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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论意识和无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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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活在所谓的意识头脑中,从未注意过更深层的无意识头脑,它时不时在提示我们、暗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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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意识头脑愚昧无知,并且对无意识头脑心存畏惧。你在讲的主要都是意识头脑的东西,那就够了吗?你的方法可以让无意识得到释放吗?请详细解释一下我们怎样能充分处理无意识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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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 我们知道存在着意识和无意识,但大多数人只在意识层面、在头脑的表层运作,我们全部的生活实际上都被它所限制。我们活在所谓的意识头脑中,从未注意过更深层的无意识头脑,它时不时在提示我们、暗示我们。那个暗示被漠视、被滥用或根据我们此刻特定的意识需要被误读。提问者在问:“你在讲的主要是意识头脑的东西,那就够了吗?”我们来看看我们所谓的意识头脑是什么意思。意识头脑有别于无意识头脑吗?我们划分意识和无意识,那说得通吗?真有这回事吗?真的存在意识和无意识之分吗?哪里是意识,哪里是无意识,存在一条明确的界线吗?我们觉察到表层、意识头脑的活跃,但那是唯一整天活跃的官能吗?如果我在讲的只是头脑的表层,那我讲的东西显然就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然而大多数人执着于意识头脑所接受的东西,因为意识头脑发现,适应某些明显的事实是方便的,但无意识也许在抗议,而且常常如此,所以所谓的意识和无意识之间存在着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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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们的问题就是,实际上只存在一种状态,而不是意识和无意识两种状态;只有一种存在状态,即意识,虽然你可能把它分成意识和无意识,不是吗?但那个意识总是与过去有关,从来不是与现在有关;你只对已经结束的事情有意识。我在试图传达的东西,你是在我传达完之后才意识到的,不是吗?你要过一会儿才了解我的意思。你从来不是即刻意识到或觉察到的。观察你的心灵和头脑,你会看到意识在过去和未来之间运作,而现在只是过去通向未来的渠道。因此,意识是过去通向未来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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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观察你自己的头脑,看它怎样工作,你会看到面向过去和面向未来的活动是一个消解现在的过程。要么过去是逃避现在的途径,现在可能不怎么令人愉快,要么未来是逃避现在的希望。所以,头脑或者被过去占据,或者被未来占据,抛开了现在。也就是说,头脑受到过去的制约,受到印度人(婆罗门、非婆罗门)、基督徒、佛教徒等身份的制约,那个被制约的头脑把自身投射到未来,因此它永远不能直接、公平地看待任何事实。它要么谴责、排斥事实,要么接受、认同事实。这样的头脑,显然不能如实看到任何事实。那就是我们的意识状态,它受到过去的制约。我们的思想,就是面对事实挑战时所产生的制约反应。你越是根据信仰、过去的制约作出反应,过去就越是被强化。这种对过去的强化,显然就是在延续它自身,也就是它所谓的未来。所以,那就是我们的头脑、我们的意识的状态——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前后摇摆。那就是我们的意识,它是由头脑的表层和深层组成的。那样的意识显然不能在不同的层面运作,因为它只知道向后和向前两种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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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观察得非常仔细,你会看到那并非是一个连续不断的运动,两个思想之间其实存在着间隔。虽然那可能只是一刹那,但在前后摆动之际存在着的间隔是深具意义的。我们看到了这个事实,即我们的思想被过去制约,并投射到未来;你一旦承认了过去,就必然也要承认未来,因为实际上并不存在过去和未来这两个状态,而是一种状态包含了意识和无意识,集体的过去和个体的过去。集体和个体的过去,回应现在,作出某种反应,制造了个体的意识;因此意识与过去有关,那就是我们生活的整个背景。一旦你有了过去,就不可避免有了未来,因为未来只是过去改头换面的延续,它仍然是过去,所以我们的问题就是,怎样在这个过去中实现转变,而不制造另一个制约、另一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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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角度讲,问题是这样的:我们大多数人摒弃一种特定的制约,转而寻找另一种更广阔、更有意义或更令人愉悦的制约。你放弃一种宗教,接受另一种;摒弃一种信仰,接受另一种。这样替代显然不是在了解生活,生活就是关系。我们的问题是,怎样从所有的制约中解脱出来。要么你认为那不可能,认为没有人可以从制约中解脱,要么你就开始亲身试验,去质疑,去发现。如果你断言那是不可能的,那你显然就不可能从中解脱了。你的断言也许是基于或局限或宽广的经验,或者只是接受了某种信仰,但这样的断言否定了探询、研究、质疑和发现。