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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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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在动物和植物中也能发现生命。在动物中，生命是显而易见的，但在植物中，生命却是隐秘的，不明显的。为了确立植物生命的存在，必须进行大量艰若的探索。因为需要一并确定的问题是：植物是否有灵魂，是否有欲望、痛苦、快乐和分辨的能力。阿那克萨戈拉和恩培多克勒断言，它们是被欲望运动的，而且强调指出，它们有感觉、痛苦和欢乐。阿那克萨戈拉说，植物也是动物，也有欢乐和痛苦，他是从植物叶片的凋落和生长推出这种结论的。恩培多克勒的看法是，在植物中混杂有性。同样，柏拉图宣称，由于营养能力的强烈，它们只有欲望。如果这一点成立，就可以连带推出它们应有欢乐、痛苦和感觉。如果这一点成立，还可以连带推出它们应有欲望，假如它们总有睡眠，且在醒来时被唤醒的话。同样，如果我们要探讨它们是否呼吸，是否有性和性的结合，那么，关于这些问题，便会出现很大的分歧，而且需要进行漫长的探究过程。最好的办法是跳过这类问题，不把时间耗费在没有多大意义的细节纠缠上。有些人断言植物有灵魂，因为他们观察到植物被生成、营养和生长，以及有年少、鼎盛和因老迈而枯朽的各阶段，而这些特性是任何无灵魂的东西都不可能与植物共有的。正因为植物具有这些特性，所以他们同样也相信，植物受欲望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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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考察植物显明的特点，尔后再追寻那些隐秘的特点。我们［按照柏拉图的主张］[2]断言，任何东西，只要它接受食物，就会有欲望，并在饱足时快乐，饥饿时痛苦；而且，如果无感觉伴随，这些状态便不会出现。这个观点，即他关于植物有感觉和欲望的看法，虽然很奇特，但却有错误。阿萨克萨戈拉、德谟克里特和恩培多克勒则宣称，植物具有理性和认识。我们应把这些观点视为谬误坚决抛弃，以确立健康的正确理论。我们说，植物既没有欲望，也没有感觉。因为如果不源出于感觉，欲望是不存在的，而且，我们的意志所设想的目的要以感觉为转移。但在植物中，我们发现，它们没有感觉，没有任何感觉器官，甚至没有相似于感觉器官的东西，也没有分辨的确定形式，没有任何随之而出的东西，没有地点方面的运动，没有到达某种感觉事物的路径，没有任何我们据以判断它们有感觉的标记，相反，只有我们据以知道它们被营养和生长的标记。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认识到营养和生长是灵魂的部分的话，恐怕我们连这一点也确定不了。一旦我们发现这类植物自身之中具有某部分这种灵魂，我们也就知道了它必然有着灵魂。但是，当它缺失感觉时，我们就不应断定它是有感觉物；因为感觉是生命光耀的原因。营养只是每一有生命之物生长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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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问题上之所以产生这些意见分歧，是因为在生命的存在和缺失之间，难以找到某种居中的情形。有人或许会说，既然植物有生命，那么，我们就应该断言它是动物。但是，这种看法不正确。因为要把动物灵魂的构造赋予植物的构造，是很难的。另一方面，人们否认植物有生命，其理由是它们没有感觉。因为有些动物缺失认识。但是，既然在动物的死亡中毁灭其生命的自然，在其特有的种类中，由于生成而再次留住了这种生命，那么，我们要在有灵魂和无灵魂之间假定有另外某种中间情形，就是很不和谐的了。我们知道，贝类是动物，但又缺失认识，因为它们是植物又是动物。因此，它们由以被称为动物的唯一理由是感觉。因为种把名称和定义赋予该种范围内特有的属，而属又把名称赋予它范围之内特有的不可分割的个体。但是，种必定是源于众多个体中的一个，而不是多个共有的原因。种赖以建立的那个原因的公式，并不是靠偶然的巧合而可以认识的。再者，有些动物缺失雌性，有些没有生殖，有些无运动能力，另一些在颜色上有差异，有些生衍的后代不像它们自己，还有些从土中或者树中生长出来。那么，在生物中的生命本原到底是什么呢？