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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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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痀偻者承蜩[1],犹掇之也[2]。仲尼曰:“子巧乎!有道邪[3]?”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坠,则失者锱铢[4];累三而不坠,则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坠,犹掇之也。吾处身也[5],若厥株拘[6];吾执臂也[7],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孔子顾谓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于神[8],其痀偻丈人之谓乎[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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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痀偻(jūlóu):老人曲背的样子。承蜩(tiáo):持竿粘蝉。蜩,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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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掇:拾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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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道:指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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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锱铢(zīzhū):古代重量单位,比喻极小的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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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处身:立定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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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厥:直立。拘:当为“枸”字之误。枸,指树干靠近根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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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执臂:用臂执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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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凝于神:谓精神凝聚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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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丈人:古时对老人的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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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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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到楚国去,从树林中走出来的时候,看见一个驼背的老人在持竿粘蝉,就好像用手拾取一样毫无遗漏。孔子说:“你真是灵巧极了!这里面也有技艺吗?”回答说:“我是有技艺的。在竹竿头上叠放两个丸子,经过五六个月的练习就不会掉下来了,那在粘蝉时失误就很少了;在竹竿头上叠放三个丸子而不掉下来,那在粘蝉时失误就只有十分之一;在竹竿头上叠放五个丸子而不掉下来,粘蝉就好像用手拾取一样毫无遗漏了。我立定身子,就像竖起的树墩那样静止不动;我用臂执竿,就像枯木的树枝。虽然天地广大,万物众多,而我只知道有蝉翼。我的形体静止不动,不会因纷杂的万物影响专注于蝉翼的心志,为何得不到蝉呢!”孔子回过头对弟子们说:“用志而不分散,精神凝聚专一,就是说这位驼背老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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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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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渊问仲尼曰:“吾尝济乎觞深之渊[1],津人操舟若神[2]。吾问焉,曰:‘操舟可学邪?’曰:‘可。善游者数能[3]。若乃夫没人[4],则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吾问焉而不吾告,敢问何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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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尼曰:“善游者数能,忘水也[5]。若乃夫没人之未尝见舟而便操之也,彼视渊若陵,视舟之覆犹其车却也[6]。覆却万方陈乎前而不得入其舍[7],恶往而不暇[8]!以瓦注者巧[9],以钩注者惮[10],以黄金注者[11]。其巧一也,而有所矜[12],则重外也[13]。凡外重者内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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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济:渡。觞深: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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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津人:在觞深上摆渡的人。操舟:驾驶船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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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数:数次,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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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若乃:至于。夫:那。没人:能潜入水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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