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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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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马喻马之非马，不若以非马喻马之非马也。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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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2]，物谓之而然。恶乎然？然于然。恶乎不然？不然于不然[3]。物固有所然[4]，物固有所可。无物不然，无物不可。故为是举莛与楹[5]，厉与西施[6]，恢恑憰怪[7]，道通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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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分也，成也；其成也，毁也。凡物无成与毁，复通为一。唯达者知通为一[8]，为是不用[9]，而寓诸庸[10]。庸也者，用也；用也者，通也；通也者，得也[11]；适得而几矣[12]。因是已。已而不知其然，谓之道。劳神明为一[13]，而不知其同也，谓之“朝三”。何谓“朝三”？狙公赋芧[14]，曰：“朝三而暮四。”众狙皆怒。曰：“然则朝四而暮三。”众狙皆悦。名实未亏[15]，而喜怒为用，亦因是也。是以圣人和之以是非[16]，而休乎天钧[17]，是之谓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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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以指喻指”六句：公孙龙有《白马》、《指物》二论，旨在分离万物之同，认为虽是同一匹马，也有是非之分，正如同一手指，也有彼我之分一样。而庄周意在混同彼此，泯灭是非，认为即使是天地与手指、万物与马匹也是没有区别的，何况是手指与手指、马匹与马匹呢！可见，庄周虽取喻于手指、马匹，而用意却与公孙龙相反，旨在破公孙龙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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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道：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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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然”句：据王先谦等治庄者言，此句下似应有：“恶乎可？可乎可。恶乎不可？不可乎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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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固：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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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莛（tínɡ）：草茎。楹（yínɡ）：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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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厉：病癞。此指丑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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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恢：宏大。恑（ɡuǐ）：诡秘。憰（jué）：欺诈。怪：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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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达者：通达大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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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为是：因此。不用：不执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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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寓：寄。诸：之于。庸：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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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得：无往而不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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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适：至。几：谓尽得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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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神明：心智，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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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狙（jū）公：养猕猴的老翁。赋：分给。芧（xù）：即山栗，又名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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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未亏：未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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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和：合，混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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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休：息，止。天钧：天然的陶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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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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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自己的手指来说明人家的手指不是手指，不如不用自己的手指来说明人家的手指不是手指为好；用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不如不用马来说明白马不是马为好。从道通为一的观点看，天地与一指，万物与一马，都是没有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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