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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改制与最后的进士 五 出洋游学与毕业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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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新政开始后,出洋游学渐多,不过进士留学尚属罕见。1903年张之洞会同管学大臣制定的《进士馆章程》,尚未有派游学之条文。然而,改科举、兴学堂、派游学已成时趋。1904年初,京师大学堂首次派送数十名仕学、师范、译学各馆学员分赴东西洋游学,大学堂资遣游学有了先例。[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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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四月进士馆开馆后,学员与教员颇有冲突,馆内殊不安静,加以御史参奏,学务大臣因有更定进士馆章程之举。恰在此时,日本法政大学速成科开办,声势颇隆。[159]包括戊戌科状元夏同龢、癸卯科庶吉士班吉本等进士精英亦赴东入学。[160]七月,学务大臣奏称:近日进士馆学员间有援据《奏定职官游历游学章程》,“呈请自备资斧出洋游学者”,均已照准。查癸卯科“进士之授京职者大半到馆”,甲辰科进士“接踵而至,斋舍不敷,亟需增建”。故而,除停止推广乙未、戊戌两科进士到馆肄业外,癸卯、甲辰两科学员“如有愿赴外洋学堂肄业者”,经监督保送,“由学务处给予官费,遣赴欧美、日本各学堂分科肄业,俟期满得有毕业文凭回国,仍奏请钦派大臣会同考验”。[161]于是《更定进士馆章程》特加一条:进士馆学员呈请出洋游学者,三年期满,得有毕业文凭,回国照馆内毕业学员一律办理。此后,进士馆学员呈请赴东西洋游学者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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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5年科举立停之后,进士馆生源枯竭,碍难持久,于是改进士馆为法政学堂的消息不胫而走。迨至1906年夏,馆内仕学馆学员于六月十七日举行毕业典礼,赴各处就职。[162]而旧内班学员年底将毕业离馆,新内班学员人数无多,且各人学期自一期至四期不等,程度参差,教学固不便,效果自难佳。有鉴于“学员日少一日,而学科不能议减,教习薪资与馆中一切经费亦即无从节省。……若不及早变通,不惟款项虚糜,办法亦多窒碍”的困境,学部趁进士馆日本教习岩谷孙藏暑假回国之机,托其先与法政大学当局交涉,后又趁法政大学校长梅谦次郎来华之机,与其熟议定计。[163]最终决定变通处理,将新内班学员资遣日本,送入法政大学补修科,将新外班之分部各员有志游学者,分别送入法政大学速成科(法律部与政治部),因故未经到馆之翰林、中书,电催来京,一同送入法政大学速成科。同时计划俟旧班学员年底毕业后,遣派出洋游历。[1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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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进士馆学员游学,可以1906年夏为标志,分为前后两个阶段。前一阶段自1904年秋至1906年夏。此期游学的特征是:学员不定期呈请出洋,由进士馆核准资派,当然也有即用知县,不在进士馆肄业而申请游学者;虽以赴日为多,亦不乏远游西洋者;留日学员中固以法政大学速成科为多,亦有在法政大学读选科、全科者,也有在早稻田等大学肄业者,专业亦不限于法政。后一阶段则系进士馆一次性资遣学员游学日本,或入法政大学补修科,或入法政大学速成科,因而皆习法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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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批出洋:进士游学的第一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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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4年七月《更定进士馆章程》颁行后,陆续有癸、甲进士呈请出洋。沪、津大报颇有报道。九月十九日,《时报》的消息称:“昨日进士馆选派翰林院六员,分部主事二员前赴东洋游学,并有新科进士刘某自备资斧,随同前往,已由政府给予护照,即日起行矣。”六天后又说:“进士馆学员王士澄(世澂)等十三人共禀学务大臣,情愿自备资斧出洋游学,恳给护照等情,已蒙批准矣。”[165]虽称自备资斧,其实系由进士馆资遣。《大公报》的报道就称:“进士学员呈请赴东西洋留学者,已满二十余员,赴西洋者仅四员,业由学务大臣拟定川资学费。赴西洋者川资六百元,每年学费一千六百两,留学东洋者川资一百二十两,每年学费四百元。”[1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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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随后《大公报》探到的出洋名单却只有十二位:郭崇[宗]熙、邵章、陈敬第、解荣辂、荆育瓒、卓宝谋、袁嘉谷、李维钰、俞树[澍]棠、王世澄[澂]、袁永廉、靳志。[167]其实并不止此。这批进士除王世澂、卓宝谋、靳志三人赴欧外,其余皆入日本法政大学速成科。据法政速成科的材料,可知此批赴日者尚有姚华、陈国祥、张鼎、吴琨、唐桂馨、戴宝辉、恩华、赖瑾诸人。[168]此外,邵从恩、王绍曾、熊范舆、刘绵训、王琴堂等即用知县亦大约同时出洋。现将此批出洋进士的相关情况列为表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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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5-7 1904年癸、甲进士出洋游学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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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5-7 1904年癸、甲进士出洋游学题名-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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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24人中,王世澂、卓宝谋、靳志赴欧,其他人赴日。