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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关系与空间结构 基于实践的意识和个人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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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晚近,许多瑞典学者仍然坚持认为,单个地块圈地使有地农民的意识和人格出现了一种突然而又根本的变化。在单个地块圈地前,有地农民被认为是“完全没有个人主义思想的”,他们利用土地和实施其他变动的自由要么消极地受到一种村落强制(bytvång)——也就是基于社会的合作强制——的限制,要么积极地受到社群意识(sense of community)的限制。单个地块圈地和村落解体后,个人主义被认为在土地租赁农民中兴起了,他人的个人创新冲动不再受到邻居的妨碍。然而,一个简单的事实表明,个人主义存在与缺失的历史边界并非如此明确。(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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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单个地块圈地据说因牵涉成本、传统力量和村落生活原貌维护而不受欢迎,但是在“绝大多数的案例”中,在思科讷省东南部和西南部地区发起这种圈地的是一个或几个有地农民,而不是意见一致的村议会、拥有土地的牧师或地产所有者。(43)不幸的是,预先存在的个人主义不能够产生单个地块圈地的要求,因此不可能从具体发动者的书面证词中得到证实。不过,有一些迹象显示,某些有地农民在1803年前就具有自我中心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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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个人关于违反放牧和建围栏规章、将石块在各个田块间移动堆放等事务的纠纷一般是由村议会裁决并评估罚金(罚金形式通常是为议会成员提供的啤酒或白兰地)。(44)虽然某些这类人际冲突可能因怠惰或疏忽而不了了之,但是我们似乎有理由推测,申诉方常常会因感到自己地产的生产率受到不良影响而提出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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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森(Hanssen)已经论证过,随着村落中无地的无产阶级居住者的增长,有地农民能够在单个地块圈地前的最后几十年里利用大量的中期和短期帮工。这进而被认为使这些农民中的某些人在实施农业计划时愿意更独立地行动,不依赖于其他家庭。同样,有些人因此被认为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关心村落层面的一般合作,也不再亲自从事重体力工作。(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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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重要的是,到18世纪末,有地农民日益卷入现金经济(cash-economy)和与市场相联系的实践。最为重要的一点无疑是,在马尔默、于斯塔德、锡姆里斯港(Simrishamn)和兰斯克鲁纳,剩余粮食卖给了批发商(有地农民将家庭消费和实物支付后的剩余粮食亲自运送给城市商人,后者在当地需求有限的情况下将其几乎所有采购粮食输出到国内和国际市场)。他们偶尔通过向城市销售活的或屠宰的牛、猪、家禽和羊以及豌豆、鸡蛋和羊奶或奶酪来获得少量的收入。他们也将园地里种的卷心菜、胡萝卜和其他蔬菜以及孜然芹、茴香、大茴香和其他草本植物适量销往附近的城市。有地农民用大量现金要么从内陆森林地区,要么从城市商人那里直接购买建筑、制造农具和修理使用的木材。他们也经常购买产自思科讷省北部的木鞋和蛇麻草以及来自沿海地区的鱼类。他们定期在城市购买五金器具、绳索和焦油,而经济上最为成功的人士也在那里获得了铜器皿、帽子、手套和其他显眼的消费品。此外,许多有地农民那时已经习惯付现金购买村外采煤权,购买内陆地区放牧牛群权、购买拍卖物品、购买旅行时在路边客栈消费的酒水。(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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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1803年实施单个地块圈地法令时,思科讷省东南部和西南部的无数有地农民在一定程度上绝非仅仅从边缘被整合进了一种市场和货币经济,他们至少是受更大的经济环境发展变化制约的初级农业资本家。(47)因此,他们中的某些人根据自身的利益进行经济计算,进入了一种单一的利益关系,对于自己与邻居间的财富差别颇为敏感。就此而言,这些人倾向于接受个人主义。(48)如果所有这些都是真实的,那么当某些农民的外在—内在辩证法和生活路径—日常路径辩证法展开时,他们先倾向于通过启动圈地程序来对粮食价格上涨和收入增加预期作出回应就毫不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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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关系与空间结构 单个地块圈地后的日常路径和农业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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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单个地块圈地所需要的土地再分配和新房屋、围栏和道路建设在所有村落都已完成,有地农户和全体居民的日常路径很快被调整后的新农业计划改变了——当时已经打上了后者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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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路径变化与更高水平的土地集约耕作有关,而后者随着单个地块圈地的实施变得必要且可行。合并地块所发生的迁移和建设费用迫使一些土地拥有者廉价甩卖了他们的一部分新地产单位。在更为特殊的实例中,新的有地农户也会形成,因为家庭财产那时已经可以在两个或更多的兄弟或儿子之间分割,但是先前存在的狭窄田块并没有因此进一步划分。一些人的土地经营面积变小了,但却想维持以前的生活水平,因此他们除了提高集约耕作水平外别无选择。(49)一些人的地块要么没有变小,要么因有限的共有土地分配而稍稍变大,因此他们发现可以通过使用更多的长期和短期帮工——来自急剧增长的无地阶级,这些人这时已经没有放牧权并且常常离开家园——来提高集约耕作水平从而增加收入。(50)此外,所有有地农民,无论他们地块面积多少,都能够通过用劳动时间替代行程时间并且更为灵活地协调当时各种可能的个人路径来提高集约耕作水平。毕竟,当时已经不再需要在极为分散的地块间移动,并且住宅到田地的平均距离也显著缩短了(见图14.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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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任何一个有地农户家里,农业计划的改变或调整程度多少取决于对他人的模仿、抵消成本的需要或利用优惠价格获利的愿望以多快的速度导致这个农户放弃传统的、让一户家庭三分之一田地休耕的三年轮作从而开始一种让一户家庭六分之一田地休耕的六年轮作。