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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389 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1701923660]
1701924390 论当前的危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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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392 人并不重要——系统、观念变得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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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394 提问者(简称“问”,下同): 你说当前的危机史无前例。它在哪方面不同以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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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396 克里希那穆提(简称“克”,下同): 显然,当前整个世界的危机不同以往,史无前例。人类历史上,不同阶段出现过各种不同的危机,社会危机、民族危机、政治危机。危机一直在来来去去;经济衰退、萧条到来,一切不过改头换面,以另一种形式继续。我们都知道那些;我们对那个过程很熟悉。显然,当前的危机是不同的,不是吗?它的不同首先是因为它涉及的不是金钱,也不是具体的实物,而是观念。危机的特殊性在于它是思想领域的问题。我们为观念争辩,我们把杀人合法化。世界各地都在把杀人合法化(这里指20世纪发生的两次世界大战——编者注) ,把它当做达成正义的手段,这一点本身就是史无前例的。以前,邪恶就是邪恶,杀人就是杀人,但现在,为了达到高尚的目标,你可以杀人。杀人,不管是杀一个人还是一群人,都是合法的,因为杀手或者杀手代表的集团声称,杀人是为了达到一个有益人类的目标。也就是说,我们为了未来牺牲现在——采取什么手段无关紧要,只要我们宣称其目的是为了达成一个目标,为了一个所谓的有益人类的目标。因此,那意思就是说,一个错误的手段会产生一个正义的结果,而你们通过编织理论美化错误的手段。在以往发生过的各种危机中,主要都是对物的利用,对人的利用,现在却是对观念的利用,这更为有害,更为危险。因为利用观念是相当具有破坏性,相当具有毁灭性的。我们已经领教了宣传的威力,那是可能发生的最可怕的灾难之一:利用观念改造人类。这就是目前全世界的现状。人并不重要——系统、观念变得重要了。人不再具有任何价值。我们可以毁灭千百万人,只要我们打造一个目标,一个被观念美化的目标。我们有一个宏伟的思想结构,我们用它来美化邪恶,显然这是史无前例的。邪恶就是邪恶,它无法带来美好。战争不是获取和平的途径。战争也许能带来一些次要的好处,比如效能更好的飞机,但它不会为人类带来和平。理智上,战争被说成是获取和平的途径,当理智在人类生活中占了上风,它就会造成空前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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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398 还有其他的原因也表明这是一个空前的危机。其一,人类极度重视感官价值、财产、名誉、阶级和国家,极其重视特定的某个标签。你要么是印度教徒,要么是基督徒。名誉和财产、阶级和国家,变得头等重要,这意味着人类困在了感官价值中,困在了物品的价值中,不管是头脑还是手工打造的物品。手工或头脑打造的物品变得凌驾一切,我们为了它们屠杀、毁灭、清算彼此。我们已濒临悬崖的边缘;每一个行为都在把我们带向那里,每一个政治行为、经济行为都不可避免地把我们带向悬崖,拖入混乱无序的深渊。因此危机是前所未有的,需要前所未有的行动来解除它。要走出那个危机,需要采取不依赖于时间的行动,它不是建立在观念、体系之上的行动,因为任何基于体系和观念的行动,必然导致挫折。这样的行动只会换另一条路把我们带向深渊。因为危机前所未有,必然也需要前所未有的行动来解除它,意思就是,个人的革新必须是即刻的,而不是一个依赖时间的过程。它必须现在就发生,而不是明天。因为明天是一个衰败的过程。如果我打算明天才改变自己,我就引入了混乱,我就仍然陷于败坏的境地。可不可能现在就改变?可不可能马上、立刻就改变我们自己。我认为是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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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00 关键在于,由于危机的空前性,要应对它必须有一场思维的革命。这场革命不能靠他人、靠任何书籍、任何组织来促成。它必须通过我们,通过我们每个人。只有那时候,我们才能缔造一个新的社会、一个新的结构,远离这样的恐怖,远离这些正在累积、汇聚的极度破坏性的力量;只有当你作为个人开始在每一个思想、行动和感觉中觉察自己的时候,这样的转变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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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02 [1] 20世纪上半叶,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先后爆发。克氏在本篇文章中针对两次世界大战所引发的世界危机,探讨危机产生的心理根源以及其对人类造成的巨大伤害。——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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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07 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1701923661]