高贵的动物，即处在天、太阳、恒星和行星周围，且脱离混乱纷繁的尘世，不受其影响的那种动物又是另外什么原因造就的呢？因为感觉是能感觉物的承受。必须明白，植物是没有源于自身的运动的；因为它们被附着在土中，而土是不能运动的。那么，就假定我们因此而推演出了生命的缘由，以便我们可以让它们具有感觉。因为没有一个共同的东西包容它们。我们说，感觉是动物生命的共同原因，正是它造成了生与死之间的区别。既然天体具有比我们的构造系统更加高贵、更加优越的构造系统，那么，它就是远离生死的。动物必定有着某种虽不及天体，但就自身而言却很完美的共同特性，这就是可见的生命特征。缺失这种特性的每一个体，都不配享有生物这个名称，因为不存在中间状态。但生命却是中间状态；因为无生物是没有灵魂的，它的任何部分也没有。然而，植物不由缺失灵魂的东西构成，因为在植物中，某部分有灵魂；当然，植物不是动物，因为在它之中没有感觉。在每一个体那里，从生命到无生命的转变是渐进的 [3]。我们也能够换个说法，宣称植物是有灵魂的，而不说它无灵魂。即使它有灵魂，我们也不能因此而断言它有某种感觉。因为凡被营养的东西都不是无灵魂的。每个生物都有灵魂。植物是不完满的事物。再者，动物都有分化了的确定部位，植物的部位却是不确定的。它有包含在自身之中的运动的特有质料。再者，我们能够说植物有灵魂；因为正是在它们之中的这种性质的灵魂生成了运动。但是，只有基于感觉，欲望和地点方面的运动才是存在的。再者，食物的吸收是植物出于本原的本性，而这是动物和植物共同的特性。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在吸收食物方面有感觉相伴随，因为每个被营养的东西，在其特有的食物中，都使用两种性质———我指的是热和冷；正因为如此，它既需要湿的食物，同样也需要干的食物，而热和冷是在干的和湿的食物中被发现的。这些本性，都不能和与它相伴的另一个分离。正因如此，食物连续不断地生成，被提供给食用者，直到毁灭的那个季节来临为止。而且，动物和植物使用的食物，是与它们各自的性质同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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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现在，让我们来探讨我们在前面的讨论中已经提出过的问题，即植物的欲望、运动和特有的灵魂，也要考察是否有什么东西从植物自身中释放出来了（譬如通过呼吸）。阿那克萨戈拉宣称植物有呼吸。但这如何可能呢，既然我们发现，甚至许多动物也无呼吸，而且，我们还准确地发现，植物既无睡眠，也无清醒。因为所谓清醒，意味着没有什么不保持着感觉状态，睡眠则是感觉的微弱无力。但是，这些情形无一能在这样的事物中被发现：它在各个季节中都依照一种构造条件去接收食物，但在它自身特有的本性中却没有感觉。因为在动物被喂食时，会出现什么反应呢？源于食物的散发物会到达它的头部，这将导致它完全入眠；而当升至头部的散发物被消耗掉时，它便醒过来。在有些动物那里，这种散发物虽多，但它们却只睡一小会儿。昏昏欲睡意味着运动被阻滞，而这种阻滞再导致被运动物的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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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门知识中，需要考察的最重要、最根本的问题是恩培多克勒提出的看法，即在植物中，是否真的发现有雌性和雄性，而且，是否存在着由这两种性构成的混合形式。当我们说雄性生产时，指它在进入另一种生产，而且，这两种性是彼此有别的。既然在植物中发现有雄性和雌性，雄性较粗壮、坚实、僵直，雌性则较软弱，而且较多产，那么，我们就应再进一步考察，是否真如恩培多克勒所说，在植物中发现了这两种性是被混合在一起的。但是，我并不相信事物真有这种情形。因为被混合的东西首先必定是单独地存在于自身之中的，无论是雄性还是雌性，都由于自身地存在着，尔后才被混合。而且，如果不是由于各自特有的生成，这种混合也不会出现。但是，按照他的说法，在混合发生前，就已经发现植物中有混合物了，它应该既是动作的原因，同时又是承受的结果，然而，我们却没有发现雄性和雌性在任何场合中的混合。假如事实真是这样，植物就会比动物更完满了。既然动物在自身的生成中不需要任何外部的东西，而植物在一年中的几个季节都需要这种东西，那么，植物怎么会比动物更完满呢？因为植物需要阳光、适宜的气候和更多的空气，在它的生长季节，尤其需要这些。植物营养的某种本原来源于土，它们生成的另一个本原则出自太阳。