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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与性:解读福柯《性史》 养生法:性爱同身体与健康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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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说,一个明智的人“不仅不会让他的身体沉溺于没有理性的兽性的快感”,不仅不会照此行事,他还想更进一步:“甚至不是为了健康,也不认为他变得有力、健康、美观是一件要紧的事,而是为了最终达到适度。”(31)在这里,福柯发现,古代人关于养生的观念,重点在于适度。它既不是为了满足快感,也不是为了健康和美丽,只是为了锻炼人的自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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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指出:“养生法的当务之急绝不在于行动的方式上:它从未涉及性关系的类型,它的‘自然的’姿势或是不合式的做法;也从不关心手淫和性障碍的问题,以及避孕的方法——后两方面后来变得非常重要。性关系是从整体上加以考虑的,因为这种活动的重要性不在它所采用的种种方式,应该搞清楚的是是否应该进行性活动,它的频繁的程度,以及在怎样的情况下进行。性活动的问题主要是从环境及量的方面提出来的。”(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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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达格拉斯曾经提出在一年当中有哪些季节不适合于性交的观点。福柯说:“这种季节性的养生法的普遍要求清楚地暴露了一种性活动在本质上是有害的、需要不断加以节制的观念。”(33)当别人问毕达格拉斯什么时候是最佳性交时间时,他回答说:“当你打算失去你的体力的时候。”他还告诫人们,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要发生性关系。(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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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希腊人认为人的精液是十分宝贵的:“生物排出他们的精液,不只是逸出过剩的液体,而是失去了对于自己的生存十分珍贵的东西。”人体在性交时会丧失珍贵物质。(35)这种观念与中国性文化中对精液的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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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将性观念分为三种类型:一种是古代中国式的“性爱的艺术”;一种是基督教式的对性的管理;还有一种是古希腊人将性发展为一种生存技艺的文化。“希腊人对那些表现同样的性的‘担忧’(冲动、消耗和死亡)的论题所作的思考,目的不在编纂性行为的法典,也不是创造性爱的艺术;而是为了发展一种生存的技艺。……这技艺所寻获的加以精雕细刻的材料,不是性行为的展开,像性爱的艺术那样;也不是性行为的符合习俗的条件,像基督教那样;而是从整体上加以考虑的性行为与个人的关系,即以正确方法控制、限制及安排性活动的能力。”(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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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性史》第一卷中关于性科学与性爱艺术的划分不同,福柯在这里又划分了古代和基督教时代的三种不同的性观念类型:中国人的性爱艺术;基督教的性爱管理;古希腊人的生存技艺。福柯所提出的性科学是现代的范畴,而上述三种性观念类型同属于古代范畴,是古代性观念类型的进一步划分。也许我们可以把古希腊的生存技艺和基督教的性爱管理两项视为西方现代性科学的前身,而真正的性爱艺术仅仅属于东方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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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与性:解读福柯《性史》 经济学:性爱同妻子与婚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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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庭的经济学方面,福柯描述了古希腊人的一些基本观念:古代人认为,上帝为女人安排了适应室内工作的特性,为男人准备了适宜于露天劳作的本质。自然赋予女人一种特殊的感情,使她更适合于照料孩子。神为了孩子的缘故把男人和女人联结在一起,法律则是为了家务的缘故使男女成了伴侣。(37)在现代人看来,这些观念有些是错误的,甚至是令人难以容忍的。这种观念是女权主义一个世纪以来一直予以坚决批判的观念。它们的确已经相当过时、相当陈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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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男人与妻子的婚姻关系方面,亚里士多德认为,“夫妻间的关系显然是不平等的,因为丈夫的作用是支配妻子(由于一些原因,可能出现相反的情况,但那是‘违背自然的’)。但这种不平等必须与其他三种不平等小心地加以区别。它们是:主人与奴隶间的不平等(妻子是一个自由人);父子间的不平等(它有利于形成一种君王似的权威);最后,是在城邦中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不平等。”(38)尽管作了这样的区分,关于夫妻间不平等关系的观念还是现代人难以接受的。古希腊社会是一个男权的社会,在那里,不但男女两性在一切方面都是不平等的,而且就连所有的文本和话语都是以男性为论述主体的。