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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92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第二章 薛瑄的河东之学与明代关中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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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94 明初大儒,曹端之后有薛瑄。薛瑄之学,全自细读精思程朱著作而来。他的特色,在体会程朱学说而躬行践履,理论上较少发展创造。他开创的河东之学,以“达于性天”为宗旨,以笃实躬行为特点,弟子遍于山东、河南、关中一带,在北方声势甚重。他的弟子吕柟,为明代关中学者重镇,对关学在明代的重兴起了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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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796 薛瑄(1389—1464)字德温,号敬轩,山西河津人。幼年随父读书,所授非关理学。及长,从当地著名理学家魏希文、范汝舟游,尽弃旧学。永乐中登进士第,宣德初年授监察御史,差监湖广银场,公暇手录《性理大全》,有心得即札记。正统中出为山东提学佥事,调大理寺少卿,因事忤当权太监王振,下狱论死,后放还。景泰初年,起南京大理寺卿。英宗复辟,迁礼部右侍郎,兼翰林学士并入内阁。时曹吉祥、石亨用事,乞致仕。居家八年,以讲学著述为事,卒年七十六。留诗有“七十六年无一事,此心始觉性天通”句。其著作今人整理为《薛瑄全集》,其中重要的哲学著作是《读书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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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02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一 无极而太极,理一分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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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04 薛瑄之学,虽以践履为主,但践履功夫,皆以识认道、性、天等理学的根本范畴为根据,故论道体、太极理气处甚多,这一点可以说沿袭了朱熹。他论道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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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06 气化流行,未尝间断,可见道体无一息之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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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08 体用一源,显微无间;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其大无外,其小无内。非知道者孰能知之。(《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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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0 在薛瑄,道是气化流行的总体,这个流行的实体是气,气的条理为理。道体超绝具体事物,为体;气化之物显著可见,为用。阴阳二端,互为根据,无始无终。就道体说,其大无外;就具体事物说,其小无内。体用、显微、动静、阴阳等各依其理,道在总体上呈现宏大又变动无方的特点。薛瑄的思想甚或语句,皆取自二程或朱熹,而有自己的深切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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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2 道体为宇宙大化流行,其中有理有气。在理气二者中,薛瑄更注重理、太极。这一点也继承了朱熹,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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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4 语大,天下莫能载焉,语小,天下莫能破焉,即太极也。太极即性也,即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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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6 大本者,太极之全体;达道者,太极之流行。(《读书录》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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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18 这里,薛瑄用理学特别是朱熹的思想,去解说《中庸》。太极即宇宙根本之理,它有无限多的表现形式,故不能以大小来形容。太极表现为具体事物之性,“天下无性外之物”,无物无理,无物无性。“大本”,指太极总体;“达道”,指太极表现为具体事物之理。理统御气,乘气之动而流行。此处“流行”,非太极自身动静之意,因为太极是个“洁净空阔的世界”,它不具有能动静的性质。太极流行,指理为气运动的根据和条理,它与运动着的气同在。薛瑄对“无极”、“太极”的解释,也沿袭了朱熹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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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20 无极而太极,非有二也,以无声无臭而言,谓之无极;以极至之理而言,谓之太极。无声无臭而至理存焉,故曰无极而太极。(《读书录》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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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22 薛瑄不认为无极是太极之先的另一阶段,而以无极为对太极的形容。无极太极非为二,无极言太极之无方所、无征兆。太极是理。无极而太极,即朱熹所谓“无形而有理”。薛瑄也注意太极与众理的关系,他把朱熹的理一分殊和《中庸》的大德敦化、小德川流联系起来,认为:“统体一太极,即万殊之一本;各具一太极,即一本之万殊。统体者,即大德之敦化;各具者,即小德之川流。”(《读书录》卷一)“统体一太极”,即宇宙根本之理;“各具一太极”,即具体事物之理。太极既是天地万物根本之理,也是物物各具之分殊之理。大德敦化,是自道的观点看,是自“大全”的观点看。小德川流,是自具体事物看。一本非万殊之外别有一体,万殊亦非一本之外之万殊。所以,“统体者,所以含夫各具者,似含矣而未尝不分也。各具者,所以分夫统体者,似分矣而未尝不含也”(《读书录》卷二)。二者之舒卷分阖,各有不同的作用和境界。《中庸》的“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是儒家形上学的重要根据之一。《中庸》把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作为“天所以大”的根据。其中的精义,在于万物共成一天,万物在天中的作用和地位是平等的。天的运行,细大不遗,大者成其大,小者成其小。天道在运行中表现为万物,万物各依其本性运化而共同构成天道。无有一物主宰其间,亦非万物有意为之,一切皆自发自动,生意盎然,活泼泼地。这是儒家天道观的重要义理,也是儒家“仁”这一根本品德的形上根据,薛瑄把理一分殊和天道运行联系起来,表明他虽继承朱熹一本万殊之意,但已不仅言理而且更言道体。其重点已从朱熹强调万理为一理之分别的表现,扩大为天道的舒卷分阖与生机活泼。这是明代理学着重个体体验因而多着眼于“於穆不已”的天道中的个体生命而自然有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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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24 薛瑄的理气先后、理气动静论,也基本上沿袭了朱熹的说法,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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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26 天地万物浑是一团理气。(《读书录》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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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28 四方上下,往古来今,实理实气,无丝毫之空隙,无一息之间断。(《明儒学案》第1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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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30 理气间不容发,如何分孰为先,孰为后?(《读书录》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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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32 他认为,理气不可分先后,无无气之理,亦无无理之气。但他对于理气关系,不像朱熹那样,必落于一元论之基而后止。他屏去朱熹理逻辑上在先的说法,特别屏去朱熹为了强调理的主宰和统帅性质而有的险峻语、绝对语,如“未有天地之先,毕竟也只是理”、“且如万一山河大地都陷了,毕竟理却只是这里”(《朱子语类》卷一)等说法,认为这类话语容易引导人得出理别为一物、理可以独存的结论。薛瑄只言理气不可分先后,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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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34 理只在气中,决不可分先后,如太极动而生阳,动前便是静,静便是气,岂可说理先而气后也。(《明儒学案》第11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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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36 孰为始乎?气之息始矣。始之前为终,终之前复为始,殆不可知其孰为终,孰为始。盖必有能始能终者居其间而卒莫之始终也。(《读书录》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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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38 这是说理气无先后可言,理是气运动的原因和根据。关于后一点,他说得更明白:“理气虽不可分先后,然气之所以如是者则理之所为也。”(《读书录》卷四)理是气的所以然,但“所以然”并非别为一物,亦并非必然包含逻辑上在先之意。他反对朱熹以形而上、下分理气先后,也不认为形而上者必然在先,他只强调理气不离不杂。可以看出,薛瑄对于朱熹,只取其最明正通达者,但并不展开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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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40 薛瑄有所辩白的是理气关系上的日光飞鸟之喻,这个比喻亦意在说明,理乘气而动,理非别为一物,处于气之外、气之先。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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