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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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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印度是个人口多达十亿的大国,这个人口数比美国的三倍还多。印度也是最古老的文明之一,现存的遗迹可以上溯到公元前 50 000 年。现在,印度大致有 82% 的印度教徒,11% 的穆斯林,2% 的锡克教徒,2% 的基督徒,以及约 1% 的佛教徒;此外还有所占比例更小的耆那教徒、琐罗亚斯德教徒和犹太人。1001 年伊斯兰教开始涌入印度,伊斯兰领袖的鲁莽导致了穆斯林与印度教徒之间的敌对,这一影响延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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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洲对于印度的征服始于 1510 年,当时葡萄牙人占领了果阿(如今果阿因其海滩而为欧洲人熟知)。1612 年,英国人以东印度公司的形式来到印度。最初,欧洲国家为了保卫和扩张自己在此地的经济利益而彼此争斗,英国、法国及其他国家的军队轮番在印度驻扎。而最终,英国吞并了整个国家;作为英国的殖民地,印度成了所谓“王冠上的宝石”。不幸的是,不列颠从此全面攫取印度的财富。大约三百年后,在圣雄甘地及其追随者以及穆斯林团体的非暴力不合作抵抗下,印度于 1947 年重获独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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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文化中有一个因素值得在此特别提及,那就是种姓制度。在古印度的宗教文本《吠陀》(Vedas)中,社会被分成四个阶层或种姓。人的种姓是由神决定的,所以人必须接受自己的位置。最高的种姓是婆罗门(Brahmins),即祭司和教师;其次是刹帝利(Kshatriyas),是统治者和战士;其次是吠舍(Vaishyas),是商人;最后是首陀罗(Shudras),是农民和劳工。然而最大的群体低于所有这些种姓。这些人被视为巴尔强耶(Parjanyas)或安提耶阁(Antyajas),或不可接触者。他们属于被遗弃者;他们之上的社会成员不被允许接触他们,连他们的影子也不能接触——否则会被玷污,需要沐浴洗礼才能干净。(1917 年,印度宪法废除了不可接触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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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哲学的历史是漫长的,其间产生了两大主要思想流派:印度教和佛教。印度教里面包含了一元论和二元论。这两个流派都拥有一大批伟大的思想家,龙树(Nagarjuna)就是其中之一(在佛教思想的奠基方面)。不过本章仅限于对这些传统的变迁历程做个简要的叙述。印度教(Hinduism)这个词源于“印度”(India)的乌尔都语表达——Hind,西方人用它来指称大部分印度人的宗教信仰和行为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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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教的源头可以回溯到无法探知的久远过去。与其他宗教不同,它没有创始人,也不存在一个单独的宗教实体来判定正统。事实上,印度教甚至不具备统一的教义——即便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是具备,但对于这套教义的解读也是多种多样的。由于以上这些原因,在有限的篇幅中谈论印度教就显得尤其困难。倘若把印度教说成某种单一的信仰体系,这就像仅仅用一种方式来述说哲学一样不适宜。比较好的办法是,把它视为一种精神态度,在很大范围内的一系列宗教、哲学信仰及实践都从这种态度生长出来。这其中包含庞杂的内容,从对于村落和森林中神祇——这些神祇往往形同野兽——的崇拜,到复杂精致的形而上学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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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切形式的印度教都有着这样一个共同点:它们都认同吠陀经典的权威,认为吠陀经典是理解事物隐秘本性的基础。《吠陀》是印度教中最为古老的宗教文献——事实上,它也是整个印欧语系中最为古老的宗教文献。《吠陀》的写作者是雅利安人,在公元前 1500 年左右,他们侵入了印度西北部。有许多——如果不是绝大部分的话——印度文献都是对吠陀经典的评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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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流行的大众宗教而言,有三个同时并存的流派值得一提。湿婆教(Saivism)崇拜湿婆(Siva),认为湿婆是至高的存在和宇宙的根源;沙克蒂派(Saktism)崇拜沙克蒂(Sakti),那是宇宙的女性一面,是湿婆的妻子。还有毗湿奴派(Vaisnavism),崇拜人格神毗湿奴(Vishnu)。印度教的正统说法认为,佛就是毗湿奴的一个化身(ava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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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哲学的基本信念就是,真正的实在是绝对的一,也就是说终极的真实—存在—意识(realty-being-consciousness)是唯一的(参见“唵”一栏)。有六个经典的哲学流派对这一终极真实做了多种多样的解读,它们就是所谓的“正统六派”,分别是正理(Nyāya)、胜论(Vaisesika)、数论(Sāmkhya)、瑜伽(Yoga)、弥曼差(Mīmāmsā)和吠檀多(Vedānta)。这些流派的目的都是把探索者引向绝对的知识和灵魂的解放。在以《奥义书》(Upanishads)为基础的学派中,西方人所知最多的是吠檀多这一派(“吠檀多”[Vedanta]的意思就是“吠陀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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唵(O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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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世纪 60 年代,印度哲学,或者说被认为是印度哲学的那种东西,在美国年轻人的文化中颇为流行;这部分地是因为甲壳虫乐队对印度哲学和印度锡塔琴大师拉·维香卡(Ravi Shankar)的音乐都很感兴趣。在旧金山、纽约、威斯康星的麦迪逊,很容易看到嬉皮士们在吟唱着“唵,唵,唵”,为的是引发某种神秘状态:更高意识的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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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唵”究竟是什么?这是 A、U、M 这三个字母发出的声音。在印度文字中,这三个符号代表三种普通的意识状态:清醒状态、有梦的睡眠和深度睡眠。在印度教看来,还有第四种状态(吠檀多哲学称之为解脱[moksa]),那是一种更高的意识;《曼都卡奥义书》(Mandukya Upanishad)将它描述为“一切千差万别、浑灏流转的存在都走向平和宁静”。在印度教和佛教的灵魂学说中,瑜伽(Yoga)这个术语是共有的;瑜伽的目的也是达致这种更高境界。