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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真相：对101个重要问题的思考 43．俄罗斯在重新评价和肯定斯大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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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龙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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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我国学术界围绕着俄罗斯出现的所谓“斯大林热”，有一种观点认为，这是俄罗斯在“重新评价”、“重新肯定”斯大林。这种观点把“重新评价”斯大林与“重新肯定”斯大林联系在一起，即认为俄罗斯不仅在“重评”，而且也在“重新肯定”斯大林。这种观点的潜台词是，俄罗斯在向着“恢复苏联”、“恢复斯大林体制”的方向前进。近年正是在这种观点及其潜在含义的影响下，笔者曾听到我国学界个别人发出了这种声音：“俄罗斯将来恐怕要走‘俄罗斯特色的社会主义’。”按照这种说辞进行逻辑推理，那就是说，在不久的将来，中俄两国关系就要发展到类乎20世纪50年代的“中苏盟邦兄弟”时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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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这种观点，最近在桂林召开的一次学会年会上有个学者说，上面这些说法是“一厢情愿”，是一种“移情”的说辞——就是把自己对于苏联，对于斯大林体制的观点和感情移植、寄托到俄罗斯人的观点上去了；俄罗斯人是从其强国主义、俄罗斯民族主义立场出发，对斯大林进行评价的，他们没有“重新评价”和“重新肯定”斯大林的意思，也没有恢复“苏联模式”、恢复“斯大林体制”的意思，而我国一些学者却把自己的这种思想强加给了俄国人，把自己的这种情绪“嫁接”、“移植”给了人家，这是不符合客观实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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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近年来俄罗斯出现的围绕斯大林的某些言论——有人称之为“斯大林热”，是在俄罗斯国运衰微情况下，俄罗斯人为重新振兴，重建其强国地位，而“在呼唤‘铁腕’，呼唤强权”，是在呼唤像普京这样的‘铁腕’、强权式人物时出现的一种社会政治思潮。这里根本不是“重新评价”斯大林，更称不上是“重新肯定”斯大林，因为从马克思主义观点来看，从无产阶级社会主义的立场来观察，近几年俄罗斯主流社会舆论和官方没有“翻”斯大林的“案”，对斯大林评价上的某些“新”的说辞，也称不上是“歌颂”和“重新肯定”，所以，根本不存在俄罗斯“重新评价”斯大林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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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让我们从对“重新评价”这一概念的界定谈起，从俄罗斯近年出现“斯大林热”的社会政治背景，俄罗斯学术界近年有关斯大林问题的研究情况，从具有代表性的历史教科书在斯大林问题上的总体倾向，从俄罗斯近年涉及斯大林问题的出版物宏观数量情况方面的总体把握，在坚持马克思主义和社会主义的价值观，而不是坚持俄罗斯民族主义价值观的前提下，对这个问题加以阐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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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重新评价”——对概念的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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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以往讨论这个问题的经验，在涉及问题本身之前，应该首先将讨论的命题、概念弄清楚，对其作必要的界定，否则，双方讨论若没有统一的概念，就会发生各吹各号，各弹各调，出现南辕北辙，甚至有偷换概念的事情发生。为避免这种情况，首先应对我们讨论题目中的关键词——“重评”或“重新评价”，作一个严格的概念上的界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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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以前讲过，“重评”这个词的概念应该是“基本评价的变动”，这样界定这个概念应该是不错的。中文《辞海》和《现代汉语词典》虽然都没有列入这个词条，但《现代汉语词典》上对“重新”是这样解释的：是“再一次”或“从头另行开始”的意思。俄文“переоценка”（“重评”）的词根是“пере-”，其含义除有中文“再”、“重新”之义外，还有“过多”、“过分”、“全”、“完”、“遍”的意思。把这个意思同“评价”一词联系在一起，我们把“重评”界定为“基本评价的变动”，应是准确的，即含义为由“基本肯定”变为“基本否定”，或由“基本否定”变为“基本肯定”，这才可称之为“重评”。而一般评价的变动、调整，或在评价上略高和略低一些的色彩上的变化，不能叫做“重评”。所谓“重评”，用通常的说法，就是含有“翻案”的意味，是评价的大变动，可以说是从头到脚，从上到下，翻个个儿的评价和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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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对斯大林这样的政治领袖人物的评价，都还有一个观察的立场和观点的问题。我们应是从马克思主义的观点、无产阶级社会主义的立场出发，来观察俄罗斯目前对待斯大林的态度是不是属于“重新评价”的变动，而不是从别的什么观点和立场来观察这个变动。比如说，就不能从大俄罗斯民族主义或其他主义出发，去观察这种评价的变动。这样，只有把概念的界定和观察问题的观点立场这两方面的问题解决了，才能准确地断定是“重评”抑或不是“重评”。我们是从严格的科学意义上来对待这个问题的，而不能像街道市民在聊大天时，胡吹漫谈的那样，只要是对什么人多说了几句好话，就叫做“重评”。