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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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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且有言于此[1]，不知其与是类乎[2]，其与是不类乎？类与不类，相与为类，则与彼无以异矣。虽然，请尝言之[3]。有始也者[4]，有未始有始也者[5]，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俄而有无矣，而未知有无之果孰有孰无也。今我则已有谓矣[6]，而未知吾所谓之其果有谓乎，其果无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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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莫大于秋豪之末[7]，而太山为小[8]；莫寿于殇子[9]，而彭祖为夭。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既已为一矣，且得有言乎？既已谓之一矣，且得无言乎？一与言为二[10]，二与一为三。自此以往，巧历不能得[11]，而况其凡乎[12]！故自无适有，以至于三，而况自有适有乎！无适焉，因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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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道未始有封[13]，言未始有常，为是而有畛也[14]。请言其畛：有左有右[15]，有伦有义[16]，有分有辩[17]，有竞有争，此之谓八德。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六合之内，圣人论而不议。《春秋》经世先王之志[18]，圣人议而不辩。故分也者，有不分也；辩也者，有不辩也。曰：何也？圣人怀之，众人辩之以相示也。故曰：辩也者，有不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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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大道不称，大辩不言，大仁不仁，大廉不嗛[19]，大勇不忮[20]。道昭而不道，言辩而不及，仁常而不成[21]，廉清而不信[22]，勇忮而不成。五者园而几向方矣[23]。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孰知不言之辩，不道之道？若有能知，此之谓天府[24]。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而不知其所由来，此之谓葆光[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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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言：谓“有始”以下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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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是：与下文“彼”义同，皆指其他辩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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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尝：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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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始：谓天地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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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未始：未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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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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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秋豪：即“秋毫”，秋天鸟兽新生的毫毛，其末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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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太山：即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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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殇子：死于襁褓中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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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即上文“万物与我为一”中的“一”。言：指作者说明“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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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巧历：善于计算。这里指善于计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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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凡：指凡夫，平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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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封：界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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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畛（zhěn）：田间小道。引申为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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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左：指卑或下言。右：指尊或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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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义：通“仪”，仪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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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分：剖析万物。辩：通“辨”，谓分别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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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经：治理。志：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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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嗛（qiān）：通“隒”，崖岸，比喻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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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忮（zhì）：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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