这就是福柯所看到的古代家庭经济学,古代男性与妻子和婚姻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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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许多女权主义学者对福柯相当推崇,但是福柯对于性别不平等问题却极少论及。这个问题似乎从来没有进入过他的视野,用福柯自己惯用的表达方式:这不是他的问题。我们不能按照自己的偏爱要求某位学者对此感兴趣,只要他没有“政治上不正确”的观点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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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与性:解读福柯《性史》 性爱论:性爱同男童及其自由与男性气质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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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福柯的观察,“希腊人并没有把对同性的爱与对异性的爱视为对立的事物,视为两种互相排斥的选择,两种根本不同的行为类型。从伦理学的角度来看,那种使节欲的、有自制力的人与耽于快感享用的人加以区别的东西,比起那使众多最叫人向往的快感的种类各不相同的东西,要重要得多。”(39)换言之,在古希腊人的心目中,节欲与纵欲的区别比同性恋与异性恋的区别重要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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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相应的是,“有男子气的男子与有女人气的男人之间的分界线并非与异性恋和同性恋之间的对立相吻合,也并不局限于主动和被动的同性恋之间的对立。它标明了人们对待快感的态度的不同:女人气的传统性表征——懒惰、消极、拒不参加稍微有点剧烈的体育活动、爱香气与矫饰、柔弱——不一定非与在19世纪可能被叫做‘同性恋者’的个人联系起来,而是与屈服于诱惑他的快感的人联系起来,他置于自己和别人的欲望的威力之下。”(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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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人对人群性倾向的划分是将他们分为同性恋人群与异性恋人群,将同性恋人群内部的角色划分为主动角色与被动角色。按照这种分类法,一个有女人气的男人必定是同性恋者,进而必定是同性恋伴侣中的扮演被动角色的一方。而在古希腊人看来,一个有男子气的男人只不过更活跃、更积极而已,并不会因此被认为是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异性恋者;一个有女子气的男人只不过是比较消极、慵懒、被动,也绝不会因此被认为是一个同性恋者。这两种社会态度、两种时代的区别是如此鲜明,令人不得不对现代社会人们习以为常的观念的“自然”性深表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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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与性:解读福柯《性史》 两性化的希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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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对同性恋与异性恋兼收并蓄,古希腊人呈现出一种现代人会称之为“两性化”的特征。因此,福柯说:“希腊人是两性的吗?假如我们指的是一个希腊人能同时或轮流倾慕一位少男或少女,指的是一个已婚男子能够拥有情人,指的是一位男子在青年时代有‘爱恋男童’的倾向、之后转而偏爱女人这屡见不鲜的事,回答无疑是肯定的。……鉴于他们容许自己在两性间进行自由选择,我们完全可以说,他们过的是‘两性化’的性生活。但对他们来说,自由取舍不是指欲望的结构是双重的、富有矛盾心理的‘两性’结构。照他们的思维方式来看,人们之所以可能对男人或女人产生欲望,只不过是天性植于人心之中的那种对‘美’人的欲望使然,不管其性别如何。”(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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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希腊人心目中,快感有两种不同的形式,爱同性与爱异性,但是,人并不会因此成为不同性质的人:“人们并没有认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胃口,也没有认为不同的欲望在同一个人的心灵中会互相抵触;相反,他们却认识到享受快感有两种不同的方式,其中之一更适合于某些个人或某些生存时期。欣赏男童与女人,并不构成在其之间能将个人加以区分的两种类别范畴;偏爱男风的男子并不认为自己与那些追求女人的男子有所‘不同’。”(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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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柯对希腊人心目中的“同性恋”最精彩的一段描述是说,“他们认为,对于任何值得渴望的对象(不论是男孩还是女孩)的追求都是出于同一种欲望,只是欲望愈是高贵,它所指向的对象就愈是美好和高尚。……希腊人没有想过:一个男子为了爱一个男人,需要一种‘不同的’本性。但是他们却认为,人们在这种关系中所享受到的快感应该被赋予一种不同于爱慕女人时所需要的道德形式。在这种关系中,各种快感在体验者身上并没有暴露出一种奇异的本性,不过,它们的享用却要求一种特有的风格。”(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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