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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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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郭子问庄子说:“所谓道,在哪里呢?”庄子说:“无所不在。”东郭子说:“更具体地说,道到底存在于哪些地方呢?”庄子说:“在蝼蛄和蚂蚁之中。”东郭子说:“为什么处在这么卑下的地方呢?”庄子说:“在稊稗草里面。”东郭子说:“怎么更卑下了呢?”庄子说:“在砖瓦之中。”东郭子说:“为什么卑下得更厉害呢?”庄子说:“在屎尿之中。”东郭子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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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说:“先生所问的,本来就没有涉及道的本质。正获向监市询问如何检查大猪的肥瘦时,得到的回答是越向下踩越明白。你不必仅仅拘限于某物,道是无处不在的。至道是这样,即使改用大言来说明也不过如此。周、遍、咸三个词,名称虽然不同,它们的意义却是相同的。试着一起去游历虚无的道境,让我们一同沉默无言,就不会有所穷尽了!试着一起顺应无为吧!淡泊而宁静啊!寂寞而清虚啊!调和而安闲啊!至此我的心志就显得很虚寂了,无往不去却不知去哪里,去了回来又不知停在哪里,我已在其间来来往往,而不知道哪里是终点。逍遥于虚旷之间、大道之中,而不知有所穷极。支配物的道与万物混同而没有涯际,而各物是有边际的,就是物的界限;大道存在于万物之中,似乎显得有涯际,其实是没有涯际的。说起盈虚衰杀,道能使万物有盈虚的变化,而自身却没有盈虚之别;能使万物有隆降的变化,而自身却没有隆降之变;能使万物有始终,而自身却没有始终;能使万物有聚散,而自身却没有聚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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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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妸荷甘与神农同学于老龙吉[1]。神农隐几阖户昼瞑[2],妸荷甘日中奓户而入[3],曰:“老龙死矣!”神农隐几拥杖而起,嚗然放杖而笑[4],曰:“天知予僻陋慢[5],故弃予而死。已矣,夫子无所发予之狂言而死矣夫[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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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吊闻之[7],曰:“夫体道者,天下之君子所系焉[8]。今于道,秋豪之端万分未得处一焉,而犹知藏其狂言而死,又况夫体道者乎[9]!视之无形,听之无声,于人之论者,谓之冥冥,所以论道而非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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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妸(ē)荷甘、神农、老龙吉:皆为作者虚构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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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隐:依凭。几:几案,用以倚凭身体。阖户:关门。阖,合,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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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日中:中午。奓(zhà):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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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嚗(bó)然:放杖发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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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天:对老师老龙吉的尊称。僻陋:鄙陋。慢(dàn):驰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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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夫子:指老龙吉。发:启发。狂言: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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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弇(yānɡānɡ)吊:虚构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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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系:归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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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体道者:指体悟大道更全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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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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妸荷甘和神农一同在老龙吉那里求学。神农靠着几案,大白天关起门睡觉,中午妸荷甘推开门进来说:“老龙吉死了!”神农靠着几案扶着拐杖站起来,又嘭的一声放下拐杖,笑着说:“先生知道我鄙陋放荡,所以弃我而死。完了,先生竟没有留下启发我的至言就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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弇吊听到后,说:“体悟大道的人,是天下君子所归依的人。现在老龙吉对于道,尚未得到秋毫末端的万分之一,还能知道收藏起狂言而死去,何况是体悟大道更全面的人呢!大道看起来没有形状,听起来没有声音,在人面前称呼大道为‘冥冥’,那么他所称呼的并不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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