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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51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1701942465]
1701942852 明代哲学史(修订版) 二 知性与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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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54 人性物性问题,宋代理学家所论甚多,薛瑄综合周敦颐、二程、张载与朱熹的性论,作了进一步阐发。薛瑄所谓性,有不同的层次。最高层次的性,即太极。他说:“张子曰:‘性者万物之一源’,即周子所谓无极而太极也。”(《读书录》卷五)张载“万物之一源”之性,即宇宙根本之理,此理为具体事物之理的共同根源。张载所说的理,多指气运动中呈现的条理,如“天地之气,虽聚散攻取百途,然其为理也,顺而不妄”(《正蒙·太和》)。天地万物根本之理,他用性字来表示。薛瑄与此不同,性在薛瑄这里,多指具体事物的性质。他更赞成二程的“性即理”,他说:“程子言:‘性即理也。’故满天地间皆理,即满天地间皆性矣。此合内外之道也。”(《读书录》卷五)性质是外在的、可感的,而理是内在的、靠推论得到的。理是性的内在根据,性是理的外在表现,二者是同一的。所以,性即理。性与理的同一即合内外之道。他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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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56 性非特具于心者为是,凡耳目口鼻手足动静之理皆是也。非特耳目口鼻手足动静为是,凡天地万物之理皆是也。故曰:“天下无性外之物,而性无不在。”(《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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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58 这也是说,性即理,此理在天地万物之中,故天下无性外之物。在中国古代哲学中,性和理既是一个知识论的范畴,也是一个道德修养的范畴。性理在前一义主要说具体事物的性质、规律,这个意思的性理可用知识去把握。而后一义的性理代表天地万物的必然性、合目的性,这个意思的性理须用体认,它代表一种与天道的法则合一的境界和胸怀。后一义是前一义的引申、转换或者映射。薛瑄发挥张、程“性者万物之一源”、“天下无性外之物”、“性即理”等命题,主要是在表达他在道德修养、境界体认方面的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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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60 薛瑄在人性论方面,取自朱熹者最多,他认为朱熹的性论是孟子及二程、张载人性学说的综合和阐发,他说:“孟子言性善,扩前圣之未发。程子‘性即理也’,与张子论气质之性,又扩孟子之未发。至朱子荟萃张程之论性,至矣。”(《读书录》卷五)这是说,孟子的性善论是前无古人的,二程与张载的学说,又补充了孟子所未备,朱熹则集前贤之大成,性论至此始完备。朱熹的人性学说,主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不离不杂,天地之性取自程颐的“性即理”,气质之性直接取自张载。薛瑄赞同朱熹的人性论而有所发挥,他认为,人性中的善端是继承天地之理而来,并且认为,孟子的性善论实际上也是这个意思,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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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62 《易》言“生之者善也”。此善字实指理言也。孟子言性善,此善字虚言性,有善而无恶也。然孟子言性善,实自“继之者善”来,因继之者善,故性有善而无恶也。(《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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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64 他认为,孟子性善之论,未明言此善继宇宙之理而来,故可以说是虚说。此虚说即抽象的假定。他为之找出孟子性善论的源头:继天地之理而成性,故有善无恶。薛瑄认为自己用《易传》、二程的学说补足了孟子未言明的根据,把性善论同宇宙法则联系起来,为性善论找到了形上学的根据。顺着这条思路去理解,孟子、《易传》、二程、朱熹的思想是一贯的。他们都遵循天理本善故人性无不善、“性即理”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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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66 薛瑄根据张、二程和朱熹,对天命之性和气质之性作了发挥,他说:“人心,即食色之性,道心,即天命之性。”(《读书录》卷五)严格地说,这里的表述与朱熹不同,因为在朱熹,道心、人心属心的范畴,天地之性、气质之性属性的范畴,朱熹对二者的论述不相夹杂。薛瑄这里的意思是明确的:天命之性是程子所谓“性即理也”之性,气质之性是张载所谓“攻取之性”,二者绝不能混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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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68 程子曰:“性即理也,理则自尧舜至于涂人一也。”此论本然之性。又曰:“才禀于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此论气质之性。(《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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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70 天地之性内容为理,这是理学家一致的意见。气质之性内容为何,则有不同的看法。周敦颐以气质之刚柔言性,无天地之性、气质之性之名。二程以“极本穷源之性”言天命之性,以“生之谓性”言气禀。至张载,明确提出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相对。张载所谓气质之性,实即气禀之清浊。朱熹综合张、二程,以天命所赋予人者为天地之性,其内容为理;以天地之性在人气禀中的表现为气质之性。气禀之偏是恶的来源。薛瑄继承了朱熹这一思想,以天命之性与气质不离不杂言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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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72 就气质中指出仁义礼智不杂气质而言,谓之天地之性;以仁义礼智杂气质而言,故谓气质之性。非有二也。(《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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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74 天地之性人人皆同,气质之性各各不同,若套用朱熹的“理一分殊”解释,人人所同者理一,不同者分殊。