阿那克萨戈拉说，植物的湿源于土，正因如此，他才对列基诺俄斯（Lekhineos）指出，土地是植物之母，太阳是植物之父。但是，我们自己却不要以这种方式，而应以某种其他方式来表现植物中雄性与雌性的混合，譬如，植物的种子类似于动物的胚胎，它是雄性和雌性的混合。正如在禽蛋中，当要生出小鸟时，里面存储有足以维持到完满生产时刻为止的养料，也有从蛋中脱出的通道，然后，雌鸟就在某一短暂时刻生出小鸟，植物的种子也是这样。恩培多克勒也说，植物不会生出幼苗，因为被生出的东西只能从种子的本性中生成，而且也因为，一开始就从种子中生出了滋养根须的养料，并且，被生出的东西从它一生成起，就自己运动自己。关于植物中雄性与雌性混合的问题，我们也应该持这种看法，动物方面的情形亦如此，因为植物的混合是依据它们特有的某种构造的；但在动物方面，当它们结合时，性和性的能力也结合了，虽然在此之前是各自分离的，任何一个后代都产生于它们二者的结合。然而，植物方面的情形却不是这样；因为在结合时不是两性，而在结合后，它们的能力变得分开了。假如自然把雄性与雌性混合在了一起，她也会按正确的路线前进，因为在植物中，我们没有发现任何活动反乎果实的生成。在动物中，雄性只在不与雌性交配的时刻才和雌性分离。而这种分离，既由于雄性的许多活动，也由于雄性的许多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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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之所以认为植物很完美，并对它们的生命格外宠爱，是由于它们具有的两种能力，也由于它们含有滋养自己所必需的养料，还由于它们的生命在生长发育、开花结果的过程中存活的时间长，它们的后代又还原为它们，在它们之中，不会产生废物。由于众多的原因所致，植物也不需要睡眠，因为它植根于土中，被土约束，自身之中没有运动，各部分之间没有确定的分别，没有感觉，没有自由选择的运动，也没有完全的灵魂，而是只有部分灵魂。植物是为了动物才被创造出来的，但是，动物的被创造却不是为了植物。再者，有人或许会说，植物需要的食物虽然易于获得，也卑微低贱，但是，如果它需要的真是这种食物，那么，在多数情况下，就要有稳定的、连续的、不易被破坏的来源，如果在这一点上没有异议的话，植物就应该具有比动物优越的某种因素，也正因为如此，无灵魂的事物就必然比有灵魂的东西更高贵。但事实上，动物的一种功能也要比植物的每种功能更优越。我们发现，在动物中，除了具有植物中的所有能力外，还有许多其他能力，但反过来却不能成立。再者，恩培多克勒说，植物可以在低下的、其完满性没有实现的世界之中生成，但在这种完满性还不具备时，动物是不会生成的。然而，这个观点是不符合事实的，因为这个世界是一个完整而连续的整体，它一刻也不停顿地创造出动物、植物和一切其他的种类。在植物的每一科属中，都存在着自然的热与湿，一旦它们被耗尽，植物就衰弱、苍老、死亡和干枯。有些人将此称为毁灭，另一些人则不这样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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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些植物含有诸如树脂、松胶、没药、乳香和阿拉伯树胶之类的某种潮湿物。有些树木则具有纤维、叶脉、果肉、木材、树皮和内部的髓汁。有些树几乎全是树皮。有些树的果实结在树皮下面，即在树皮和木料之间。树的有些部分是单纯的，譬如在它们之中发现的汁液、纤维和叶脉，有些部分则是由这些单纯的东西构成的，例如枝桠、小枝和叶片。但是，我们不可能在所有植物中都发现这一切。因为有些植物既有这些，又有另外的部分，譬如小枝、叶片、枝桠、花朵、嫩芽以及包裹着果实的树皮。正如在动物中具有同质的部分一样，在植物中也有。植物中每种复合的部分都类似于动物的肢体；植物的皮自然地类似于动物的皮，植物的纤维则类似于动物的筋脉。其余的部分也各各相似。有些部分还可以被分成不相似的部分，有些则被分成相似的部分，正如泥的情形。因为按一种方式，泥只能被分成土，但按另一种方式，泥则可以被分成多种元素。同样，肺和肉如按第一种方式，可被分为它们的部分，即肺和肉，但按另一种方式，则可被分成它们的元素。植物的根亦如此。但是，手不能被分成另外的手，根不能被分成另外的根，叶也不能被分成另外的叶，因为这些根和叶本身就是合成物。再者，有些果实只由少数部分合成，有些则由许多部分合成，譬如橄榄。因为这些东西包含有皮、肉、像壳一类的东西、种子和果实。有些还有包裹物。