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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拐点：中国历朝改革变法实录 清查土地，推行一条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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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由于解决“三农”问题成为国家发展任务的“重中之重”，所以唐代杨晏提出的两税法、明代张居正推行的一条鞭法、清初的“黄宗羲定律”，一时成为社会各界热议话题，一条鞭法也成了张居正改革的标志性事件。但是，一条鞭法的内容究竟是什么呢？一旦寻根究底起来，就发现大多数人顾左右而言他，不得要领，大约只是随风附议而已。这种风气，显然不利于获得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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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杨晏的两税法，本书《唐代中叶的双星陨落》一文已作了介绍。至于“黄宗羲定律”，提出这一定律的清华大学教授秦晖已发表多篇文章，不再赘述，剩下是一条鞭法。既然一条鞭法已经成为张居正改革的代表作，就需要详细探讨一下。不过，古代经济问题常常很枯燥，这里的表述尽量通俗现代一点，以增加阅读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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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后翻读十几种史料，许多史料对于一条鞭法的解释，十分简略，语焉不详，有些史料也是让人如坠云中。我在这里综合各种史料，还原一条鞭法原貌，以飨读者，并求正于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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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谈论一条鞭法之前，首先要说一说张居正清查丈量土地一事，因为这是贯彻一条鞭法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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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丈土地，等于今天的经济普查。不过，张居正进行的清丈，风险很大，看两个数字便知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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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是明初洪武二十六年（1393），全国应该交纳赋税的田地有850.76万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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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另一个数字。据《明史·食货志》、《续通考》和《续通典》载，经过100多年垦荒与发展，到孝宗弘治十五年（1502），田地面积反而缩减到422.8万顷（《明会典》作622.8万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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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大量土地被隐瞒了，这当然是皇亲国戚、勋臣豪强以及各地官员搞的鬼，这些权势者吞并了土地不纳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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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代，皇室、亲王、贵戚、元老重臣分封得到的土地享有免赋税、免差役的特权，虽然除此之外的私有土地均须交税，但明中叶以后法纪废弛，这些豪强持续兼并土地，就是不交税，你奈他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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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职官员也享受特权，除家属一律免去徭役之外，明末一品大员可免税1万亩，按级递减，最末的生员也免80亩的税。结果是，在共同利益面前，官员和豪强沆瀣一气，彼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贪我也贪，谁也甭说谁。所以，到了明中叶，统计人口数字的黄册和统计田亩数字的鱼鳞册，大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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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就造成“公室（政府税收）日贫”，“私家日富”。万历五年（1577），张居正提出清丈全国田地，次年正式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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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是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豪强勾结官吏拼死抵制。正如张居正所说：“清丈之议，在小民实被其惠，而于官豪诸家，殊为未便。”事情闹到吓人的地步，迫使张居正不得不激励各地巡抚“苟利社稷，生死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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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丈中一个规定就是，凡是功臣之家，除朝廷赏赐的公田之外，其他田地一律尽数报官，照章纳税。张居正要求各地官员：“丈田均粮，但有执违阻挠，不分宗室、宦官、军民，据法奏来重处。”在从严处置了一些亲王、官吏之后，万历九年（1581）清丈完毕，总计701.39万顷，比弘治时期多出300万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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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一些官员在丈量中改用小弓（丈量工具），以求田多，邀功获赏，但清丈大体上还是成功的。《明通鉴》略带夸张地说，清丈土地之后，“豪滑不得欺隐，里甲（负责收税的基层头头）免赔累，而小民无虚粮（额外多征的钱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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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丈田地为实施一条鞭法创造了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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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鞭法是中国赋税徭役史和中国财政史上的一件大事。要想弄清楚它的意义，先要了解一下明代赋税徭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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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的农业税叫赋税，或称田赋，这是对应着地来说的。明朝是农业经济，赋税是政府财政收入的基本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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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赋税，农民还要服徭役，即无偿劳役，这是对应着人来说的。朝廷认定老百姓有替国家服劳役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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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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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沿袭唐代两税法，八月之前收夏税，第二年二月之前收秋粮。明朝开国洪武初年（1368年），两税是实物税，一般夏税交小麦，秋粮交稻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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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过几年，政府扩大征收范围，下令农民在米麦之外，按田亩比例，交纳一定数量的丝、麻、棉。这样，丝、麻、棉作为附属交纳物，成为新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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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还规定，如果不交丝、麻、棉，可以改交一定数量的绢、麻布和棉布。这样，绢、麻布和棉布作为顶替物，成为新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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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米麦叫做本色，其他顶替物叫折色。随着时间推移，这样一项一项加下去，加了100多年，到孝宗弘治十五年（1502），据《明会典》统计，各地本色、折色和削尖脑袋想出来的税收名目多到四五十项。就好像在2006年我国免除农业税之前，各地农业税费名目繁多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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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赋税还有官田、民田的区别。凡属于公家的叫官田，也租给农民种，收税比民田重。《明史·食货志》说：“初，太祖定天下官民田赋。凡官田，亩税五升三合（均为当时计量单位），民田减二升。重租田（转手）八升五合五勺。”民田中最差的地块，收税三合一勺。这里规定的税收就比较杂乱，给官员豪强上下其手提供了许多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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