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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哲学十讲 三 船山的性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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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船山的思想体系,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说明,现在可以研究船山的性论。船山的思想体系,是建筑在“体用一源”说的基础之上,船山的性论,是建筑在“理气一源”说的基础之上。船山的“理气一源”的思想,当然是从他的根本思想“体用一源”说引申出来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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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道变化,各正性命,理气一源,而各有所合于天,无非善也。而就一物言之,则不善者多矣。唯人则全具健顺五常之理;善者,人之独也。(《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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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化者,气之聚散不测之妙,然而有迹可见;性命者,气之健顺有常之理,主持神化而寓于神化之中,无迹可见。若其实,则理在气中,气无非理;气在空中,空无非气。通一而无二者也。(《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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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之有性,函之于心,而感物以通,象著而数陈,名立而义起,习其故而心喻之。形也,神也,物也,三者相遇而知觉乃发。故由性生知,以知知性,交涵于聚而有间之中,统于一心。由此言之,则谓之心。顺而言之,则惟天有道,以道成性,性发知道。逆而推之,则以心尽性,以性合道,以道事天。惟其理本一原,故人心即天,而尽心知性,则存顺没宁。(《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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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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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与我皆气之所聚,理之所行,受命于一阴一阳之道,而道为其体。不但夫妇鸢鱼为道之所昭著,而我之心思耳目,何莫非道之所凝承,而为道效其用者乎!唯体道者,能以道体物我则大,以道而不以我。(《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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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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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生则此理在太虚,为天之体性;已生则此理聚于形中,为人之性;死则此理气仍返于太虚。形有凝释,气不损益,理亦不杂,此所谓通极于道也。(《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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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理、气,这许多名称,看起来似乎是并不相同,各有各的含义,各有各的范围。但是我们要知道这许多含义不同、范围各异的名称,实际上均是那个大自然的体所发生出来的各种不同的用。所以说“物与我皆气之所聚,理之所行”。气虽然是有聚散变化的关系存在,虽然有时是有迹可见,有时是无迹可寻,然而它总离开不了那种体和用的关系。所以说:“理在气中,气无非理,气在空中,空无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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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知道:当我们未生的时候,所谓理,是寄存在太虚的当中,我们称它做天的体性;等到已生之后,在我们的本身,也有一个形体存在,于是理聚于我们的形体之中,我们称它做人之性;及至于我们死亡以后,形体又归于消灭了,那么理气就仍然返之于太虚之中。所以我们说,形体虽然有凝聚和散释的变迁,然而气和理则永存于宇宙之间,没有所谓损益和杂乱的现象。所以称“性命为气之健顺有常之理”。因此,船山说,“其理本一原”,“通一而无二者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理气一源”。船山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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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者,言道者分析而名言之,各有所指,故一理而多为之名,其实一也。(《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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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话,正是说明理气一源的关系。名之发生,是由于说道者为了便利起见,于是分析为各种不同的名称,以便于指示各种不同的关系,我们就表面上看来,虽然是名目繁多,然而按之实际,还是不能离开那个根本的道理。我们知道,天之名,是由太虚而生;道之名,是由气化而生;性之名,是合虚与气而生;心之名,是合性与知觉而生。所谓天、道、性、心这许多名称,当然是各有各的来源。但是,它们那些生成变化的关系,又怎能离开体和用的范围?所以船山认为名虽多而理则一理气同是一源。船山说性,不是一种唯心的空洞的说法,他认为性和形和气,都有连贯的关系,尤其是他说性的产生,是有一种客观的关系存在,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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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入乎地气之中,而无不浃,犹火之暖气入水中也,性,阳之静也,气,阴阳之动也,形,阴之静也。