所有的种子都由两种皮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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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的部分就是我们已经说过的这些。我们现在的讨论所要达到的目的，就是要确定植物的部分，它们的包裹物以及它们的区别；这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在要确定它们的本质、颜色、存活季节以及在它们之中产生的结果时。因为植物没有固定的灵魂习性，也没有与灵魂的构造完全相等的构造。假如我们要在灵魂的部分与植物的部分之间进行类比，我们的讨论便会拖长，甚至有可能陷在植物部分的列举和归类这种有很大意见分歧的问题上而不能把讨论推进。因为每一事物的部分都源于自己特有的种，且源于自己特有的实体。当植物的某个科属被生成时，总是持存于自己特有的构造中，除非由于长期而又严重的衰败，它才会脱出这种特有的构造。在有些植物中，花朵、果实和叶片都是一年生成一次，但有些植物不是这样，也不像外皮和躯干那样长久存续，虽然由于某种原因，这些也要从植物个体身上凋落和废弃。在植物中，这些并不长久存留，因为某些部分经常会不确定地从中掉落，就像毛发和指甲从人身上脱落一样。然而，毛发还会在它由以脱落的每个部分的相同地点，或在外面的其他地方重新长出来。由此可见，植物的部分到底是不是它的部分，不好确定，只是不分离而已。但是，如果断言伴随生物生长和完善的那些东西不是它的部分，那我们就是错误的。相反，叶片和植物中诸如此类的一切东西都应是它的部分，尽管生物的这样一些部分是不确定的，而且还会逐渐脱落，就像鹿的角、某些动物的鬃毛和其他动物的毛发。这些毛发动物一到冬天，就潜藏在洞穴中或地下，但毛发脱落了，它们的这种遭遇与植物叶片的飘落很相似。所以，我们应该讨论我们在前面已提及的那些问题，从列举植物的特有部分、共同特性以及它们的差别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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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说，在植物的各部分中，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如多与少、大与小、强与弱。例如，大树中存在的汁液，在有些树中像奶，譬如在无花果树中，在有些树中像湿的松脂，或像从葡萄中滴落出来的汁液，在有些树中，则是原汁，正如在马郁兰和被称为“欧庇伽斯”[4]的植物以及其他植物中的。再者，有的植物有干燥的部分，有的植物有潮湿的部分，如此等等。有些植物的部分是有差别的，既不相似，也不相等。有些的部分虽相似，但不相等；反过来，有的则是相等而不相似。在这些植物中，位置是不固定的。植物在其特有的各部分中的差异，能被我们很好地认识到。同样，通过颜色、稀薄、稠密、粗糙，以及通过在相等、自然增长、分离、大小等方面表现出来的其他一切偶性，我们也能很好地认识植物的外部形状。植物虽然有这样一些特点，但具有很大差异，正如我们在前面已说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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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再者，有些植物把果实结在它们特有的叶片的上面，有些则结在叶片下面。在有些植物那里，果实悬吊在树干上，有些的果实则从根部长出，譬如在埃及被称为珍珠蚌属 [5]的植物。有些植物的果实则在它们中部。有些植物的果实、叶片和细茎是不分开的。有些植物的叶片彼此相似，有些的不相似。有些植物的枝桠相等，有些的则不同。有些我们已经命名的部分存在于一切树木中，且受生长和增添的影响，例如根、枝、干、桠；这些类似于包围其他一切部分的人的肢体。根是植物和养料之间的中介，所以，我们不仅把它叫做根，也称为生命的原因；因为它把生命供给植物。干仅仅是指长出地面的那个部分，类似于人的身长。吸枝是从树根中长出的部分。桠则生长在吸枝的上面。并不是在所有的植物中都能发现它们。再者，在有桠的植物中，有些桠是长生的，有些不是，而是只活一年。再者，有些植物既无桠，也无叶，例如蘑菇和诸如此类的东西。桠在树上生成，树皮、树干和树髓只有靠树的汁液才能生成。有些人把这种树髓称为树的子宫，有些人称之为内脏，有些人则称之为心脏。树髓、叶脉和整个树的肉都由四种元素构成。