1701924408 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论民族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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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10 对宏大之物的认同,对国家、对观念的认同,显然是一种自我扩张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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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12 问: 如果民族主义消失,会出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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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14 克: 显然是智慧。但恐怕这个问题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它实际想问的是,什么可以替代民族主义?任何替代都是无法带来智慧的举动。如果我脱离一种宗教加入另一种,或者脱离一个政党随后加入另一派,这种不断的替代表明的是一种毫无智慧可言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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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16 民族主义怎样消失?只有依靠我们了解它的全部含义,查看它,觉察它外在、内在的每个行动的意义。在外部,它导致人与人之间的分裂,引起分化、战争和破坏,这一点大家都有目共睹。在内部,在心理上,这种对宏大之物的认同,对国家、对观念的认同,显然是一种自我扩张的形式。我生活在一个小村庄或大城镇之类的地方,我默默无闻、微不足道;但如果我把自己与一个宏大之物、跟国家相认同,如果我称呼自己是印度人,这就迎合了我的虚荣,带给我满足、声望和一种幸福感。对于那些认为自我扩张是必要的人而言,那种与宏大之物的认同,是一种心理需要,它制造了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和争斗。因此,民族主义不但制造了外在的冲突,而且还造成了内在的挫折。当我们了解了民族主义,了解了民族主义的整个过程,它就消失了。要了解民族主义,需要智慧,需要仔细地观察,探究民族主义的整个过程。智慧就源自那样的查看,然后就不会再有其他的什么来替代民族主义。一旦你用宗教替代民族主义,宗教就会变成另一种自我扩张的方式,另一个心理焦虑的源头,一种通过信仰满足自己的方式。因此,任何一种替代,不管多么高尚,都是一种无知。这就像有人用嚼口香糖或槟榔之类的来戒烟,然而如果一个人真的明白了烟、习惯、感官、心理需求等的整个问题,就不会再吸烟。只有智慧在增长,在起作用时,你才能了解,但如果存在替代品,智慧就没有起作用。替代只是一种自我贿赂,引诱你不做这个却做那个。只有智慧才能消除民族主义的影响,但智慧不是仅仅通过考试、研究书本得到的。当我们在问题产生时即进行了解,智慧就产生了。当我们在不同的层面了解问题,不但了解它的外部也了解它的内部,了解心理方面的寓意,那么,在那个过程中,智慧就形成了。所以,有智慧就不会有替代;有智慧,民族主义这样的行为,就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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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21 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1701923662]
1701924422 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何须精神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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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24 显然,如果你很幸福,如果你没有问题,如果你对生活了然于心,就不会去找任何古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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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26 问: 你说古鲁是不必要的,但没有明智的帮助和指导,我要怎样找到真理?只有古鲁才能提供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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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28 克: 问题在于古鲁是否必要。我们可以借助他人发现真理吗?有些人说可以,有些人说不行。我们想要弄明白这当中的真相,而不是要得出一个我的观点来反对别人的观点。我在这件事情上没有观点。要么是,要么不是。你是否应该有一个与古鲁无关观点。事情的真相不取决于观点,不管那观点多深刻、多博大、多风行、多普遍。实际上,事情的真相需要被发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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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30 首先,为什么我们需要古鲁?