这种态度我们是不能采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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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把“重评”的概念和观察的立场、观点问题确定了，我们才好进入正题，来谈论俄罗斯近年究竟存在不存在“重新评价”斯大林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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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近年出现所谓“斯大林热”的社会政治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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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社会出现的各种危机，促发了对“斯大林”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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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经济衰退、国力下降、人口减少，社会动荡，凶杀案和恐怖事件频频发生，不仅民众生活普遍降低，连生命安全也受到巨大威胁。所有这些经济危机、社会危机和民族危机，直接促发了俄罗斯的“斯大林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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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波罗的海三国、中亚和外高加索各加盟共和国脱离苏联而独立以后，俄罗斯的版图实际上又退回到了17世纪初的彼得一世时代。它失去了气候温暖而又富裕的南方，用自由民主党领袖日里诺夫斯基的话说就是，苏联解体又把俄国人赶入了冰天雪地的寒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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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解体不只失去了大片国土，还丢失了一亿多人口，失掉了波罗的海沿岸的出海口和黑海一带的天然良港。这使俄罗斯几百年打开出海口的努力化为乌有。加上经济大滑坡，工业衰败，一下沦落到了几乎二流国家的地步。加上苏联解体后十多年来俄罗斯经济危机严重，物价飞涨，人民生活急剧下降，贫困者经受着生活困厄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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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社会领域也危机重重，出现了灾难性恶化的局面，表现为社会保障体系崩溃，贫富悬殊，两极分化严重；酗酒、吸毒和卖淫成为社会的痛点，精神病人、流浪儿童和无家可归者大增。据统计，近些年俄罗斯不计算酗酒和吸毒者，心理病人总数达400万，流浪儿童达200万—300万，无家可归者也有数百万之多。20世纪90年代末，妓女总数为300万人，其中每年有25万人以上甚至更多的人到国外从事卖淫。俄罗斯学者痛心地说：“这样的奇耻大辱，我们国家在历史上还没有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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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权力削弱，法制体系松弛，社会犯罪严重。恶性抢劫杀人案逐年攀升。每年有20多万人被杀，人人无安全感，天天为自己、为家人和亲朋的性命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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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口减少也成为严重的社会痛点。出生率降低，死亡率升高。如果按现有人口发展趋势，一些学者预测，到2050年人口就会缩减到1亿。那时候，俄罗斯“对控制自己幅员广大的领土已无能为力”，有学者认为，有的地方可能成为外来势力的托管领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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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这一切，是俄罗斯人过去连做噩梦都想不到的。所以，目前俄罗斯人具有严重的民族危机感。近些年，他们一直在探寻出路。试想，以俄罗斯人大国主义的历史传统，以其素有的民族性格和强国情结，他们会怎么选择出路？千条万条，答案归到一条：就是要有强有力的铁腕人物，要有强大的国家权力。所以，俄罗斯人呼唤铁腕、期盼强权，渴望出现一个像斯大林那样的人物来治理国家，整顿社会，重建世界大国、强国地位。所以，他们呼唤“第二个斯大林”，这成了近十多年来发自许多俄罗斯人心底的一个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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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目前俄罗斯发生所谓“斯大林热”的最深刻的社会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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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俄罗斯当权者企图寻找“国家思想”的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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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沙俄时代到苏联时代，俄罗斯都有这样一个传统，要有自己的“国家思想”，或者说官方意识形态。在尼古拉一世时，曾有“专制制度、东正教和人民性”三位一体的国家思想。苏联时代有马克思列宁主义和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自苏联解体抛弃其原有国家意识形态后，从叶利钦时期起，就开始探索“国家思想”。从叶利钦到普京，在寻找“国家思想”定位当中，先后有过下列几次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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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联解体之初，采取的是西方自由主义。当时，极端民主派得势，面向西方，向欧美靠拢。但休克疗法改革的破产，使极端民主派遭到沉重打击，他们依靠的那种西方自由主义也随之失去了吸引力；况且，俄罗斯有自己本身的传统文化，全盘端来西方的东西，跟着西方的屁股转，也为俄罗斯所习惯了的大国地位所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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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约20世纪90年代下半期至21世纪初，又探索过欧亚主义思想。俄罗斯古代，特别是鞑靼蒙古入侵，给俄罗斯带来的东方传统更多一些。但自彼得大帝以来，俄罗斯沾染的西方基因，又使它瞧不起东方。同时，这种欧亚主义起不到振兴民族精神、重建大国地位的那种鼓舞作用，所以有迹象表明，官方又放弃了欧亚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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