人们也能经常发现适于叶片和花朵生成的某些部分。有些小枝很细，适于花的生成，譬如柳枝。有些部分既生成花，也生成树上的果，还生成源出于种子的其他东西和它们的包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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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有些植物是树，有些介于树和草之间，这些被称为灌木。有些是野生的草，有些是种植的蔬菜。几乎所有的植物都可归类于这些名目之下。树是从自己的根长出干，又从干中生出许多枝桠来的植物，譬如无花果树和油橄榄树；有些则不是这样。再有就是我们说过的，介于树和小草之间的另一类植物，被称为灌木，也有从它们的根部长出的许多枝桠，譬如所谓的水柳和荆棘。蔬菜类也有从一条根中长出的多个茎和多条桠，譬如芸香、卷心菜和诸如此类的东西。草不是从自己的根长出干，而是直接生出叶片的植物。有些植物每年都要生成和枯死一次，例如谷物、蔬菜等，有些则不。我们只能通过推演、例证和描述来理解这各种类别的植物。再者，有些草类趋于两端，例如所谓的锦葵属植物。另一些植物既可称为蔬菜，也可称为草类。还有些植物在生成的开初显得是谷类的形状，但在后来却变成了树，例如阿拉伯的“本特罗”[6]和被称为日大戟[7]的植物。山桃、苹果、梨树以及类似的其他果树也被包含在这一类之中，因为它们都有特别多的枝桠，而且枝桠又是从根上长出的。正因如此，有必要给这些东西附加定义，以用于例证和推演；因为我们没法逐一探讨每一植物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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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有些植物是庭院内的，有些是园圃里的，另一些则是野生的。同样，我们也说梨树以及其他类似的植物是野生的，因为它们不是耕作的产物。再者，有些植物结果，有些不结果，例如柳树和某类橡树。有些植物产油，有些不产油。有些有叶，有些无叶。有些植物的叶片脱落，有些不脱落。有些生桠，有些不生桠。关于植物在大与小、美与丑，它们的果实有用与有害方面的差异，我们也应该说明。野生树木结的果实比园圃树木结的更多，但园圃树木结的果实却比野生的更好。有些植物长在干燥的地方，有些长在海边，有些长在河边，另外有些则长在红海边。有些在某些地方长得高大，在另一些地方却长得矮小。有些长在河的支流，有些生在沼泽地带。在干燥地区生长的植物中，有些生在山中，有些长在平原。有些植物在最为干燥的地方长得最茂盛，例如在埃塞俄比亚的土壤中，而且，在那里比在另外的地方生长得更好。有些植物生活在高处，有些生活在低处。有些生活在潮湿地带，有些在干燥地区，有些在两种场合都能生存，如柳树。由于生长地区的差别，植物的变异很大，因此，必须考察它们的这种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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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再者，有些植物固植于土中，不喜欢从中分离出来。在有些地区，某些植物被变异得更好。同样，有些果实在这一地区比在另一地区更好。有些植物的叶片是糙硬的，有些的则柔滑；有些的叶片分叉，如葡萄叶和无花果叶，有些的不分叉；有些的分成很多，如松树叶。有些植物在其中部完全是皮。有些有纤维，如芦苇，有些没有。有些植物有刺，如黑莓丛，有些无刺。有些有许多枝桠，譬如野桑树，有些无枝桠。有些还有其他差别，例如有些从中长出吸枝，有些则不；这完全是来源于根的差异。有些植物只有一条根，例如绵枣；它从胚芽生成，发芽很细，由于在土下，才长粗，且在追随阳光的过程中逐渐生长分枝；因为在阳光照射时，它就生长。阳光也引出地下的吸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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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果实中的汁液有些能喝，有些不能喝；葡萄、安石榴和其他许多果实的汁液能喝，但另一些的则不能喝。有些果实的汁液（如橄榄、松果和豆类）是油脂性的，有些不是。有些的汁液甜如蜂蜜，如枣和无花果。有些的则是热的和辣的，如“欧庇伽斯”的和芥菜的。有些的则是苦的，如艾草的和矢车菊的。