要弄清楚头脑是否有可能彻底从所有的制约中解脱,你必须自由地质疑,自由地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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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认为头脑从所有的制约中解脱是完全可能的,这不是说你应该接受我的权威。如果你是基于权威接受这个说法,你永远不会有所发现——得到的只会是另一个替代品,并且毫无意义。当我说那是可能的,我这么说是因为对我而言那是事实,我可以通过描述把这一点展示给你,但如果你要自己来发现这其中的真相,就必须亲身试验,敏捷地追踪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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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整个制约过程的了解,不是通过分析或内省而得到的,因为你一旦有个分析者,那个分析者本身就是要分析的背景的一部分,因此他的分析并无意义。那是事实,你必须把它放到一边。那个在检查的分析者,他分析他在观察的事物,但他自己就是那个被制约的状态的一部分,因此不管他的解释、他的理解、他的分析是什么,仍然是那个背景的一部分。所以不逃避并且去突破那个背景是必要的,因为要迎接新事物的挑战,头脑必须是崭新的;要发现上帝、真相或不管什么,头脑必须是鲜活的,不被过去所污染。分析过去,通过一系列的试验得出结论,作出断言和否定,这一切表明,其本质是以不同的形式继续那个背景;当你看到那个事实中的真相,就会发现那个分析者不存在了。于是就不存在一个区别于那个背景的实体:只存在思想,即那个背景、记忆的反应,包括意识和无意识、个体意识和集体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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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脑是过去的产物,那是一个受制约的过程。头脑怎样才能自由?要自由,头脑必须不但看到并了解它在过去和未来之间的钟摆运动,还要觉察到思想和思想之间的间隔。那个间隔是自发的,不是由于某个原因、某个愿望、某种强迫而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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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非常仔细地观察,你会看到思想的反应、活动虽然看起来很快,但它们之间仍然存在着空隙,存在着间隔。在两个思想之间,有一段无声的空白,它与思想过程无关。如果你观察,你会看到那段无声的状态、那段间隔与时间无关。发现那段间隔,充分体验那段间隔就能把你从制约中解放出来——更准确地说,不是解放了“你”,而是有了一种跳脱制约的解放。我们现在不但讨论了思想的结构和过程,即记忆、经验和知识的背景,还努力弄清楚了头脑可以从那个背景中解放出来。只有当头脑不再继续思想,只有当它未经刻意引导而静止下来,也就是说在没有任何诱因的情况下静止下来——只有那时,才能有从那个背景中解脱出来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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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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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那一刻,你可以忘记你自己——而你别无其他忘记自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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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 我们知道性是生理和心理的必然需求,而它似乎又是我们这一代人私生活中的混乱的根源。我们要怎样处理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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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 为什么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了问题?我们把上帝变成了问题,我们把爱变成了问题,我们把关系和生活变成了问题,我们也把性变成了问题。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做什么都成了问题和梦魇?为什么我们痛苦?为什么性变成了问题?为什么我们甘愿带着问题生活,为什么我们不结束它们?为什么我们一天天、一年年背负问题,而不对问题死去?性当然是一个相关的问题,但根本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把生活变成了问题?工作、性爱、赚钱、思考、感受、经验——你们知道,整个生活——为什么成了问题?其根本原因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总是从特定的观点、固定的立场来思考吗?我们总是从一个中心向外围思考,然而对大多数人而言,外围才是中心,因此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肤浅的。但生活不是肤浅的,它需要你全身心地活;因为活得肤浅,我们就只知道肤浅地作出反应。我们在外围所做的一切都必然会制造问题,那就是我们的生活:我们活在表层,我们满足于带着所有的问题活在表层。只要我们活在表层,活在外围,问题就会存在。外围即“我”及其感觉,它们可以被客观化或主观化,可以与宇宙、国家或头脑制造的别的什么相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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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们活在头脑的领域,就必然复杂,必然会有问题。那就是我们所知的一切。头脑是感觉,头脑是感觉、反应累积的结果。头脑触及的一切都必然会制造痛苦、困惑和无尽的问题。