(52)随着这种至1820年几乎在思科讷省东南部和西南部通行的六年轮作的采纳(53),每一个拥有土地的家庭不得不整合五个而非两个作物计划序列。这一组环境至少因时间因素必定加剧对额外帮工的需求:例如,在收割时间,那时会频繁使用来自邻近的哈兰德 (Halland)省的流动工人。(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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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4.4 单个地块圈地(1)前(2)后,田地计划和村落中心计划对于一个有地农民的日常可达性(accessibility)。缓慢行程的时间取决于相随的役畜和糟糕的道路或路径。其他计划参与者并没有标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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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单个地块圈地后的最初几年,许多试图耕作其全部土地的农户不得不雇佣额外的人手为自己的部分地产排水,这些地产此前都是一些低洼地、沼泽或排水不好的田地。单个地块圈地前,这种劳动密集型排水计划的执行因条田的空间模式而受阻(一旦排水沟挖好,役畜经常只有跨越一所特别建造的桥梁或踏过别人的田产才能够从一块田地的一头到达另一头)。(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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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否雇佣更多的人手,农户农业计划的日常执行至少需要和以前同样程度的路径协调。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重型铁犁的使用一直持续到19世纪50年代末,进餐和饮酒的频率几乎没有变化,并且牲畜当时通常已经全年在家喂养,而不是送至共有土地或休耕田地由村落放牧者放养。(56)在这种情况下,由于完全不需要村议会决定土地如何利用和计划开始日期,或者贯彻落实放牧和土地保护规章,个人决策和以家庭为中心的权力关系的重要性被夸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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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地农民在农业活动领域中计划定义和角色分配权的增长逐渐转变成新的家庭互动模式和进一步的社会分化。在几年至几十年不等的时期内,尤其在那些划分地块相对较大的地区,家庭内部和周围的日常路径节段开始反映出有地农民及其妻子的一种新的或强化的社会优越感。在许多实例中,农民的妻子不再从事田间较重的农活,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家庭事务上。有地农民及其家人不再和帮工一起进餐并且安排了自己的寝室,这种现象日益常见。“多用”房间也不再经常用作家庭和雇佣帮工议事的场所。由此必然导致的结果是,孩子与仆人之间的区分更加明显。此外,离开村落中心的有地农民也许会发现,非常容易在自己与小地块拥有者和那些不定期同家人联系的无地之人之间确立一定的社会距离。(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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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单个地块圈地后的农业计划具有运用个人判断力、主动性和权威的特征,那么这些计划至少会间接受到另一组权力关系——也就是城市粮食和白兰地商人与那些在自身对利润和再投资的关注中转变成职业农场主的有地农民之间的权力关系——再生产的影响。自主营运使有地农民有可能重新或进一步沉溺于市场导向的生产中,并且不断增强的名声和自尊需要致使他们在城市进行购物时买了咖啡、高级饼干、怀表和其他非必需消费品(58),就此而言,他们的农业策略易于变得更加受城市中间商设置的需求和条件影响。尤其显著的是,既然粮食批发商提供贷款和现金垫款已经成为惯例,同这些批发商交易的农村居民在对黑麦、燕麦和大麦种植进行选择时就既不可能忽视还款计划,也不可能完全无视任何内部市场的建议。(59)就自己在设定贷款和现金垫付期限时会受到物价波动影响而言,城市商人是作为中间人在发挥作用,通过这个中间人,新的习俗、政策和其他宏观结构变化渗透到有地农民的日常实践和意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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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斯特伦地区和思科讷省西南部地区中的村庄聚落空间的重新安排导致了某些农业和非农业计划的取消和脱节,从而进一步影响了路径—计划交叉和个人经历形成。由于共有土地不再存在,村中妇女在春季就不能够合作将鹅群赶到那里,在秋天又将它们赶回 (而村中某些年长妇女也不再能够利用那些照料鹅群的日子作为一个时机去根据宗教仪式检查未婚女孩的乳房有没有出奶水以便发现有谁违反禁令怀孕)。在没有共有草地的情况下,共用干草收购活动连同收购后随即到来的传统节日也消失了。(60)此外,当时分散村落的空间结构加上主导性农业计划的同步化和协调化要求使得儿童参加村落“街头”的游戏,来自不同家庭的妇女在一起梳理羊毛或织亚麻布,或成年男女与他们的邻居交换意见并进行无计划的社会互动都成为不可能或变得极度困难。(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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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如此类的计划的取消和脱节加上空间上发生转变的村落场景摧毁了人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代码(taken-for-granted codes)的文法,从而必定会极大地影响居民所拥有的地点意识、感觉结构和其他意识要素。条田模式也不再是一个村落家庭与另一个村落家庭联系沟通的纽带。议员的号角声也不再表示拥有土地的男性而不是其他人在“村石”(village stone)上聚集开会。未婚妈妈们也不必再佩戴特别的头饰以示她们相对于别人的“不体面”地位。并且早晚有一天,当地流行的民族服饰连同服饰上显示地位的细微差别都会丧失其意义并废弃不用。(62)所有这些并不是说,在每一个村落经历单个地块圈地运动后,当地的社会控制和全部的社群意识完全消失了。教堂的节日和婚礼在一段时间里继续发挥黏合剂的功能。村议会仍然会偶尔召开,不过当时会议是在相互转告通知后于议员的家里召开。至少在随后几十年里,许多家庭仍然在主要建筑计划和重建计划的贯彻执行中进行合作,并且在完工时一起庆祝。(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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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关系与空间结构 地点生成过程中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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