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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真相：对101个重要问题的思考 45．“贝利亚事件”真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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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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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亚事件”是斯大林逝世后苏联政坛上的重要政治事件，几十年以来，对此事件的说法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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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共中央七月全会结束后，1953年7月10日苏联媒体首次公开报道了“贝利亚事件”，作为苏共中央的机关报——《真理报》刊登了简讯：苏共召开中央全会，讨论了马林科夫代表中央主席团所作的报告《关于贝利亚的反党、反国家罪行》，指控贝利亚破坏苏维埃国家，为国外资本家服务，企图把内务部凌驾于政府和苏联共产党之上，全会通过决议取消贝利亚的中央委员会资格，并把他作为苏联共产党和苏维埃人民的敌人而开除出党。［1］同日，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也发布公告，解除贝利亚所任苏联部长会议第一副主席和内务部部长的职务，把贝利亚的罪行案件交苏联最高法院审理。“贝利亚事件”后，各出版机关和图书馆奉命销毁了有关介绍贝利亚的所有资料，苏联大百科全书中原有贝利亚的条目也奉命被用新印的其他内容进行粘贴。苏联当权派对“贝利亚事件”的“正统说法”沿用了近半个世纪，受此影响，在苏联社会意识中贝利亚被与国家安全和内务机关的大规模镇压运动、阴谋钻营和专横暴戾连在一起，“贝利亚事件”的真实面目鲜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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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解体后，新解密档案材料为人们了解事实真相提供了依据，尤其是莫斯科国际“民主”基金会出版的《贝利亚在1953年，苏共中央七月全会速记记录及其他文件集》，［2］更是集中了从斯大林逝世到贝利亚被枪决之间苏联当局的一些有关的原始资料，有关贝利亚事件的档案开始被公开，为我们了解“贝利亚事件”的真相提供了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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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当年档案文献的解密，贝利亚在1953引起了许多俄罗斯史学家以及文学家的兴趣，涌现了一些论述贝利亚及贝利亚事件的专著，［3］论文以及相关书籍的专门章节。评论不一，争论激烈，一些人仍视他为血腥恶魔政治家、阴谋家；另一些人则认为，贝利亚在镇压中的过错并不比从莫洛托夫到赫鲁晓夫这些政治局委员的过错大，只是他在1953年夏激烈的政治斗争中被打败，不然，激进改革的主要发起人的形象是会与贝利亚的名字联在一起的。为了能够冷静地、客观地、历史地评价贝利亚和“贝利亚事件”，首先让我们一起了解一下贝利亚的主要国务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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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亚的主要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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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联百科全书中消失了近半个世纪的贝利亚重新拥有独立的条目。苏联政治精英百科辞典——《绝密人物生平百科》［4］记载：贝利亚自20年代初领导高加索肃反委员会，1931年起任格鲁吉亚共产党中央第一书记，1938年11月起被任命为内务人民委员（即内务部部长）［5］，1939年春当选为联共（布）中央委员会政治局候补委员。1941年任人民委员会副主席（后来称部长会议副主席），负责主抓煤炭、石油和金属工业及重工业、军工综合体，随后进入国防委员会，负责监督飞机、坦克、武器、弹药的生产，因卫国战争中的突出贡献晋升为苏联元帅，曾被授予“社会主义劳动英雄”及一系列勋章、奖章。战后任国防委员会特别委员会主席，负责领导研制原子弹工作。自1946年3月起当选为政治局委员，斯大林逝世后，贝利亚担任部长会议副主席兼任内务部部长（国家安全部也并入其中），期间提出一系列纠正以往错误的大胆举措，1953年6月26日被当局秘密逮捕，12月23日被枪毙。简言之，贝利亚是苏联40—50年代高层领导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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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时期，贝利亚调入中央工作后参与的重大事件主要有：出任内务人民委员迅速整顿国家安全机关，1939年开除7372人，更换了3/4的领导干部，急剧缩减国家安全机关中的犹太人，剔除了波兰族、拉脱维亚族、日耳曼族干部，显示出他具有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的精明能力［6］。