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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39 近代中国的乡土意识:清末民初江南的地方精英与地域社会 [:1702488890]
1702491940 第一节 清末民初近代学校设立中的市镇与农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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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42 本节以民初实施的教育调查记录为背景,并以调查记录中初级教育的普及状况,解析市镇与农村关系之特征。[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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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44 一、教育调查与近代教育的中坚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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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46 民初吴江县曾调查县内各级学校的普及状况、运作与教学实态,迄今仍有参考价值。其中有一份名为《吴江县教育状况》的视察报告书,从县视学的角度记载了1912年至1916年每年的情况。报告书内容包括有关县立、市乡立、私立学校的统计,还有对每个学校经营的评论、报告书、公文书,以及省视学与县知事的视察报告等。[9]调查虽以县视学为主体,但由于得到各自治区学务委员和校长的协助,因此也刊登了学务委员的报告。尽管无法检验这些报告的调查方法及其精密度,但它们却记录了近代教育普及程度的相关内容,对于考察市镇与农村的差异来说极其珍贵。本章所用的《市乡教育统计表》中的就学率和评价报告,笔者认为其提供了许多有关近代学校制度对地方社会渗透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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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51 图7-2 《吴江县教育状况》所载各地学校视察报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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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53 另外,以《吴江县及县市乡教育状况》为名的调查记录,是由县民政署学务课完成。诸多调查项目类似于《吴江县教育状况》,但收录学校和参观的数量却较少。因为这一调查是在中华民国建立后进行的,可说两者基本上是在同样目的下实施的。[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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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55 接下来对引进近代教育中坚人物进行考察。他们往往是经营小学校的学务委员或校长。根据过去的实证研究,清末民初负责近代教育的人,通常是一些愿意参与地方公共事务的地方精英,同时又具有科举资格乃至应试资格的生员和监生。这与被选为乡董、乡议事会议员的人,和积极推动清末地方自治的精英人士,可以说大致上是重叠的。[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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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57 再者,初级小学学区的乡一级推动者,大部分是拥有生员或监生资格的地主及商人。他们被选为乡董、乡议事会议员,在地方政治舞台上活动。第三章曾详加分析的上海县陈行乡人士秦锡田,就是明显的例证。虽然他拥有举人资格,也有仕宦经验,在县级和省级的政治舞台上活动,但来自陈行乡及周围地区市镇精英阶层的支持,才使他能够在地方政治与教育界发挥影响力。[12]吴江县的情况也是如此。1915年表彰办学有功之人,吴江县总共选出十四名候选人。从他们的个人经历来看,都曾担任乡议事会议员、学务委员等自治职务,或者有创立小学、担任教员等教育界资历。例如,拥有充实梅堰小学、在农村地区设立小学及取缔私塾等功绩而被列为候补人的卫雄,在担任梅堰养正小学校长之后,又历任清末民初时期县参事会议员和梅堰区学务委员。[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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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59 现在我们来简单地看一下引进近代教育的目的。县视学周公才根据实地调查,提出了一份有关今后教育行政的长篇意见书。他指出教育的目的在于培养国民,因此建议在实施共和国的道德教育同时,更应依据县的实际情况,强调“重农重商”。然而他发现,即使是在“风气”比较开放的“市集”之中,设立一所完整的学校,并招募到符合资格的教员,其实非常困难。特别是农村,困难更是无须赘言。[14]这种培养“国民”的目的,与既有的习俗形成鲜明对比,两者同时存在。1913年末县知事丁祖荫(1871-1930)的各市乡自治实施状况报告书中,在提出劝学作为“治本”之策的同时,也认为要重视维持治安的清乡,禁止鸦片、赌博活动。[15]某日的视察记录上,他有如下描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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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61 午过梅堰乡,访察舆论。乡民似颇溺于赌风;亲至茶店中,逮捕现行犯陈明生等三名。并将袒庇圩甲,带案拘禁,为惩一儆百计。晤王乡董绍基、学务委员卫雄,调查户口,约有十之七。保卫团十六名,急宜与平区合力,改组警察。房捐不足,以乡经费补助之。初等小学原设一校,本学期添办两校,第一校教室建筑合度。教授亦有精神。惟对于一级习字,不甚注意,尚宜研究单级教法。附近有演剧,欠席生徒至十二名之多。此风亦宜矫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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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63 丁祖荫的记录简洁而切中实际,赌博习俗带来“社会堕落”,和多数儿童因看戏而缺课的现象,都与培养“国民”和实施自治的目标相互矛盾。[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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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65 二、从市乡教育统计表看小学与市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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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67 接下来笔者将比较市镇与农村,考察近代学校的普及状况。