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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03 占有还是存在 [:1702477988]
1702478104 占有还是存在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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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06 这本书沿袭了我之前写作的两个方向。其一,它深化扩展了我在激进人道主义心理分析领域的著述,集中对“自私”和“利他”这两个基本人格倾向进行分析。本书最后三分之一的篇幅(即第三部分)把我在《健全的社会》(The Sane Society,1955)和《希望的革命》(The Revolution of Hope,1968)两本书中所探讨的主题进一步向前推进,讨论当代社会的危机及其解决的可能性。重复以前已表达过的观点不可避免,但我希望这本书产生的新视角以及它对概念的进一步扩展,能让熟悉我以往著作的读者仍然觉得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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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08 事实上,本书的题目与两本更早的著作几乎一模一样,即加布里埃尔·马塞尔的《存在与占有》(Being and Having,Babriel Marcel,1954),以及巴尔塔萨·斯泰赫林的《占有与存在》(Haben und Sein,Balthasar Staehelin,1969)。三本书都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从不同角度阐述同一主题:马塞尔从神学和哲学角度进行阐发;斯泰赫林的书对现代科学中的唯物主义进行建设性探讨,从事的是针对社会现况的“现实分析”(Wirklichkeitsanalyse);而本书则对两种存在模式进行经验心理学的社会分析。我想向对这个主题很感兴趣的读者推荐马塞尔和斯泰赫林的书。(我直到最近才知道马塞尔这本书的英译本已经出版。我阅读的译本是贝弗利·休斯为我个人所做的优秀英译。已出版的英译本在本书参考文献部分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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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10 为了增加本书的可读性,书中脚注无论在数量还是长度上都尽量做到极简。一些参考书籍会出现在正文中的括号里,文献的详细信息可在本书的参考文献部分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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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12 关于文体我还想再做一点说明,那就是关于“人”(man)和“他”(he)这两个词作为通称的使用。我相信我已避免使用所有“男性主导”意味的词汇,为此我要感谢玛丽昂·奥多米霍克(Marion Odomirok),她让我认识到,这方面的语言使用问题比我之前以为的要重要得多。在处理语言中的性别歧视问题时,我们仅有一点没有达成共识,即用“人”(man)一词来指称“智人”(Homo Sapiens)这一物种。在这种语境下,不加性别区分地使用“人”(man)这一单词是长久以来的人文思考传统,因此我认为不能放弃使用这样一个清晰表示人类特性的词汇。德语中就不存在这样的难题,因为人们可以使用“mensch”一词来指称没有性别区分的人类存在。但即使在英文中,“man”一词也可以像德语中的“mensch”一样表示无性别区分的人类或人种。我认为最好恢复“man”一词无性别特指的含义,而不是用听起来很笨拙的词汇取而代之。我在本书中使用首字母大写的“Man”,以便于表明我在使用这个词汇时是不加性别区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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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14 接下来我仅需要愉快地表达谢意了。我要感谢几位对这本书的内容和文体做出贡献的人。首先,感谢雷纳·芬克(Rainer Funk)在诸多方面为我提供的巨大帮助:我跟他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这有助于我理解基督教神学中的一些细节问题;他孜孜不倦地为我指出神学领域的相关文献;再者,他多次阅读本书手稿,提出了宝贵的建设性意见和建议,极大地丰富了手稿内容,避免了一些错误。我非常感激玛丽昂·奥多米霍克,她细致入微的编辑工作使本书得到了极大提升。我同样要感谢琼·休斯(Joan Hughes)一丝不苟地将数版手稿耐心打出来,并对文体和语言提出很多宝贵意见。最后,我想感谢安妮丝·弗洛姆(Annis Fromm),她阅读了多个版本的手稿,并总能提出诸多有价值的见解和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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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16 艾里希·弗洛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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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18 1976年6月于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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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24 占有还是存在 引言伟大的允诺、允诺的落空以及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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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26 占有还是存在 [:1702477990]