我们说我们需要古鲁,因为我们困惑,而古鲁能提供帮助;他会指出什么是真理,他会帮我们了解,他对生活知道得比我们多,他会像父亲、像导师一样在生活中指导我们;他经验丰富,而我们所知甚少;他会用他不平凡的经验帮助我们,如此等等。也就是说,基本上,你去找一位导师是因为你困惑。如果你心思洞明,就不会去接近古鲁。显然,如果你很幸福,如果你没有问题,如果你对生活了然于心,就不会去找任何古鲁。希望你能看到这一点的意义。因为困惑,你就去寻找导师。你找他,希望他给你指出一条生活之道,从而厘清你自身的困惑,找到真理。你选择古鲁,是因为你困惑,你希望他会给你答案。也就是说,你会选择一个可以满足你的需要的古鲁;你根据他是否让你满意来作出选择,你的选择取决于他是否让你满意。你不会选择一个要你“依靠你自己”的古鲁。你根据自身的偏见作出选择。所以,你并不是在寻找真理,只是在寻找脱离困惑之道,因为你是根据是否让你满意在选择古鲁。脱离困惑之道被误称为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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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32 我们先来检查这个观念,即古鲁可以清除你的困惑。有人能清除我们的困惑吗?困惑是我们的反应的产物。我们制造了它。你认为是别人造成的吗?——这生活各个层面、内外都存在的痛苦和斗争?那是我们对自身缺乏了解的结果。那是因为我们不了解自己,不了解自己的冲突、反应、痛苦,我们去找古鲁,以为他能帮我们摆脱那样的困惑。我们只能在与当下的关系中了解自己;那关系本身就是古鲁,而不是外在的某个人。如果我不了解关系,不管古鲁说什么都没有用。因为如果我不了解关系,不了解我与财产、与他人、与观念的关系,谁能解决我内在的冲突?要解决冲突,我必须亲自了解它,意思就是我必须在关系中觉察我自己。要觉察,不需要任何古鲁。如果我不了解自己,古鲁又有何用?就像人们选择政治领袖,那些人本身处在困惑中,他们的选择自然也是糊涂的,选择古鲁也是这样。我本糊涂,只能依这份糊涂作出选择,因此,选出的古鲁也是个糊涂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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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34 重点不在于谁是对的——是我对,还是那些说需要古鲁的人对;弄清楚你为什么需要古鲁,这才是重点。古鲁因各种剥削而存在,不过我们没在谈这个。如果有人告诉你,你在进步,你会很受用,不过要弄清楚你为什么需要古鲁——那才是关键所在。别人可以指明道路,但即使你有一个古鲁,找出答案的工作必须由你自己做。因为你不想面对那些,你就把责任转移给古鲁。如果稍有自知,古鲁就没什么用。没有古鲁、没有书籍或经文能让你了解自己:对自身的了解来自于你在关系中的自我觉察。存在,就是进入关系。不了解关系就有痛苦和冲突。不觉察你与财物的关系是导致困惑的原因之一。如果不了解你与财物的正确关系,就会受困于冲突,这就助长了社会的冲突。如果你不了解你与妻子的关系、你与孩子的关系,别人又怎么能解决源于那个关系的冲突?与观念、信仰等的关系,也都一样。因为弄不清楚你与他人、与财物、与观念的关系,所以你要寻求古鲁。但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古鲁,就会要你了解你自己。你就是一切误解和困惑的源头。只有在关系中了解自己,你才能解决那个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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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36 你不能通过别人找到真理。那怎样能?真理不是静止不动的东西;它没有固定之处;它不是一个终点、一个目标。相反,它是活跃的、动态的、灵敏的、活生生的。它怎么可能是一个终点?如果真理是固定的一点,就不再是真理;那就只是一个观点。真理是未知的,一个寻求真理的头脑永远找不到它,因为头脑是由已知组成的,它是过去的结果,是时间的产物——你可以自己观察这一点。头脑是已知的工具,因此无法找到未知;它只能在已知和已知之间活动。如果头脑寻求真理,那个它在书中读到的真理,即是自我的投射;因此头脑只是在追求已知,一个比以往更令人满意的已知。当头脑寻求真理,它是在寻求它自身的投射,而不是真理。说到底,理想就是自我投射。它是虚幻的,不真实的。真实的是实情,而不是理想。但一个寻求真相、寻求上帝的头脑,是在寻求已知。当你想到上帝时,你的上帝是你自身思想的投射,是社会影响的结果。你只能思考已知,你无法思考未知。你无法专注于真理。你思考未知的那一刻,只是已知的自我投射。上帝或真理是无法被思考的。如果你思考它,它就不是真理。真理无法被追求:它自己会来。你只能追求已知的东西。当头脑没有被已知折磨,没有被已知影响时,只有那时真理才会显出真身。真理在每一片树叶上,在每一滴泪珠中;它要一刻接一刻地去了解。无人可带领你抵达真理;如果有人带领你,只能带向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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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24438 真理只能降临在清空了已知的头脑中。只有在已知不存在、不运转的状态下,真理才会到来。头脑是已知的仓库,是已知的残渣;要让头脑处于未知降临的状态,就必须觉察它自身,觉察它以往的经验,意识和无意识中的所有经验,觉察它的反应、它的结构。有了彻底的自我认识,就会有已知的终结;那时头脑就彻底清空了已知。只有那时,真理才能不请自来。真理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你不能崇拜它。一旦它变成已知,就不再真实。符号是不真实的,意象是不真实的;但当自我得到了解,当自我最后终结,永恒就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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