民国年初,初级小学的学区以自治区的18个市乡为单位。[18]1913年,县城所在的吴江市(松陵镇)、同里市、盛泽市、黎里市、震泽市,皆设有县立高级小学,而且每个小学都有各自管辖的学区。[19]在县内5个市之中,只有严墓市未设县立高等小学,初级中学与乙种师范学校则是设在吴江市。因此可以确知:学校教育的层级呈现出以县城为中心,往市自治区与乡自治区的中心市镇扩散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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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69 首先来看市镇规模和功能如何成为各学区中心的市镇特征。新编《吴江县志》将市镇分为“县属镇(城镇)”“乡镇”“村镇”3个类型,其中县属镇称为7大镇,即松陵、盛泽、同里、震泽、黎里、平望、芦墟。[20]其中作为县政治文化中心的松陵镇,设有初级中学和乙种师范学校,发挥着县城镇的作用。而盛泽、同里、震泽、黎里各镇则分别设立了县立高等小学。[21]这一分类虽出自1990年出版的《吴江县志》,但这几个镇在明清时期已成为范金民所称的“地方专业市场”,亦即市场中人口规模达到1000户到10000户,有非农业人口从事专门性商业活动,且设施完备。樊树志也认为盛泽、同里、震泽、黎里、平望5镇专业化特征显著,因此该书的分类大致符合历史情况。[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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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71 其次看一下设有初级小学学区的中心市镇。18个学区除掉上述7大镇的11个学区后,隶属昆山县的周庄镇成为中心。剩下的10个学区之中,北厍、梅堰、铜锣、八坼、横扇、莘塔、吴溇等镇被归类为“乡镇”。湖东西、五都与南厍这3区的中心,虽没有被分类为县属镇和“乡镇”,其中前两者成为太湖周边区域的1个自治区,而南厍现在则被归为“村镇”。因此可以断定南厍在当时原本具有“乡镇”规模,只是后来衰退到“村镇”的规模。[23]总而言之,县立高级小学是以“县属镇”为据点,而初级小学虽包含一部分的“县属镇”和“村镇”,但可说是以“乡镇”层级的市镇为基准而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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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73 以下根据《民国二年度吴江县教育状况》的“市乡教育统计表”,分析就学率、小学普及程度、学区等的差异。笔者以“市乡教育统计表”制作了表7-1(见节末),分别列出各学区私立学校数、就学人数、学龄人口、就学人数占学龄人口的比例,以及教育费等,从中可以看出各小学的就学率、教育经费等分配状况。但需要注意因为缺乏史料,导致这样的调查方法并不能得出精准结论。譬如在就学儿童数目上,所登录的人数与实际到校的儿童数目,因为没有明示的基准,导致情况不明。而且因为计算方法不一,市乡之间也有同样的问题。一般认为,造成就学率的决定性要素是经济社会环境,即设立小学的市镇规模、功能、居住市镇的社会阶层结构与人口等要素。以下探讨就学率的市乡差距。首先,吴江市的就学率达38.4%,超越了其他市乡。要是考虑到吴江市是拥有政治、文化中心地位的县城区,集合了行政官员、大地主、富商、教员、知识分子等阶层的话,这样的结果是很自然的。至于概观其他地区,具有县属镇的市区与乡区有10%~16%的就学率,乡区则有5%~8%的就学率,那么该如何看待这样的差异呢?20世纪40年代的农村调查介绍了以下情况:[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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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75 在儿童教育中,首先小学是只在于镇或乡的中心聚落的,因此只有附近的农家子弟才能入学。并且镇的小学里,大部分的学生是商家子弟,所以与农村没有什么关系。于是农家并没有积极地让子弟接受小学教育,所以其教育圈是以小学所在地为中心之狭小范围。由农村本身来说,进入这个圈的仅限于一部分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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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77 虽然上述资料来源并非清末民初,却与本章所指的倾向大致相同。也就是说,市镇入学率实际上与居住于市镇,且能让子弟前往小学就读的大地主、富商、知识分子等有所相关。对农村来说,地主、富农阶层的子弟能入读初级小学机会更大,而对于一般农民,这种机会则是非常渺茫,因为初级小学的入学名额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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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79 那么,以上所见足以确认初级小学的类型化。这里所谓“类型化”,是指将学区分为五种类型:①县城、②市区(就学率高)、③市区(就学率低)、④乡区(就学率高)、⑤乡区(就学率低)。其中①②⑤的状况已作说明,那么剩下的类型③与类型④又该作何种考虑?属于类型③的有盛泽市(7.4%),它虽然拥有县属镇,就学率却比较低;属于类型④的有莘塔乡(17.5%)、北厍乡(13.6%)等,它们虽然属于乡,但却有着与市区并列的较高的就学率。在表7-1的统计资料里,简洁地记载了视学(一部分为学务委员)的评价,“全区学务大概”,此处可以了解到数字所没有反映的具体情况。[25]类型③的盛泽市,则记载:“私校较有精神,市校未能统一”,亦即以有势力的子弟为对象的私立学校非常活跃。[26]但是从全镇来说,教育内容里有偏差的原因是,与其他地区相比,本地拥有绝对多数的学龄儿童人口。[27]另外,清末绸庄、领户与机户之间存有尖锐的对立,小岛淑男曾对此作过解释。[28]大量机户和伙友的存在,或许也是导致就学率停滞的因素之一。[29]关于类型④,莘塔乡被评为“市校较有精神,村校合法甚少,办理尚能统一”,可以推测存在强力的推动者,透过整饬镇上小学,努力维持与农村学校的整合,以提高就学率。关于北厍乡,则“市校未见发达。村校难期统一”,也存在着就学率高但评价却低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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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81 表7-1 《民国二年度吴江县教育状况》市乡教育统计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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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91986 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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