理性作为自己的东西接受下来;个人放弃了主观性,并使个体理性服从普遍理性,普遍理性表现在民族意识中、国家精神中—这就是公共道德。实现了完满自由的完满国家是宇宙历史的目标和目的:进步意味着自由意识的发展。不同的民族和伟大的历史人物是宇宙理性实现自身目的的工具:每个民族在神圣演进中都有其要履行的使命,并且只有从世界历史总体发展的角度看才能够被理解。当一个民族实现了其存在的目的,它就被更具活力的民族所取代。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征服说明,失败民族所代表的理念比胜利民族所代表的理念低劣:在此特殊意义上,强权即公理,物质力量和理性正义是一致的。战争,就其是观念之战争而言,都是合理的,因为黑格尔假定强者的事业会击败弱者的事业,人类的进步通过物质和道德的冲突前行。世界历史代表着意识形态的斗争,在这种斗争中,具有辩证优越性的民族取得胜利。天意或宇宙理性借助个人的激情和私人兴趣来实现宇宙目的:这是理念的策略;伟人在历史中并不具有决定性,他们是理性的执行人。在《历史哲学》一书中,黑格尔竭力证明宇宙精神如何实现由其本质的辩证演化所规定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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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艺术、宗教和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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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精神此前所有的发展阶段中,宇宙精神都没能在其中认识到自己的本质,没有达到自由和自我意识的最高水平。在其中任何一个阶段,都不能说思想与存在、主体与客体真正是同一的,或者所有的对立都得到了充分的调和。逻辑理念演化的最高阶段是绝对精神,它的唯一工作或目的就是向自身显现自己的目的,因此,它就是自由的、不受限制的精神。每个具体的主体作为一个真正的认知主体,都是这样一种绝对主体。绝对精神同样经历三个阶段,在艺术、宗教和人类精神之哲学中表现自身。在艺术中绝对精神以直觉形式表现其本质或真理;在宗教中以表象或想象的形式;在哲学中以概念或纯粹逻辑思维的形式。在完满的自由中知觉到自身内在本质的精神是艺术,虔诚地想象其内在本质的精神是宗教,在思想中构想并认知其内在本质的精神是哲学。“哲学也以上帝为其唯一的对象,因此,从本质上说,哲学是理性神学,也是为真理之故而对上帝的永恒崇拜。”三种形式各自在辩证的演进过程中实现自身,有各自的历史:艺术史、宗教史和哲学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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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哲学史中,每个伟大的体系都有其必要的位置,并且代表了逻辑发展中的必要阶段。每个体系都会激起一个对立的体系;这种矛盾在更高的综合中得到调和,而这种更高的综合,接下来会让新的冲突出现,这种辩证会持续下去,直到在黑格尔这里达到顶点。黑格尔的哲学—黑格尔自己认为—代表了最后的综合,绝对精神在其中意识到了自身:它在曾经穿越的历史发展中认识到了自身存在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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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黑格尔学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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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0年至1840年期间,黑格尔体系是德国的主导哲学。它受到了普鲁士政府的青睐,在德国几乎每所大学都有代表人物。使得它对众多思想家具有特别吸引力的原因在于其逻辑方法,这种方法似乎既避免了理性主义僵化的抽象,也避免了神秘主义泛滥的幻象,此外还有它宣称的绝对确定性,以及它在—人类研究的几乎每个领域中—克服困难和解决问题方面的明显成功。这位大师去世后,学派分为保守派和自由派。分歧围绕神学问题而产生—上帝、基督和不朽—在这些问题上,黑格尔没有明确地表达自己的观点。保守者依照传统的超自然方式来解释黑格尔的体系,比如教导有神论、个人不朽和肉身化的上帝;而自由派,即所谓的青年黑格尔学派,则坚持一种唯灵论的泛神论:上帝是普遍的实体,在人类中变得有意识起来。这样的精神—宇宙精神而不是个人精神—是永恒的。上帝在基督中肉身化被解释为神圣者在人类中的表现。属于自由一翼的有李希特、卢格,后来还有鲍威尔、施特劳斯和费尔巴哈。然而,后来的一些人最终转向了自然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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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克思的辩证唯物主义,及其对于历史的经济学解释,也要以黑格尔的前提为根据。马克思推理说,曾经是理性的事物在演化过程中变成了非理性的:曾经是理性和公正的私有财产,将会作为历史的辩证逻辑过程的结果被颠覆和废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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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给予哲学史研究和宗教史研究的推动力,促成了一批伟大的哲学史家,包括特伦德伦伯格(Trendelenburg)、里特尔(Ritter)、布兰迪斯(Brandis)、厄尔德曼(J.E.Erdmann)、策勒尔(E.Zeller)、费舍尔(Kunoischer)、文德尔班(W.Windelband),还有宗教史家弗雷德勒(O.Pfleiderer)。