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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滞的帝国:两个世界的撞击 叩头或不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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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8日他们到达北直隶。马上就提出了叩头(在日用英语里既是名词,又是动词)的问题。阿美士德勋爵并无成见,他的顾问却意见分歧。使团的第三把手埃利斯认为叩头只是无关大局的形式,斯当东则持相反的意见。到达天津的第二天,他坚持要把他的主张记入给勋爵的一份报告里:“哪怕会导致使命的失败,也完全不应该同意叩头。荷兰的经验不正说明了接受这种羞辱也还是无济于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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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的内阁则采取实用主义的态度:派人去北京是为了设法获得某种东西;叩不叩头则要看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东印度公司的领导则建议到广州后再定:既然要让人更尊重英国的荣誉,那就不应该一开始就玷污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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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士德之所以决定拒绝叩头,是因为他很快发觉他的使命是一场力量的较量。陪随使团的中国官员8月4日一上“阿尔赛斯特”号战舰就冷若冰霜。其中一位叫苏楞额,1793年在广州当过海关监督。无论提什么要求,都得不到满足,甚至得不到答复。他们对摄政王(2)的信非常反感,把它退回给使臣,因为信竟以“陛下,我的兄弟……”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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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美士德紧抓住马戛尔尼的先例不放。而中国官员发誓说他们亲眼见到马戛尔尼行了叩头礼。嘉庆的一道诏书上也这样说:“尔使臣行礼,悉跪叩如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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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津,一张供桌上铺着黄绸,点着香。中国人在前面跪下。阿美士德仍然站着,慢慢地脱帽鞠躬。这奇怪的礼节后举行宴请,英国人也得盘腿而坐。中国官员不加掩饰地表示蛮族不会这样坐:不能让他们带着野蛮的样子去见皇上。阿美士德和他的随从答应下跪。马上中国官员请他表演一番。他拒绝了。斯当东想起了孩子的作用,建议让当扈从的阿美士德勋爵的侄子来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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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天津,又从另一方面来施加压力:使臣的随从人员太多了。然而这次只有75人,而马戛尔尼却有95人。但禁令是皇上自己下的。托马斯·斯当东报告说:“上谕是用朱笔批的。”中国官员提出遣返乐师。但已不可能!因为船又出海了。强烈的不满。于是又提出了叩头的问题。中国官员说:皇上不容许任何违反礼仪的行为。阿美士德又采取了马戛尔尼的办法,提出由一位同他级别一样的中国官员在摄政王的像前叩头,同时他也向嘉庆叩头;或者让未来准备派到英国的中国使节向摄政王陛下叩头,中国人怒不可遏。阿美士德勋爵最后回答他可以下跪三次,每次俯首三次——这是托马斯见到他的主人在1793年所施的“得体的礼”。阿美士德拒绝作进一步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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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使团行进的路上,中国人又纠缠不休。有一次下起倾盆大雨,他们竟不让英国人坐轿子,说是“京城近在咫尺,坐轿子会损害皇上的尊严”。三位俄国传教士要求会见使团,他们也被撵走了。接着,他们又揭发东印度公司的两位专员斯当东和埃利斯,说他们是“商人”,没有资格觐见皇上。最后,又传出一条谣言:正在起草的一份诏书说要驱逐使团。一位中国官员拿出一份宫内文件的抄本,肯定马戛尔尼勋爵行了叩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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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嘉庆自己在8月25日的圣旨里却说:“朕以远国小臣,未娴仪度,可以矜恕。”而只要“尽可能做好”就行。他手下的人极力巴结。正是由于这种热情,天朝的行政权力才摆脱了它的主子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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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最后把自己的皇舅国公和世泰派来伴同阿美士德。和世泰接见英使臣时态度冷淡,不请他坐下;在谈到马戛尔尼所施的礼节时反驳说:在乾隆年间发生的事在嘉庆年间不再适用。国公怒气冲冲地说:三跪九叩礼一定要行全,否则使团将被赶出去。“嘉庆乃天下之君,世人皆应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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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滞的帝国:两个世界的撞击 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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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伍在8月28日至29日的夜里到达北京:一切都未事先商定。英国人又脏又累,困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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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让他们直接去紫禁城,几乎已是午夜了。英使要求把他们先带回住处。中国人闪烁其词:国公将要来。阴谋的迹象:在这不适当的时间,高级官员和亲王身穿朝服都来了。戏剧性的情节:“接见提前了;它将马上进行;只有使臣、两位专员和翻译马礼逊可进去。”和世泰突然来到;他劝阿美士德屈从同意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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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发生了一场令人目瞪口呆的争吵。一群中国官员扑向来者强把他们拉去见皇上。有人推他们;有人硬拽着他们的胳膊往前拉;到处喊成一片。阿美士德抵挡着,借口疲劳、衣冠不整、时间太晚,抗议对使节动武;他说他拒绝叩头,最后要求大家走开。他的抵抗被汇报上去,龙颜大怒,要他立刻离京。就在当夜,使团就不得不走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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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说的是一个蛮族的使臣竟拒绝叩头。连使臣会有这种念头这一点也说不出口。官方的说法找了另一个把他们赶走的理由。这份诏书是为档案馆写的,供后世了解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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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传旨开殿,召见来使。和世泰初次奉称不能快走,俟至门时再请。二次奏称正使病泄,少缓片刻。三次奏称正使病倒,不能进见:即谕以正使回寓赏医调治,令副使进见。四次奏称副使俱病,俟正使痊愈后,一同进见。中国为天下共主,岂有如此侮慢倨傲,甘心忍受之理。是以降旨逐其使臣回国,不治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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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是怕英国人报复才这样做,应该纠正违背礼仪的事。只有无知的夷人才会犯错误,现在把他驱逐出去,但皇恩浩荡,并没有给他们别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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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国公却受到了处分,是他让皇上遭到了羞辱。随同的官员被革职查办,按习惯做法,谁出了不好的建议就要付出代价:仆人哪能超越主子的意志?这是事后让英国人感到满足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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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滞的帝国:两个世界的撞击 撤出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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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路途很艰苦;归途更是遭了殃:路的情况、中国人经常不知趣、陪同人员公然表示出敌意。甚至发现有人下令让乞丐坐在队伍经过的路上。埃利斯说这些人“到处乱钻,脏不可耐,处于半野蛮状态,身上带臭蒜味,挤着坐在又脏又破的床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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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的几乎是马戛尔尼的原路,但主要是走陆路。他们比1793年更感到中国人态度傲慢并无法表现自己国家的强盛。微笑政策被斥骂政策所替代。这次“撤出中国”整整花了4个月零8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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