瑜伽也是印度哲学六大正统体系中的一派(见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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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哲学上讲,最重要的吠陀经典就是前面提到的《奥义书》。这部书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15 世纪到公元前 8 世纪,它是前面所说的六大哲学体系的灵感源泉。《奥义书》中最著名的理论就是梵(brahman,宇宙的终极原则或终极真实)和自我(atman,内在的自我)的理论,它认为梵和自我是同一的。《奥义书》中有四句大格言(mahavakya),它们用各种方式述说梵和自我的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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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意识即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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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那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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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自我即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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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就是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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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被认为是终极的真实或终极原则,它是一切事物——包括人和神——的源泉,一切事物都靠它才得以维持。它是绝对而永恒的灵魂——是至高无上的意识,是一以及唯一的一。梵有一个略低于它的化身叫梵天(brahma),这个梵天可以被看成是个体的神或人格的神;而梵自身则没有任何属性或性质。它是这样的绝对:永远存在于隐秘、未知和终极神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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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Atman)是我,是灵魂,是个体生命的原则。不过归根结底,个体通过冥想、沉思就必将领悟梵和自我本来就是一回事——梵-我。领悟了世间万物的绝对的同一性,人也就明白了现实世界和个体自我的相对虚幻性。有些评注者把梵与自我的同一说成是泛神论,但实际上这个命题高于万物皆神的命题。在印度教中,神只是梵这个绝对原则的一部分,或者说,是梵的象征性的人格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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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许多世纪以来,梵与自我的同一这种说法引发了各种各样的解读。它被看成是既超越又内在的。商羯罗(Samkara)——据说生活在 788—820 年之间——对《奥义书》做了最为严格的解读;他是位纯粹的一元论者,他认为世间万物都是一——也就是说,只有终极原则是存在的,其余一切都是虚幻。罗摩奴闍(Rāmānuja,1027)则为我们提供了看待终极原则或终极真实的另一种方式。他信仰终极原则,不过他也相信灵魂是真实的,整个世界也并非纯粹的虚幻。在他看来,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灵魂和世界是脱离终极原则以便为其服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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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的二元论者摩陀婆(Madhva,1199—1278)提供了解读根本终极实在的第三种方式。他认为,尽管终极原则是世界的起因,灵魂仍旧拥有属于其自身的独立的存在。我们看到了,印度哲学其实容纳了各种不同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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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极实在究竟由什么构成?这样的形而上学问题并不是印度教哲学唯一关心的问题。人类存在和终极原则之间的关系,这也是其关注的对象。人的生命是一次旅程。人,尽管根基是善的,却每每陷入欲望和痛苦的循环往复——这是无知和自我意识的直接后果。简言之,人的境况是凄苦不幸的。折磨人的欲望纷繁多样,包括性的欲念和生存的渴望。最终的结果就是轮回(samsara),即出生、死亡到再次出生这样的一个轮转。人类往往要以各种各样的生命形态经历一系列的再次出生,直到他或她有能力跳出这整个生之苦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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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个人被禁锢在轮回转世之中的东西,就是业(karma),它是巴利文,意思是“行动”或“行为”。它意指的是整个世界中人类行为的起因和必然后果所构成的链条。每个行为都必然会导致后果,而这些后果的轨迹可以延伸到几代以后。善的行为带来快乐;恶的行为带来苦恼。诸种行为的后果构成了一生,并将影响到生生世世。这些行为的痕迹将参与决定下一次转世(reincarnation)的质量。人总是通过自己选择的行为和动机给自身设定了界限,这是个事实;但是,人依然拥有那样的力量,能够自行决定是继续陷溺于利己欲望还是拒绝这样的欲望。积累善业,削减恶业,这样就能使一个人最终摆脱所有业的牵缠——这就是献身于神,达到解脱和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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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清心寡欲、放弃自己的所有和对整个世界的博爱,人就能够达到涅槃(nirvana),即永远地摆脱了从出生、死亡到再次出生的轮回,获得了自由。涅槃是梵文,意思是“寂灭”,它意味着自我的消融和超越——从短暂无常的个体存在到融入终极的真实,即梵。这是属于超越性意识的最高福祉。作为梵的一部分,我们看到了永恒之光(lila),即整个世界和我们的生命的完整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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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人的生命是这样的一个旅程:在旅程中,我们试图控制自身的精神和感觉,怀着对与神合一这一完满体验的企盼而接受神的指引。这就意味着从日常状态、日常意识走向对于神圣存在自身的幸福的沉思。在寻神的过程中,人消除着两者之间的阴影:那是二元性和分离性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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