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2588146
村落效应：为什么在线时代，我们必须面对面重新连接？ [:1702586395]
1702588147
1702588148
村落效应：为什么在线时代，我们必须面对面重新连接？
1702588149
1702588150
1702588151
1702588152
1702588153
村落效应：为什么在线时代，我们必须面对面重新连接？ 艾 莉森·米勒（Allison Miller）在北卡罗莱纳州的伍德赛德高中上八年级时，她每个月都会收发27 000条短信。每一天，她累计会翻过大约900条数字会话，常常同时在多达7个会话界面里跟人聊天。这位时髦的金发少女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和她的朋友们保持联系——在课间、在开车来往学校的路上、在体育训练前后，甚至在复习准备考试时。她告诉《纽约时报》记者马特·里切特（Matt Richtel）：“有时候我正在读书写作业，忽然来了一条短信，我就会立刻放下书，拿起手机回短信。等20分钟过后，我才突然意识到：‘天呐，我忘了写作业。’”1
1702588154
1702588155
她自己也承认，跑到她手机屏幕上的“人间戏剧”，常常让她什么事都干不了。如果她从短信里听说两个朋友闹翻了，她就会尝试劝他们和好。她说：“我可以给其中一个发短信，同时跟另一个打电话。”她把自己乏善可陈的成绩，归咎于一心多用的习惯。
1702588156
1702588157
14岁的艾莉森绝不是个特例——很多青少年都像她一样，每天向越来越多的手机联系人发送如潮水般的短信，把无法集中注意力的事实归咎于自己的上网习惯。“一旦你的朋友足够多，你就会开始不停地给他们发短信。他们觉得你应该这么做，你也觉得他们应该这么做。”阿曼达·兰哈特（Amanda Lenhart）这样说，她为“皮尤互联网计划”撰写了一篇关于青少年和发短信行为的研究报告。她可能还会说，这么做倒也没什么不好。正如大多数成年人都离不开他们的无线设备，青少年也离不开他们的手机。不过他们对手机的执念比成年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对青少年来说，发展和培养一群忠实的朋友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1702588158
1702588159
根据几份研究报告的说法，2012年，大多数青少年每个月平均会发送4 000条短信。也就是在他们醒着的时候，每小时会发六七条。而过去青少年的主要活动——煲电话粥或者跟朋友出去玩的频率则远不及此。2/3的美国青少年每天都会给“自己人”发好几次短信，频率是他们打电话、发电邮和见面的3倍以上。2
1702588160
1702588161
好处是，人们可以随时保持联系。坏处是，短信比电邮还要精简：内容简短，没有眼神接触，也不能通过说话的腔调来强化或者弱化信息；虽然有不少表情符号，但只能在最低限度表达感情和讽刺。因此，短信虽然能给人带来极大的快乐，但也能让人显得冷漠无情。假设有这么一个人，刚来到主人家中赴午餐的约会，正在愉快地跟主人问候、拥抱，这时候她包里的手机嗡嗡响起，她本能地滑动解锁，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刚刚因为乳腺癌离开人世。
1702588162
1702588163
创造村落效应
1702588164
1702588165
短信不同于真正的交谈，它更像是一条新闻简报。克莱夫·汤普森（Clive Thompson）在《连线》（Wired ）杂志上称之为“轻量接触”（Lightweight Contact）。虽然一次短信会话可以有两个或更多的参与者，可以有很多像子弹一样来回穿梭的念头，可以从一个话题谈到另一个话题，但是每一条短信都代表了一个独立的想法。
1702588166
1702588167
然而无论如何，每天能发900条短信？我并不想质询发短信究竟是好是坏。这世界上先有了“小马快递”（Pony Express），然后是电报，再就是电话，然后才有实时通信软件和电子邮件，之后才出现了手机短信服务之类的东西。我自己也热衷于给我远在天边的孩子、同事和朋友发短信，用Skype打电话。我可不是第一天接触现代通信技术了。
1702588168
1702588169
人类创造出了许许多多伟大的发明，让距离遥远、不能或不愿面对面交谈的人也能保持联系，而无线通信技术只是其中一颗耀眼的明星。但我相信，很多成年人都会产生共同的疑问，为什么青少年明明可以跟坐在同一间屋子里的人进行所谓“真正的”互动，但他们却宁愿互相发短信？这项新技术是不是就像在课堂上传纸条一样，能够增加信息交流的复杂程度，因而让他们更显亲密？又或者它能增加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感，让羞涩（或者不愿意表达）的孩子更容易传达出自己无法当面说出的东西？互联网——特别是社交网络是否能扩大青少年的社交圈？又或者它们会不会让某些孩子，比如心理较为脆弱的孩子，变得比以前更加孤僻？
1702588170
1702588171
这些问题都十分紧要，而且难以回答。不仅因为无线通信技术仍处于不断变化之中，也因为未成年人的大脑同样在不断变化。大脑中有一块名为“前额叶皮层”的区域，负责制订计划、解决问题、做出决策。它是你大脑里的“调度站长”，把你的注意力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它还能启动某一项活动，然后再下令终止；它也能决定你即将做什么以及什么时候去做。但是，它和其他大脑皮层区域不一样——它发育得比较晚。比如，视觉皮层的突触发育从婴儿出生时就开始了，在6个月大时到达顶峰。在孩子5岁之前，视觉皮层的发育就已经全部完成。也就是说，当学龄前儿童进入幼儿园的时候，他们接收和解析视觉信息的能力，就已经达到人生的顶点。