从劳改营、教养院分别释放了22. 36万人和10. 38万人，但同时也逮捕许多人，镇压活动并没终止；领导内务人民委员部对侨居墨西哥的托洛茨基实施暗杀；［7］整肃外交部，［8］为苏德“合作”排除“干扰”；参与“卡廷事件”，［9］奉命接管棘手的波兰战俘约有25万人，［10］根据1940年3月5日政治局通过决议秘密处决2.2万名前波兰军官；［11］指挥强制性的民族迁徙行动［12］；负责领导原子弹的研制工作。领导苏联情报机关从国外获取原子弹研制的机密，并负责原料铀的开发，1945年秋任原子弹特别委员会主席，负责组织工作并督促保障完成任务。1949年秋苏联第一枚原子弹爆炸成功，为此联共（布）中央和部长会议专门嘉奖贝利亚列宁勋章和一等斯大林奖金，也有人称之为“苏联原子弹之父”。其后，贝利亚继续负责主抓苏联氢弹的研制工作，结果比美国早一年研制出来，为苏联的大国地位提供了军事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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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逝世后，熟知苏联国内外局势的贝利亚，向苏共中央委员会主席团迅速提出了一系列纠正错误的大胆举措和提案，并亲自主抓落实一些议案，展现了其政治生涯另一面——精明能干的政治家、尝试改革的先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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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大林逝世后，首先是贝利亚主动搞起苏联平反冤假错案工作。他签署绝密文件，下令成立专项侦查小组重新审查斯大林晚年的“医生案件”、“被捕的原苏联国家安全部工作人员案”、“前苏联军事部的领导被控案”、“明格列尔案件”以及“1951年从格鲁吉亚共和国强制迁移公民案”、“前苏联空军领导人和苏联航空工业部的领导被控案”。［13］根据重新审查的结果，贝利亚迅速向苏共中央主席团递交了上述一系列案件［14］的复审报告和予以平反的提案，并指出，“被捏造的‘医生案件’曾在苏联国内外轰动一时，给苏联的威望造成严重的政治损失”，因此提议“在报刊媒体上发表为此案平反的公告”［15］。苏共中央主席团批准了上述报告，其涉案人员都得到了平反，并恢复了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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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亚坚持把他签署的案件复审报告和其他材料附在苏共中央主席团的相关决议后面，分发给中央委员、候补委员以及各地方州委书记等人，贝利亚展示给社会的是反对滥用职权和反对政治迫害的勇士形象，也许他有以此赢得民心捞取政治资本的动机，但无法否认，贝利亚的复查报告和提议平反议案的积极意义，它拉开了苏联平反冤假错案的大幕，实属难能可贵，在当时起到了打破社会政治僵局、提高领导集团威信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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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1953年3月26日贝利亚还向苏共中央主席团递交了大赦草案报告。报告指出劳改营、监狱和集中营服刑的犯人多达252.64万人［16］，占1951年初苏联总人口的1.39%［17］，造成监狱、劳改营人满为患，实行大赦正是苏联当时的客观现实所决定的。大赦草案提议释放上百万人［18］，获苏共中央主席团的批准，1953年3月28日《真理报》头版刊登了“最高苏维埃主席团大赦令”。它带给苏联社会的震动是很大的，“给被判刑剥夺自由在5年以上者的刑期减半”条款扩大了大赦的受益人群，使大赦的意义不只局限于释放103.2万人回家，影响很广，对稳定社会情绪也起到一定作用。但“大赦令不适用于反革命罪”犯人（这一提法是苏联政治犯的代名词），使广大的政治迫害受害者继续含冤服刑，这也从一个侧面说明无论是贝利亚还是其他高层领导人，都不可能完全告别斯大林时代，他们也无意于一下子抛弃原有的专制管理模式，所做的只是对其进行修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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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贝利亚还递交了关于限制苏联内务部特别会议权限的报告［19］，提议修改刑法内容，从法律上纠正镇压范围过大的做法和减少民众的不满，明确提议取消某些经济罪、失职罪的刑事责任，对日常违法行为主张通过行政和纪律措施予以惩罚。［20］贝利亚曾向米高扬谈过其主要想法：“应当恢复法制，不能容忍国内目前这种状况。我们逮捕了许多人，应该释放他们。应当精简内务部……”［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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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户籍管理是贝利亚提出的另一项影响较大的对高度专制管理模式进行修补的缓和举措，因为自由往来和居住的限制越来越引起国民的不满，中央主席团谈论并通过了贝利亚的“取消护照加注和特别受理地区”报告。贝利亚还对不给农民发放国内护照（长期有效的多页身份证件）的做法提出尖锐批评，签署内务部第00357号令，规定在其他地区找到工作的农民可领取临时护照。这一措施冲击了苏联集体农庄体制，因此遭到其他领导人的反对，贝利亚被逮捕后这项措施也被取消。［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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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亚在其递交给苏共中央主席团的报告中也间接地谈到农业问题——大量农庄庄员收入很低，主张“发展农庄的公有经济和提高农庄农民的物质福利，首先降低山区和半山区农庄的农产品国家采购定额和规定的现金支付定额”。