头脑是问题的真正根源,它日日夜夜、自觉或不自觉地机械运作。头脑是最肤浅的东西,我们花费了一代又一代的时间,我们花了我们的一生,在培育头脑,让它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敏锐,越来越狡猾,越来越诡诈,这一切在我们的日常活动中有目共睹。头脑本质上就是狡诈的,不老实的,无法面对事实的。就是它制造了问题;它就是问题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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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所说的性的问题是什么?是指性行为,还是指关于性行为的念头?显然不是指性行为。性行为对你来说不是问题,就像吃饭不会成为你的问题,但如果你一天到晚想着吃或别的什么,因为你别无可想,那就成了问题。性行为是问题,还是关于性行为的念头是问题?为什么你一直想它?为什么去强化它?显然,你正在这样做。电影、杂志、故事、女性的穿着,一切都在强化你的性幻想。为什么头脑要强化它,为什么头脑会幻想性?为什么?为什么这件事成了你生活的要事?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你的关注,你却把全副心思花在性幻想上。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脑子里都是性?因为那是终极的逃避之途,不是吗?那是完全忘我的途径。暂时,至少那一刻,你可以忘记你自己——而你别无其他忘记自己的方式。你在生活中所做的一切都在强调“我”,那个“自我”。你的生意、你的宗教、你的上帝、你的领袖、你的政治和经济活动、你的逃避、你的社会活动,你加入一个党派退出另一个——那一切都在强化“我”。而性是唯一不强调“我”的行为,所以就成了问题,不是吗?当你的生活中只有一件事可以让你彻底逃避、完全忘我,即使只有几秒钟,你也会执着不放,因为那是你唯一欢欣的时刻。所有其他的事情都变成了噩梦,成了痛苦和不幸的根源,所以你就执着这件唯一可以让你彻底忘我的事情,你称其为幸福。但是,你一旦执着,它也变成了噩梦,因为你想摆脱它,你不想成为它的奴隶。所以,你又用头脑发明了贞洁、独身的观念,你压抑自己,努力禁欲、守贞。那一切都是头脑的运作,把自身与事实隔离。这又特别强化了“我”,它在试图变成某个样子,所以你又陷入了痛苦、麻烦、挣扎和苦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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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对思考这个问题的头脑不了解,性就会变成极其困难和复杂的问题。性行为本身永远不是问题,然而性幻想制造了问题。你捍卫性行为,你生活放荡,或者沉溺于婚姻,因而把你的妻子变成了表面上看着相当可敬的娼妓,你也心满意足,听之任之。显然,只有当你了解了“我”和“我的”的整个过程和结构:我的妻子,我的孩子,我的财产,我的车子,我的成就以及我的成功,问题才能得到解决。除非你了解并解决了那一切,否则性会一直是问题。只要你野心勃勃,不管是在政治上、宗教上还是其他方面,只要你在强调自我,强调思考者、经验者,用野心喂养它,不管是以你个人的名义,还是国家、党派或所谓的宗教的名义——只要存在自我扩张的活动,你就会一直会有性的问题。一方面,你在制造、喂养、扩张你自己,另一方面你又试图忘记你自己,哪怕只是片刻的忘却自我。这两种状态怎么可能共存?你的生活是一个矛盾,既在强调“我”,又在忘却“我”。性不是问题;问题在于你生活中的这个矛盾。这个矛盾无法被头脑调和,因为头脑本身就是矛盾。只有当你完全了解你日常生活的整个过程,这个矛盾才能被了解。去电影院看荧幕上的女性,阅读刺激感官的书和刊有半裸图片的杂志,你看女性的方式,那些吸引你注意的暧昧的眼神——这一切都在以隐秘的方式鼓励头脑强调自我,同时你却又试图做个善良、体贴、温柔的人。这两者无法共存。野心勃勃的人,不管是在灵性上还是其他方面,永远不能摆脱问题。因为只有当自我被忘却时,只有“我”不存在时,问题才会终止。而那种自我不存在的状态并非出于意志的行为,并不只是个反应——性成了反应。当头脑试图解决问题,却只是令问题变得更复杂、更麻烦、更痛苦。性行为不是问题,那个宣称自己必须贞洁的头脑才是问题。贞洁无关头脑。头脑只能压抑它自己的活动,而压抑不是贞洁。贞洁不是美德,贞洁无法被培养。那个在培养谦卑的人显然并不谦卑;也许他视骄傲为谦卑,但正因他骄傲,才想变得谦卑。骄傲永远无法变成谦卑,而贞洁不是头脑的产物——你无法变得贞洁。有爱时,你才会了解贞洁,而爱无关头脑,也不是头脑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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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除非我们了解了头脑,否则折磨全世界那么多人的性问题不会得到解决。我们无法停止思考,然而当思考者停工,思想就停了,而只有了解了整个过程,思考者才会停工。如果割裂思考者和他的思想,恐惧就产生了。如果没有思考者,只有那时,思想中才没有冲突。这其中的含义无须费力了解。思考者经由思想产生;然后思考者使出手段塑造、控制或终结他的思想。思考者是一个虚构的存在,是头脑的一个幻象。如果认识到思想是一个事实,那就没有必要再去思考那个事实。如果有简单、不作选择的觉察,那么事实中蕴含的一切就开始自行显露。因此,作为事实的思想就结束了。然后你会看到,那些啃啮你心灵和头脑的问题,我们的社会结构的问题,就能得到解决。然后,性就不再是问题。它有它恰当的位置,它既非不洁也非纯洁。性有它自己的位置;但如果头脑赋予它极度的重要性,它就成了问题。因为头脑依赖那些快乐,就会把性捧得很高,所以性就成了问题。当头脑了解了自身的整个过程,所以停下来,也就是思考停止时,那时才会有创造,而正是创造带给了我们快乐。处于创造的状态就是至福,因为那是忘我,在忘我的状态中,没有出于自我的反应。这不是对性这个日常问题的抽象解答——这是唯一的解答。头脑拒绝爱,而没有爱就没有贞洁;正因为没有爱,你才把性变成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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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和最终的自由 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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