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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58 忐忑的中国人 [:1702267048]
1702273759 忐忑的中国人 5.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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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61 龙年岁初,某一天,满走廊几条嗓子同时喊我的名字。最先是女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被一个男人接庄,振聋发聩地传给一个孩子。那孩子的声音尖利得使我捂上了耳朵。走廊太长,公共电话在走廊中断。全体居民都是义务传唤员,你传我来我传他,极其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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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63 电话是作家张承志打来的。他刚调至海军创作组不久,他的家也刚搬到海军大院去。他原先的家我去过,比我的居住条件强些,却也强不到哪儿。他的老母亲暂住在他二姐家,她二姐家在新街口,自然是离我不算远的。他在电话里求我为他拦一辆出租汽车——下午两点左右,他要到他的二姐家去,将他的老母亲和他的女儿接回海军大院过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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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65 放下电话,回到家里,却见一瓶改稿的红墨水,从我的写作“专桌”上掉在床上——床单中间便开了一朵偌大的红牡丹。泼墨画似的……匆忙之间,也不知我怎么就将红墨水瓶碰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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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67 十二时半左右,我踱出北影大门,站立在两条单行马路之间,招手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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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69 不知不觉的,我又有半个多月没出过北影厂大门。食堂、办公室、家——三点成一线,绞住了我的活动范围。半个月没出过北影厂的大门,却也从未感到憋闷。写作和科研是深居简出而不使人感到无聊的事,所以才值得热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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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71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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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73 南来北往的出租小汽车,每三五分钟驶过一辆,十之六七无人搭坐。有时几辆衔接驶过,但任我频频挥手,竟无一辆肯停。四十分钟过后,我焦急起来。昨夜一场大雪,路面非常泥泞。据说,清晨有清路车撒了盐,怕的是雪被压实,路面滑,造成交通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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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75 北影出入的熟人,见我伫立街心,问:“站这儿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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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77 我答:“拦小汽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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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79 “拦小汽车?就你这样?回家去换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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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81 那一日我穿了件很旧的蓝“棉猴”——已经是羽绒服时代,蓝布“棉猴”就不免令人有恍如隔世之感,何况很旧。脚上呢,一双旧皮鞋,没鞋带——图上床下床方便。鞋和裤腿,被车轮溅满了污点。多日没刮脸,胡子特长。还肩背一个褪了色的士兵挎包——装的是承志要借的几盘古装武打录像带。整个儿一副上访者的形象。我想人家的话是不无道理的——大概以为我真是上访者,会耍赖不付车钱。于是匆匆赶回家,脱了“棉猴”,换件不常穿的风雪衣。临出门,想了想,将几包“长乐烟”塞入兜里。又想了想,翻出几本所剩不多舍不得再送人的小说集——自己的。用根塑料绳捆扎了,拎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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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83 重新站在马路中间,十分钟后拦住了一辆出租小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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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85 “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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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87 “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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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89 “海军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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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91 “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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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93 “师傅,师傅,我说得不对!先去新街口,再去海军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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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95 “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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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97 “这……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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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799 “一天一百八!算你半天,给九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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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801 我寻思尽管张承志付车钱,尽管他是有些稿费积蓄的,九十也太多了呀!不替他还还价,有慷他人之慨的嫌疑,也觉得怪坑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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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803 “师傅,你看这样行不行——四十五!海军大院不算很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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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805 话未说完,车已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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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3807 “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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