1702588172
1702588173
但是，前额叶皮层中的突触连接和修剪，要一直持续到青春期晚期或者成年早期，具体情况则因人而异。3 换句话说，在孩子们的前额叶皮层功能完备之前，我们就指望他们能开车上路，选择改变一生的职业道路（比如志愿参军）；还指望他们能投出负责任的选票，创建在几年后申请工作时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的网络形象。在21岁之前，大部分青少年都不可能发展出成年人那样的统筹规划和自我控制能力，有的人甚至还需要更长时间。
1702588174
1702588175
虽然青少年和成年人存在着这样的认知差距，但是大部分关于网络世界的研究都只谈了网络对成年人的影响。4 似乎人们都怀有一个共识——对于成年人来说适用的东西，对于青少年也同样适用；所有技术以及所有青少年都可以一概而论。但是，每月都要发送27 000条短信、无数八卦电邮、“色情短信”和Facebook状态的14岁少年，真的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代数方程上吗？他是否拥有足够的预见能力，可以预知自己发布在网络上的东西会带来怎样的影响？或者简单来说，在友谊对你来说意味着一切的时候，拥有1 700个朋友究竟意味着什么？
1702588176
1702588177
1702588178
1702588179
1702588180
村落效应：为什么在线时代，我们必须面对面重新连接？ [:1702586396]
1702588181
村落效应：为什么在线时代，我们必须面对面重新连接？ 网络霸凌的致命危险
1702588182
1702588183
2000年，一个活泼可爱的13岁金发女孩在父母的陪同下来到了我的心理办公室。她碰上了一个在当时看来相当不同寻常的大麻烦。她在读七年级，班上有一个男孩老是骚扰她，不停给她发实时讯息和电子邮件。女孩住在半郊区，每天回家时父母还没有下班，所以她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她被这件事情吓坏了。她的父母对此感到十分困惑，于是在儿科医生的推荐下，来找我寻求建议。那个男孩是他们的一个好友的孩子，起初他们还觉得，女儿自己完全可以处理好这件事。他们告诉我，他们本来以为她肯定懂得如何反击。但是后来他们读了那男孩发来的可怕信息，意识到女儿现在特别害怕独自一个人待在家里，他们这才发现自己错了。
1702588184
1702588185
那时候，“网络霸凌”对我来说还是个新鲜的概念。但是我也知道，如果没有成年人进行干预，私下里的冷嘲热讽就会逐步升级。我有处理普通霸凌的经验，我也清楚挪威社会学家丹·奥维尤斯（Dan Olweus，他是第一个系统性地指出校园霸凌现象的人）的研究，所以我建议这两位家长跟他们的好友——也就是那个男孩的父母好好谈一谈，同时也把此事告知学校。因为父母是女儿最信赖的人，所以他们有责任去帮助她，让那个男孩知道他的行为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他可能会被学校停学，或者被警察传讯。
1702588186
1702588187
两位家长大吃一惊。他们就像很多成年人——包括学校的工作人员一样，不愿意介入孩子的网络世界。但随着电子设备逐渐占据未成年人的社交圈，网络互动毫无疑问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发生在真实世界中的事件，会被网络放大。你固然可以把智能手机当作一个出色的社交工具，但它们也能划下牢不可破的界限，传递权力的欲望和冰冷的蔑视，成为欺压他人的工具。
1702588188
1702588189
根据一项涵盖20 766名马萨诸塞州学生的调查，网络有可能给孩子们带来的真正危险——并非因为他们有可能被陌生人盯上，而是因为他们可能受到熟人的欺压。5 2007年，一项覆盖近2 000名初中生的随机调查发现，遭受霸凌（包括网络霸凌）的学生更容易产生自杀的念头，也更有可能付诸行动，结束自己的生命。6
1702588190
1702588191
虽然青少年的大部分网络互动都平淡无奇，但是一个一时冲动、出于恶意发表的帖子，就能引发一场巨大的灾难。年仅18岁的泰勒·克莱门提（Tyler Clementi）自杀了；仅仅两天之前，她的大学室友秘密拍摄了泰勒和另一个男学生的性爱视频，然后通过Twitter和网络直播广而告之。转瞬之间，互联网就把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大学校园中彼此自愿的性探索，变成了一个反响恶劣的全球性事件。
1702588192
1702588193
在2008年的一项调查中，美国互联网专家阿曼达·兰哈特发现，32%的青少年都曾经亲身体会过网络羞辱的滋味。在网上被陌生人搭讪过的孩子，比例也不相上下（虽然他们不一定是同一群人），其中又以女孩居多。7 荷兰互联网专家帕蒂·沃肯伯格（Patti Valkenberg）和约亨·彼得（Jochen Peter）也揭示了类似的规律。他们调查了2 000名荷兰青少年，发现其中22%都遭受过网络霸凌，其中更有2/3是年龄介于14～15岁之间的女孩。8
1702588194
1702588195
15岁是一个划分“圈内人”的分水岭——任何一个拥有15岁女儿的父母都知道这一点。在世界上的任何地方——甚至在像中国和冰岛这样与美国截然不同的国家，15岁孩子对于友情和相互信任的定义都无出其类。而15岁，也正是青少年霸凌现象的顶峰；我们会在这个年龄知道，什么是社交排斥。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