再者，有些果实由果肉、种籽和果皮构成，如黄瓜。有些由水分和种籽构成，如安石榴。有些果实外面是皮里面是肉，有些则里面是骨外面是肉。有些果实的种籽和包裹它们的包裹物是直接显现出来的，如枣和杏。但有些不是这样。有些果实适于食用，但偶尔也不适于食用。有些果实不适于我们食用，但适于其他动物食用，如胡沃斯库阿莫斯 [8]和黑藜芦，对人虽然是有毒的，但对鹌鹑却是食物。再者，有些果实在荚中，例如豆类的种籽。有些果实在包裹物中或外壳中，犹如编织成的罩网，譬如在谷物和其他植物中所发现的。有些在肉中，就像枣树的果实；有些在间隔中，有些甚至在有几层间隔的皮和壳中，例如胡桃。有些成熟得快，如桑树的和樱桃树的果实；有些则慢，所有的或多数的野生果实都如此。有些植物长叶和结果都快，有些则慢；有些甚至要等到冬天果实才成熟。再者，叶片、果实以及长出它们的叶梢，在颜色上也有差异；因为有些植物在本性上全绿，有些趋于墨黑，有些趋于雪白，有些则由于植物附近混杂的空气被热耗尽，因此趋于红色。再者，如果是野生植物，其果实的形状也有很大差异；因为并非所有果实都有菱角，也并非全都是直线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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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再者，在散发香味的树木中，有些是根香，有些是皮香，有些是木香；还有些是各部分都香，例如凤仙花。再者，有些树从种子生成，有些由于自身而生成。再者，有些被人从根部挖出来移植，有些从干部生长，有些从枝桠处或从种子里生长。有些由于自身而逐渐生长，有些被种植于土中。有些在树上生长，例如被嫁接的那些。把相似物嫁接到相似物上更好。有些不相似的植物，由于有另外某种类同性，会由此产生出最佳的嫁接效果，例如苹果与梨子。在相似物的嫁接中，有无花果对无花果，葡萄对葡萄，杏树对杏树等。有时，嫁接以多种不同的方式进行，例如月桂对野月桂，橄榄对野橄榄，桑树对多种树。再者，许多野生树和园圃树都可以嫁接，而且，每种这类植物都不会结出与它由以发芽生出的种子同样的种子。因为有些结出的种子更好，有些则更差。从较差的种子中，可以长出好树，例如从小的杏籽和苦的安石榴籽中长出的。再者，有些树的种子如果弱小，就不会生成好植物，例如松树和枣树。但是，好树不可能从差种子里生成，差树也不可能从好种子里生成。然而，好从差中生成或反过来差从好中生成的情形，在动物中却能经常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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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皮层很硬的树是不结籽的，但是，如若把它的根部分裂，将石头嵌入缝隙中，它就可以结籽了。在棕榈树那里，如若把雄性棕榈的叶、果或皮与雌性的叶放到一起，使其紧密结合，那么，果实就成熟得快些，还会阻止它们的掉落。雄性棕榈与雌性的有差别，这不仅因为雄性的树叶首先长出来，但比雌性的小些，而且也由于清香味的不同。有时候，所有的这些特性都存在，但在有时，只有一些存在。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形：风把雄性的香味吹送给雌性，果实就因此而成熟了，正如把雄性的树叶悬挂在雌性上一样。同样，当野无花果树伸展到地上时，也经常和园圃的无花果树长在一起。野的安石榴树亦和橄榄树长到一起，当它们被种植在相同的地方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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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再者，按有些人的说法，某些植物在长老时，会变成另一科属，例如坚果树。他们还说，猫薄荷变成有甜味的植物，如果把罗勒割下来并种植在海边，它会变成百里香。他们也断言，谷类和亚麻可以变成另外的科属。生长在波斯的剧毒植物龙葵，如被移种在埃及或巴勒斯坦，会变得适于食用。同样，杏树和安石榴通过人工栽培，能从它们自然的差劣变得较好。通过为根部施猪粪，并浇清淡的冷水，就会使安石榴树发生改良。把钉子钉入杏树中，让树脂长时间地从中流出，也会改良杏树。通过这样的人工处理，许多野生植物都变成栽培的。