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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今注今译 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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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已①；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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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無相生②，難易相成，長短相形③，高下相盈④，音聲相和⑤，前後相隨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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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聖人⑦處無爲⑧之事，行不言⑨之教；萬物作而不爲始⑩，生而不有，爲而不恃⑪，功成而弗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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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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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天下都知道美之所以为美，丑的认识产生了。“恶”，指丑。“已”，苏辙本作“矣”，“已”、“矣”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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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说：“夫善者，恶之对；善者，不善之反，此物理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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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澄说：“美恶之名，相因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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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懿典说：“但知美之为美，便有不美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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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之说：“天下之变万，而要归于两端生于一致，故方有‘美’而方有‘恶’。”（《老子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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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各说，都在说明“美”“恶”的事端或概念乃对待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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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一般人多把这两句话解释为：“天下都知道美之为美，就变成丑了。”老子的原意不在于说明美的东西“变成”丑，而在于说明有了美的观念，丑的观念也同时产生了。下句“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同样说明相反相因的观念。后面“有无相生”等六句，都在于说明观念的对立形成，并且在对待关系中彰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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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有无相生：“有”、“无”，指现象界事物的存在或不存在而言。这里的“有”“无”和第十一章“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的“有”、“无”同义，而不同于上章（一章）喻本体界之道体的“无”、“有”。“有无相生”句上，今本有“故”字，敦煌本、遂州碑本、顾欢本无“故”字。郭店简本及帛书甲、乙本正同，据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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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形：王弼本原作“较”。河上公本、傅奕本及其他古本都作“形”。帛书甲、乙本皆作“刑”。“刑”“形”音近假借，“刑”即“形”。（许抗生《帛书老子注译与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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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沅说：“古无‘较’字。本文以‘形’与‘倾’为韵，不应作‘较’。”（《老子道德经考异》）毕说可从，因据河上本与傅奕本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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④盈：通行本皆作“倾”。据帛书本改正。按：“盈”为“呈”字之假（盈声、呈声之字古多通假），“呈”与“形”义同，“高下相呈”，是说高与下在对待关系中才显现出来。郭店简本正作“浧”。“浧”通“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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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音声相和：乐器的音响和人的声音互相调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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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记》：“声成文谓之音。”成文指形成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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⑥前后相随：此句下帛书甲、乙本均有“恒也”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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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舜徽说：“‘恒也’，乃总结上六句之辞，必不可少，今本夺去久矣。《老子》言事物之可名者，如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前后之类，皆以相对而存在。且皆相互依赖，彼此转化，包含着朴素辩证法思想。”（《周秦道论发微·老子疏证》卷下）然验之郭店简本与通行本并无。帛本“恒也”两字，为后人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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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圣人：这是道家最高的理想人物，其人格形态不同于儒家。儒家的圣人是伦范化的道德人；道家的“圣人”则体任自然，拓展内在的生命世界，扬弃一切影响身心自由活动的束缚。道家的“圣人”和儒家的圣人，无论对政治、人生、宇宙的观点均不相同，两者不可混同看待。（本书“圣人”均从严灵峰《老子达解》语译为“有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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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钟书说：“老子所谓‘圣’者，尽人之能事以效天地之行所无事耳。”（引自《管锥篇》第二册，四二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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⑧无为：不干扰；不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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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岱年说：“无为的学说，发自老子。‘无为’即自然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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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姆斯·伟尔奇（Holmes Welch）说：“‘无为’并不是意指避免一切行动，而是避免采取一切充满敌意的侵犯性的行动。”（《道家》英文本第三十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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