其中1人赴法政大学速成科第1班学习,13人入法政速成科第2班求学,并于1906年夏毕业(赖瑾除外),袁永廉、俞澍棠则分别毕业于第3班和第4班。查法政速成科第2班于1904年10月18日开班,[169]则留日学员约在此前后抵日。另外,学务处于十月初四日行文外务部,为赴欧三人咨取护照。[170]三人随后赴欧,靳志于甲辰年十二月初七日抵法。[1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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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科分而言,癸卯科进士占15人,甲辰科为9人;从职位来看,分部主事占13位,即用知县占5位,庶吉士只有6位,似可知在科举未停废的1904年,癸卯、甲辰两科自愿出洋的翰林还是很少的。章宗祥称,地理课堂风潮之解决,以“某进士”(指邵章)调赴日本游学了事,并谓“彼时囿于风气,尚不以远游为得计也”,[172]看来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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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域观察,则有些出人意料。24人中,“落后”的贵州反而占了最多的7位,浙江、山西各3人,云南、直隶、福建各2人,河南、四川、广西、满洲荆州驻防、蒙古京口驻防各1人。这可以清楚地看出,江浙虽然号称风气早开,且癸、甲进士人数最多,但此时自愿出洋的却不多,反而是相对闭塞的内陆省份贵州和山西,虽然癸、甲进士人数最少,但自愿出洋的却最多。贵州之所以成为“黑马”,恐与戊戌科状元贵州夏同龢的带动作用有关。夏同龢1904年夏赴东,入法政速成科第1班肄业。[173]在状元前辈的影响下,贵州的癸、甲进士结伴留日,这一现象非常值得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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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洋去向来看,绝大多数选择路近费省的日本,这无须赘述。值得一提的是三位赴欧进士。福建自严复等留欧前辈开始,即有此风气,来自福州附郭县侯官、闽县的王世澂与卓宝谋结伴远游欧洲,很可理解,况卓氏本系京师大学堂师范馆学生。至于河南人靳志,颇有可说。此人乃戊戌科贡士,因细故罚停殿试一科,[174]故癸卯年补殿试,始成进士。1902年入京师大学堂仕学馆,后又转译学馆肄业,法文、英文已有根柢,且译学馆前已有林行规等人赴欧留学之先例,所以靳志呈请赴欧,志气自可嘉,但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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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政速成科第3班(1905.5.8~1906.11.23)卒业之进士学员除前已述及的袁永廉外,尚有王丕煦、江绍杰、高嘉仁、朱大玙诸人,侯延爽亦曾肄业,毕业名单中惜未见到,江绍杰系候补知府分发江苏人员,非进士馆所派,故亦未参加进士游学毕业学员考试。[1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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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政大学速成科第4班于1905年11月开班,此时科举立停的诏书刚刚颁布,受此影响,该班肄业者竟多至388名。1907年5月5日有238人卒业。在该班毕业的癸、甲进士亦颇夥,足有21位,特别是诸人名次甚佳。速成科第2班毕业时,排名最前的优等生为孔昭焱、朱大符(即朱执信)、李文范、汪兆铭、程树德等粤闽人,进士馆游学学员名次均在中游。第3班毕业时,进士馆学员王丕煦占得第3名优等生的位置。而第4班中,前11名系优等生,癸、甲进士占了4位,且来自四川的张智远和萧湘高居第1名和第3名,汤化龙与夏和清分据第7名和第9名。其余癸、甲进士的名次亦比较靠前。在该班特别试验卒业生中,来自福建的甲辰进士陈宗蕃高居榜首。[176]现将第3、4两班癸、甲进士按卒业名次制成表5-8。可知该两班26名毕业进士中癸卯科仅占7人,甲辰科则占据19人,显示甲辰科进士更有意愿紧跟时趋。内中刑部主事高达9人。由于刑部事务本与法政最为接近,在修律背景下,刑部主事更欲游学以更新知识结构,也是自然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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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5-8 法政速成科第3、4班毕业之癸、甲进士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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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5-8 法政速成科第3、4班毕业之癸、甲进士题名-续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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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特别指出的是,此一时期进士游学并非皆入法政速成科,其中不乏在东西洋大学修读选科、本科文凭者。除了上文已讨论过的王世澂、卓宝谋、靳志外,有结实材料可资佐证的至少还有表5-9所见10位(包括2名赴欧美者)。有意思的是,10人中仅一位是癸卯科,其余9人皆是甲辰科。从中也可看出,虽然只差一年,而整体上甲辰进士较癸卯进士趋新甚多,也可见科举改制后风气变动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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