对于这些植物的改良而言，地点和栽培都是很重要的条件，特别是在种植者更用于种植的那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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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大多数植物是在春天被种植的，少数的在冬天和秋天，在天狼星升起后的夏天，就很少有人种植了。在这样的夏季，只在很少的地方有种植活动，而且即使在这种地方（譬如在罗马 [9]），也很少有人这样做。在埃及，一年只种植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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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有些植物是从自己的根部长出叶片，有些则从自己的胶脂中，或从自己的木料中长出叶片。有些离地面近，有些远，有些居中。有些一年只结一次果；有些多次，但它们的果实不熟，是生的。有些树多年都硕果累累，如无花果树；有些树只结一年果，然后再歇息恢复一年，长出许多枝桠来覆盖自己，如橄榄树。有些植物在苍老时结的果实更多，有些则相反，在年少时更能结果，例如杏树、梨树和白杨树。野生植物和栽培植物的差别可以按照雄性和雌性来区分，当它们每一种都通过在它们自身中被发现的特性而被确认时；因为雄性较粗厚，较坚硬，枝桠较多，水分较少，成熟较快，且有不同的叶片和枝桠，雌性则在较小的程度上具有这些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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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在考察过了这些之后，我们现在应当再作推测：我们如何才能认识就自身而言的树和就自身而言的种；关于野生的草类也一样，我们如何才能确认古人们说过的那些。怎么样？如果我们仔细地阅读了他们写下的书，就能够对他们提出的要点进行广泛深入的考察，并确认哪些草类含油，哪些只结籽，哪些具有何种用途，哪些可入药，哪些能致命。在探讨了草类以后，我们也要以同样的方式考察树。为了把握它们的原因，我们还应深入探讨它们的生成，为什么有些植物在某些地方生成，在另一些地方不生成。此外，我们也应考察它们的种植，它们的根，它们在汁液、气味、乳状物和胶脂方面的差异，每种植物的用途及其坏处，它们的持久性，为什么有些的果实能持留很久，有些的不能，由于什么原因，有些腐烂得快，有些慢；我们也要考察植物的各种特性，尤其是根的特性。为什么有些果实柔软，有些不；为什么有些唤起情爱，有些引起睡眠，有些造成死亡，以及其他方面的许多差异；为什么有些果实生出乳状物，有些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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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peri Phuton据《洛布古典丛书》希腊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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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方括号内的文字是译者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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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kata brak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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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opigas。这里的原文可能有误，因为没有这种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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