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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1701991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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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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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渊问孔子说：“先生慢行我也慢行，先生急行我也急行，先生跑我也跑，先生奔驰极快，蹈尘无迹，而我只能瞪着眼睛落在后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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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颜回，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呢？”颜回说：“先生慢行，我也慢行；先生说什么，我也跟着说什么；先生急行，我也急行；先生辩论，我也跟着辩论；先生跑，我也跑；这是先生谈论道，我也跟着谈论道；等到先生奔驰极快，蹈尘无迹，而我只能瞪着眼睛落在后面，这意思是先生不开口却能取信于人，不表示亲热而情意自然周遍，没有权位而百姓自来归附，我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能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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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说：“唉！怎么能不明察呢！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心死，而形体的死亡却是次要的。太阳从东方升起而落于西方，万物没有不顺从这个方向而变化的，有眼有脚的人类，依靠太阳才能生存，日出而劳作，日入而休息。万物也像人类依靠太阳一样，必须依赖于自然之道而死，依赖于自然之道而生。我一旦接受了自然赋予我的形体，就不再自作变化，而等待着自然的消亡；感受外物的作用而变化，日夜没有间断，不知何时是自己生命的终结；自然地聚合成形体，即使是知命的人也无法对自己的命运作一番规划，我因此与自然变化俱往。我与你终身共处，而你却像交臂而过者不能真正地认识我，能不感到悲哀吗？你大概只能看见我的那些粗迹吧。粗迹已经消失殆尽，而你还在寻求，把它当作仍然存在的东西，这好像是在奔马顷刻而过的过路亭中寻求马匹那样可笑。我对你的存念应当很快忘掉，你对我的思念也应当赶快忘掉。虽然忘掉我，你又有什么可忧虑的呢？忘掉的不过是带有粗迹时的我，我还有长流而日新的真道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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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1701991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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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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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见老聃，老聃新沐[1]，方将被发而干[2]，然似非人[3]。孔子便而待之[4]。少焉见，曰：“丘也眩与[5]，其信然与[6]？向者先生形体掘若槁木[7]，似遗物离人而立于独也[8]。”老聃曰：“吾游心于物之初[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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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何谓邪？”曰：“心困焉而不能知[10]，口辟焉而不能言[11]，尝为汝议乎其将[12]：至阴肃肃[13]，至阳赫赫[14]。肃肃出乎天[15]，赫赫发乎地[16]，两者交通成和而物生焉[17]。或为之纪而莫见其形[18]。消息满虚[19]，一晦一明[20]；日改月化，日有所为，而莫见其功。生有所乎萌[21]，死有所乎归，始终相反乎无端，而莫知乎其所穷。非是也[22]，且孰为之宗[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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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请问游是[24]。”老聃曰：“夫得是，至美至乐也。得至美而游乎至乐，谓之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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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愿闻其方[25]。”曰：“草食之兽不疾易薮[26]，水生之虫不疾易水，行小变而不失其大常也[27]，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28]。夫天下也者，万物之所一也。得其所一而同焉[29]，则四支百体将为尘垢[30]，而死生终始将为昼夜而莫之能滑[31]，而况得丧祸福之所介乎[32]！弃隶者若弃泥涂[33]，知身贵于隶也，贵在于我而不失于变。且万化而未始有极也[34]，夫孰足以患心[35]！已为道者解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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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曰：“夫子德配天地，而犹假至言以修心[36]。古之君子，孰能脱焉[37]！”老聃曰：“不然。夫水之于汋也[38]，无为而才自然矣[39]。至人之于德也，不修而物不能离焉，若天之自高，地之自厚，日月之自明，夫何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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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出，以告颜回曰：“丘之于道也，其犹醯鸡与[40]！微夫子之发吾覆也[41]，吾不知天地之大全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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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沐：刚刚洗完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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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被：通“披”。干：晾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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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zhé）然：不动的样子。似非人：谓其形似木偶，而神游物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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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便：借为“屏”，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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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眩：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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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信然：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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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掘：通“柮”，断木。槁木：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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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遗物：遗弃万物，即超然物外。离人：离开世人，即超然尘世之外。立于独：站立于虚寂独化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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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物之初：天地万物的本始，即至真至虚的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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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困：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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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辟：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