气浃形中,性浃气中,气入形则性亦入形矣。形之撰气也,形之理则亦性也。形无非气之凝,形亦无非性之合也。故人之性虽随习迁,而好恶静躁,多如其父母,则精气之与性,不相离矣。由此念之,耳目口体发肤,皆为性之所藏,日用而不知者,不能显耳。鸢飞戾天,鱼跃于渊,道之察上下,于吾身求之自见矣。(《思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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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气、形,这三种东西,虽然是各自有其不同的关系存在,但是实际上都是脱离不了阴阳动静的作用。气周匝于形体中,性又周匝于气中,在气的凝聚而成的形体里面,已经含有性的存在。无怪说:形,无非是气之所凝,形,亦无非是性之所合了。不过我们要知道,一个已经成形了的人,他的性,往往跟随着环境的关系而有所变迁,但是各个人的好恶静躁的本性,却又各自不同。因为我们各个人的形体,都是从我们父母的形体所分化出来的,在我们未成形之前,我们的好恶静躁的本性,大体上早已由父母的形体代为决定了。所以船山认为“人之性虽随习迁,而好恶静躁,多如其父母”。这是何等客观而唯物的至理名言呀!因此船山认为性和精气,是不能离开的,他更进一步地要我们知道:在我们本身上的耳目口体发肤各方面,都是性之所藏的地方,不过我们终日用之而不能察觉而已。船山认为性是我们人类所独有的,人类和禽兽草木的分别,就在一个性字上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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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皆出地上,而受五行未成形之气以生。气之往来在呼吸,自稚至壮,呼吸盛而日聚;自壮至老,呼吸衰而日散,形以神而成,故各含其性。(《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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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根于地而受五行已成形之气以长。阳降而阴升,则聚而荣;阳升而阴降,则散而槁。以形而受气,故但有质而无性。(《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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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兽无道者也,草木无性者也,唯命则天无心无择之良能,因材而笃物,得与人而共者也。(《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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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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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之于禽兽,无所不异,而其异皆几希也。禽兽有命而无性,或谓之为性者,其情才耳。即谓禽兽有性,而固无道,其所谓道者,人之利用耳。若以立人之道,较而辨之,其几甚微,其防固甚大矣。(《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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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的生长,因为“受五行已成形之气”,所以是“但有质而无性”。动物的生存,因为“受五行未成形之气”,所以是“各含其性”。人和禽兽虽然同是动物,然而却有一种很大的不同的关系在里面。禽兽仅有情才,而无所谓性。即或我们对于禽兽的情才,也称之为性,而禽兽和人,依旧还有一个很大的分别。这分别就是因为禽兽是无道的,人类是有道的。禽兽何以无道而人类何以独能有道呢?这是因为“人则全具健顺五常之理”的缘故。所以说:“禽兽无道者也,草木无性者也。”所以说:“就一物言之,则不善者多矣……善者,人之独也。”我们既经知道:性和形是同时发生的,那么,在未有形体以先,我们的性,大体上已经由那种决定形体的环境所决定了。我们又知道:人和禽兽草木的分别,是在于性,因为性是人类所独有的。现在我们可以进一步来讨论性的各方面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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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山在谈性的时候,往往说到“才”和“情”这两字。才和情对于性的关系,究竟怎样?才和情的相互之间,又有怎样的不同?我们应当先弄明白这许多关系,才能明了船山谈性的真意。船山对于才和性的关系,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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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者善之藏,才者善之用。用皆因体而得,而用不足以尽体。故才有或穷,而诚无不察于才之穷,不废其诚,则性尽矣。多闻阙疑,多见阙殆,有马者借人乘之,皆不诎诚,以就才也。充其类,则知尽性者之不穷于诚矣。(《思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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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谓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为二。其所谓气质之性,才也,非性也。张子以耳目口体之必资物而安者,为气质之性,合于孟子,而别刚柔缓急之殊质者为才。性之为性,乃独立而不为人所乱。盖命于天之谓性,成于人之谓才,静而为之谓性,动而有之谓才,性不易见,而才则著。是以言性者,但言其才而性隐。张子辨性之功大矣哉!(《正蒙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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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两段话里面,船山告诉我们:才不是性。“性者善之藏,才者善之用”。“静而为之谓性,动而有之谓才”。我们再看船山对于情和性的关系,是怎样的说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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