他对“理一分殊”的解释是:“天理本一也,由阴阳之动而参差不齐;人性本一也,由人心之感而善恶有异。”(《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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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76 薛瑄还用性字贯通理、道、德、诚、命、忠、恕等表示宇宙根本法则和道德修养终极目标的范畴,使儒者对宇宙根本之理的体认更加圆融宏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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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78 仁义礼智即是性,非四者之外别有一理为性也。道只是循此理而行,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道也。德即是行此道而有得于心,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德也。诚只是性之真实无妄,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诚也。命即是性之所以出,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命也。忠即尽是性于心,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忠也。恕即推是性于人,非性之外别有一理为恕也。然则性者万理之统宗欤!理之名虽有万殊,其实不过一性。(《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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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80 此处性字即宇宙根本法则,它有本体论和道德论双重意义。道、德、诚等概念是它的不同表现。薛瑄以道德理性的普遍性和表现形式的多样性把天道(性、理、诚等)和人事(忠、恕、仁、义、礼、智等)贯通,把主要讲天道、性命的《中庸》、《易传》和主要讲人伦日用的《论语》、《孟子》等贯通。这表明薛瑄虽然主要是一个实践之儒,但对儒家形而上的境界是有体会的。与那些只注重体认心中四端而不能将之进至本体境界的儒者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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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82 薛瑄既以理一分殊言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的区别,他也承认朱熹未发是性、已发是情的说法,并把这一学说和周敦颐的“诚无为,几善恶”联系起来,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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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84 廓然而大公者,性也;物来而顺应者,情也。性者情之体,情者性之用,此性所以无内外也。(《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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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86 性之本体,未感物时浑是善,到感物而动之初,则有善有不善,周子所谓“几”也。(《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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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88 朱熹自中和新说定,其性情体用已发未发贯通无滞,性为未发、情为已发,性是体、情是用的说法终生持守不变。这一说法为薛瑄所接受。薛瑄也把性作为本体,把感物而动之情作为性的作用,未感物时一性浑然。感于物而动,性表现为情,此时善恶萌生。善恶初萌即周敦颐所谓“几”。从心体来说,未发时廓然大公,已发时则物来顺应。廓然大公时性体显露,物来顺应时性表现为情。这些说法,都是对朱熹的承袭,而薛瑄的表述则非常清楚简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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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90 薛瑄从天地之性、气质之性不离不杂出发,以变化气质而复性为修养途径。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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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92 为学第一在变化气质,不然,只是讲说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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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94 为学只是要知性复性而已,朱子所谓知其性之所有而全之也。(《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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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96 知性首先是知天命之性和气质之性的区别,知此区别即要变化气质以复性。薛瑄言变化气质处甚多,其基本内容,以张载为依归,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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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898 张子曰:“形而后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此言气质昏浊,则天地之性为其所蔽,故为气质之性。善反之而变其昏浊,则天地之性复明,若气质本清,则天地之性自存,初无待于反之之功也。(《读书录》卷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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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1942900 气质昏,遮蔽重,则反之为难;气质清,则天地之性直接透显,无待反之之功。所以须变化气质,昏者使明,浊者使清。气质对性的遮蔽和妨碍作用是强固的,所以必须勇加澄治之功,薛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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