黑格尔在历史哲学、法理学研究和政治学方面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的确,他的影响遍及所有的人文科学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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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黑格尔之后的这段时期,参看:O.Siebert的《黑格尔之后的德国新哲学》,1898年;O.Külpe的《德国当前的哲学》,G.Patrick译,1913年;O.Gramzow的《康德之后的哲学史》,1906年;F.Ueberweg的《哲学史大纲》,1927年;J.E.Erdmann的《康德之后的德国思辨哲学》,193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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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史(增补修订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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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篇 黑格尔之后的德国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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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约翰·弗里德里希·赫尔巴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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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反对黑格尔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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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尔哲学在一定范围内激起了巨大的反抗,并导致了反对运动,其最极端的做法是把一切形而上学都视为徒劳的事业加以拒斥。新德国哲学的各个方面都受到了攻击:唯心主义、泛神论、理性主义和先验方法。有些思想家坚持要使用更精确的科学方法,并且,通过运用这些科学方法,他们实现了一种与新德国哲学不同的结果:实在论和多元论,这二者代表着对唯心主义的科学反抗。还有一些思想家则拒绝承认世界是理性的,他们指出了现实中存在的非理性因素,并认为哲学必须把它们考虑在内。于是唯意志论、神秘主义、信仰哲学和直觉主义都放弃了理性,而从心灵功能的路子入手来解答世界之谜。思辨哲学最大的两位对手就是赫尔巴特和叔本华。尽管此二人的哲学立场大相径庭,但他们都把自己看成是康德真正的继承人。此外,两人都对自然科学感兴趣,并在经验事实中为他们的思想寻找根据。最后,两人都构建了形而上学体系:赫尔巴特为我们展现了一种多元实在论,可以上溯到莱布尼茨;叔本华的唯心主义类似谢林的自然哲学,而其唯意志论则让我们回想起费希特的哲学和谢林后期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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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巴特有如下作品:《哲学导论》,1813年;《作为科学的心理学》,1824年~1825年;《普通形而上学》,1828年~1829年;《普通教育学》1806年;《普通实践哲学》,1808年;另有Hartenstein编辑的赫尔巴特全集,共十三卷,第2版,1883年~1893年;Kehrbach编辑的全集,共十九卷,1887年~19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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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实在论哲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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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尔巴特是一位具有独立批判精神的思想家,他反对在康德之后形成于德国的全部唯心主义哲学。他1794年去耶拿之前就已经研读过康德和康德之前的那些理性主义者的著作。在耶拿,他听过费希特讲课,而后就做了特别讲师和教授(1802年~1809年)。他认为新德国哲学背离了格尼斯堡的伟大批判哲学家所拟定的原则,1809年,他接任了这位批判哲学家的教席,并曾声称自己是1828年的康德主义者。他攻击新德国哲学的方法和结论,在几乎所有的重要论点上,都得出了与占据统治地位的学派正相对立的结论。在他看来,我们不能从一条原则中推演出实在:这样一条原则是在哲学的终点出现的,不应该是哲学的起点。我们也不能把存在归约到单一基础之上;单子论和泛神论在哲学上都是站不住脚的。的确,人们无法了解自在之物的终极本质:黑格尔意义上的形而上学是一场迷梦。然而,自在之物确实存在,并且是多、而非一;世界也并非只是我们的观念。赫尔巴特反对理性主义的方法,反对先验论、单子论、泛神论、主观唯心主义和自由意志说,并用经验论、多元论、实在论和决定论来取代那些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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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我们,在经验之外,绝无知识进步之希望。哲学的任务就是从经验和科学的普通概念开始,从种族无意识地发展形成的思想开始,但我们一定要在形式逻辑的帮助下审查这些观念,因为形式逻辑的职能就是澄清这些思想观念的意义,并在出现矛盾的地方指出矛盾所在。因此,哲学基本上就是对概念的详尽阐释:分析概念、比较概念,并试图调和概念。逻辑在看似至为简单、清晰、明了的概念中发现困难、偏差和矛盾,诸如事物、变化、生成、物质和自我意识之类的概念,皆为矛盾之渊薮。比如,就通常的看法而言,事物就是属性的复合:金子是沉重的,也是可以熔化的;一个事物就是很多事物,单一体就是复合体。赫尔巴特认为,任何矛盾的事物都不可能是实在的—因此就恢复了古老的逻辑矛盾律在哲学中曾经具有的荣耀地位。实在必须被当作一个绝对自相一致的体系看待,在这种意义上,赫尔巴特又是一个严格的理性主义者:真正的知识是一个自相一致的概念体系,因此,如果经验向我们提供了一个自相矛盾的世界观,我们就要拒绝接受。我们的知识和经验中存在的这些矛盾为形而上学设定了任务;这些矛盾必须被移除、被调和;我们必须修正日常的和科学的概念,以便它们能够组合到一起,形成关于实在的一致图景,从而使我们的经验世界变得可以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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