［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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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完善民族政策方面，贝利亚向苏共中央主席团递交了关于乌克兰西部、立陶宛、白俄罗斯形势的报告，提出起用地方民族领导干部来替换俄罗斯籍最高领导人的举措，预防爆发非俄罗斯族的民族反抗，这是一种应急性的缓解紧张关系的举措。对此甚至其政治竞争对手赫鲁晓夫后来也承认其正确性。［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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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改善国际关系方面，秘密谋划苏联和南斯拉夫关系正常化，密切关注民主德国的严峻的政治、经济局势，主张修改对德政策，大胆地提出极具政治冒险性的尝试——主张在民主德国放弃移植斯大林模式的社会主义建设，放弃在农村建立集体农庄的方针，主张在民主德国推行和平德国方针，但遭到莫洛托夫等人的坚决反对，最终导致东柏林的6月骚乱，苏联动用武力进行镇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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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高层领导集团采纳上述部分提议，是面对斯大林时期错误造成的严重现实危机所作的自救反应，旨在争取民心、恢复正常秩序，一定程度上缓解、消除了民众心中的不满，缓解了已日益激化的社会矛盾。这也说明，继斯大林之后，无论何人将执掌国家管理大权，都必须改革原有的高度专制的管理模式，作出顺应民心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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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著名资深外交家、国务活动家奥 · 特罗扬诺夫斯基曾评价说：“虽然当时的第一号人物是部长会议主席马林科夫，而实际上起主导作用的却是贝利亚……他是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他还是一个拥有非凡智慧和巨大组织才能的人。”［25］这一评价恰恰说明了贝利亚在1953年春的积极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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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亚的上述一系列改革措施，大体上是符合当时苏联的社会现实，显示了其管理才能，但同时也引起了苏联高层政治精英们的不满和猜疑。贝利亚把国家安全部并入内务部后迅速进行人事变动，先提议更换各加盟共和国、自治共和国及6个区和49个州的内务部领导人，［26］随后更换了各地方中级领导层，如出任乌克兰内务部部长梅什克立即撤换了18名乌克兰各州内务部管理局长。［27］这种人事变动被贝利亚的同僚们视为“极其危险的行动”，他们本来早已对从斯大林时代继承下来的国家安全机关在社会中具有特殊作用（包括对推荐和调转党务、国务和经济干部拥有决定权）怀有不满，因对权势日盛的贝利亚的共同的恐惧而联合起来，密谋以宫廷政变的方式逮捕贝利亚，这一结果就是“贝利亚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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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利亚事件”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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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官方是在1953年7月10日的《真理报》上公开发表了文章开头提及的极为简略的报道。当时苏联官方对何时、何地、如何逮捕贝利亚的，没有任何公开报道，一直是人们心中的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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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贝利亚是1953年6月26日在克里姆林宫参加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时被突然逮捕的，是根据党的高层领导者们的密谋实施的，依靠以朱可夫元帅为首的军人特别武装小组采取行动，俄罗斯著名历史学家В · 瑙莫夫评价说，“这在苏联历史上是史无前例的”。［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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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林科夫在中央七月全会上说，关于贝利亚问题最初始自6月12日中央主席团的一次例会，讨论完贝利亚提交的关于白俄罗斯局势的报告之后，开始私下里秘密商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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