1702478127 幻想的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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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29 自工业时代伊始,一代代人将希望和信念建立在“无止境的进步”这一伟大允诺的基础之上。他们相信人必将征服自然,获取物质的丰裕,绝大多数人口将得到最大化的幸福,并且个人自由将不受限制。当然,我们的文明始于人类开始积极控制自然,但一直到工业时代来临之前,这种控制都是非常有限的。随着工业的不断进步,机械和核能代替了畜力和人力;紧接着电脑代替了人脑,使人感觉我们正通向无尽的生产和消费之路,似乎科技让我们无所不能,科学让我们无所不知。我们正在变成神,拥有创造第二个世界的至高无上的力量,而自然界仅仅是我们创造新世界的建筑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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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31 男人以及越来越多的女人感受到了新的自由,他们成了自己生活的主人。封建的枷锁已然崩裂,人们挣脱了一切束缚,可以随心所欲了,或者至少感觉上是这样的。尽管这样的情况仅适用于社会的中上层阶级,但他们所取得的成就让其他人也坚信,只要工业化以同样的速度向前发展,新的自由将惠及每一位社会成员。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曾经的目标是建立新社会、培养新人;但很快它们改弦易辙,其理想变成了让所有人过上中产阶级的生活,把未来的男人和女人变成普遍的布尔乔亚。让所有人获得富有而舒适的生活似乎理应令所有人感到无限的幸福。无尽的生产、绝对的自由和无限的幸福,这三位一体形成了“进步”这一新宗教的核心,“上帝的天国”被新的“人间进步之国”取而代之。这个新的宗教让信众充满力量、活力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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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33 这一伟大的允诺富丽堂皇,工业时代的物质和知识成就让人惊叹。看到了这些就能理解,一旦人们认识到这一允诺行将落空,将会经受怎样的精神创伤。因为工业时代确已无法兑现它的伟大允诺,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认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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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35 ● 无节制的欲望满足无益于人类的福祉,它不会带来幸福,甚至也不会带来最大化的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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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37 ● 独立主宰自己的生活不过是美梦一场,因为我们逐渐认识到我们已经变成了官僚机器里的齿轮,我们的思想、情感、趣味都由政府、工业及其控制的大众传媒操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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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39 ● 经济进步仍然仅限于富裕的国家,贫国与富国的差距日益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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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41 ● 科技进步带来了生态危机和核战危机,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有可能导致所有文明和生命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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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43 1952年11月4日,阿尔贝特·施韦泽(Albert Schweitzer)前往奥斯陆领取诺贝尔和平奖,他呼吁全世界“要勇于面对现状。……人类已经变成超人。……他拥有超人的力量却不具备超人的理性。随着他力量的增长,他变得越来越可怜。……让我们良心不安的是,当我们变得越来越像超人时,我们越来越不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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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46 伟大的允诺为何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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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48 伟大的允诺之所以落空,除了工业主义内在的经济矛盾,还源于工业系统内部的两个主要心理前提:(1)生活的目的是幸福,即最大程度的享乐,也就是满足人的所有欲望和主观需要(极端享乐主义);(2)自私、自利和贪婪,这些性格特征由工业系统产生,并支撑这一系统的运作,它们会带来和谐与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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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50 众所周知,历史上的富裕阶层践行极端的享乐主义。拥有无尽财富的人试图在无限的享乐中找寻生活的意义,比如生活在罗马帝国、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城邦以及十八和十九世纪英国和法国的那些精英们。虽然极端享乐主义式的寻欢作乐是特定历史时期特定人群的生活实践,却从来不是中国、印度、近东和欧洲伟大哲人们所提出的幸福理论。这些理论在十七世纪之前只有一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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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78152 它来自希腊哲学家亚里斯提卜(Aristippus),苏格拉底(公元前四世纪上半叶)的弟子。他认为生活的目的是最大限度的身体享乐,幸福就是享乐的总和。关于他的哲学仅有的一些知识来自第欧根尼·拉尔修(Diogenes Laertius),但已足够展现他作为唯一真正享乐主义者的面貌。对他来说,欲望之所以存在,就是需要满足的,满足欲望就实现了人生目标——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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