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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台湾这些年2 “嘉年华”般的街头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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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90年代初期,是台湾街头运动发生冲突最频繁的几年。各种运动蓬勃发展,工运、学运、农运、环运、老兵……眼花缭乱。社会各阶层人士也开始学着走上街头争取权利,有时索性先联合次要敌人打击主要敌人,在当时都被凝聚到反国民党的大旗之下,只能说当敌人强大到一个地步,所有可能与之对抗的人,或者可能使之改变的人,都可以是朋友。有个台湾人从小看长大的卡通《无敌铁金刚》,里面有句歌词是“我们是正义的一方,要和那邪恶来对抗……”所以,自认是正义的一方,都先站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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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的游行场子里,都会听到指挥者、演讲者大声自称“咱台湾人(我们台湾人)”,所以群众也在“咱台湾人”的激情召唤下一次次地走上街头。这在当时也形成了一种共生现象,社运人士还有民进党人,各种不同的诉求一定会在同一个抗议场子出现。在街头,只要作为指挥车的“民主战车”一声令下,大家都一起往前冲。在议会里,党外公职人员也通过提出法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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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台湾还没有蓝绿之分,独派和统派都能同台演讲,现在看来都不可思议,但大家就想先拉下国民党,其他以后再说,这是当时的一种集体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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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台湾军警没有太多的镇暴经验,一有过激,马上强力驱散,不懂包围、反包围、包而不围那些镇暴战术。那时的社运人士也没太多街头抗争经验,知道群众运动很好发起,一呼总是百应,可是要怎么控制住群众,不让群众有过激的情绪,也没人有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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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镇暴部队经验越来越多,开始有了驱散队形。驱散队形大概来自希腊方阵,基本有散兵三线(平行)、左梯形(左尖)、右梯形(右尖)、楔型(中间尖)、后退V型等几种,队伍里前排多拿着短棍,后排拿长棍,还有人拿着瓦斯枪和灭火器等,他们前进时,跺着大皮鞋发出整齐的响声,口中嘶吼着“嘿……嘿嘿”,不时再拿短棍一齐敲打盾牌,就像斯巴达勇士向敌军示威一样。在那个街头狂飙的年代,在北部服宪兵役的人几乎都是“见红即战备(月历上的红字代表假日)”。宪兵镇暴部队大都由义务役人员组成,对于义务役来说,假期是最重要的,好不容易等到休假,本来意淫着要跟家人朋友小马子一起度过,可是三不五时的就被什么“台湾第一勇”啦,“街头小霸王”之类的给破坏,所以宪兵弟兄也不管平常是不是支持这些街头运动的理念,只要在驱散时一抓到机会,就把落单群众包围起来,围到里面痛揍泄愤,谁叫你破坏我们休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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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解严以前,驱散队形还不叫驱散队形,叫镇暴队形。在解严之后才改为驱散队形。而民进党还小的时候,常常上街头,那时,被打、被冲水、被抬走、被喝茶、被起诉都是光荣的,稍微热血一点的,多多少少有案在身。民进党高层很怕街头活动演变为暴力事件,早期一发生冲突,总是喜欢说有特务混进自己队伍中搞破坏。事实上,在支持民进党的群众里,真的有这么一批人,就是被媒体称作“暴民”的那些人,每次抗争,总是很热血地冲在前面,总认为要石头来棍棒去的才有快感,他们自称为“冲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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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热血沸腾的几年,“冲组”的“大哥”们参加抗争就像上班一样,冲在最前头。累了喝一瓶运动饮料,吃一根香肠,继续跟镇暴警察对峙。深夜回家才睡觉,第二天早上起来继续上班养家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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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民进党想要改变形象,对街头运动也越来越有经验,所以每当有活动时,总是会组织纠察队,安抚并盯着支持者以防有过激的举动。再过几年,“冲组”比较克制了,宪警也愈来愈温柔,街头运动越来越欢乐,慢慢变成嘉年华,全家老小外加宠物还可以一起出门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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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台湾这些年2 采访大陆及开放大陆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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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社会开放的节奏变得越来越快,长达38年的戒严令终于在这一年废除。38年耶!国民党很喜欢宣扬在台湾缔造了“经济奇迹”,但是从来不敢说也创造了一项戒严38年的“政治奇迹”。有人说,解严就像一个原本已经被结扎的男人,又给接上了,一下子就生了一堆,什么都生得出来。很多事都算慢慢被解套了,是社会的一大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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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本省民众而言,原本几十年不敢讲的“二二八”事件,开始有组织地发起纪念活动,要求平反。对于外省人来说,在这一年,也开放了大陆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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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放大陆探亲与台湾当局对大陆态度的改变有很大关系。1949年后数十万军民随着国民党来台,在两岸互相敌视,断绝交流的情况下,造成数以万计的离散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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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十年来,台湾的教育一方面歌颂大陆“历史悠久”“山川壮丽”,另一方面又禁止台湾人与大陆有任何接触,敏感到稍微有一点似是而非的小线索,当事人都要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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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两岸的“地下”交往越来越频繁,很多1949年后来台的外省人通过港澳与大陆通信,或者会面。商人也钻法律漏洞,通过第三地跑进大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有办法的,越来越多的人要求开放回大陆探亲,终于到20世纪80年代中期出现了一连串的“老兵返乡运动”,这些老兵也开始走上街头,希望“政府”正视这个问题,但是每次被否定的理由都很好笑,“都还没有反攻大陆,怎么可以返乡探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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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台湾当局的官员总算是松口承认“反攻大陆是不可能的”,这句话在当时卷起千层浪,你现在这样讲那代表以前几十年喊的都是废话喽!这句话讲完后不久就是解严,这一连串事接踵而来,可让台湾人看傻了,过去觉得不可能的事现在都突然变得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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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严前五个月,《自立晚报》的两位记者从日本进入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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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45年台湾光复后第一次有台湾的媒体人进入大陆采访,那时候台湾也还没开放记者到大陆,他们这次抢跑采访回来的内容轰动了台湾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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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立晚报》当年在台湾号称“无党无派”,创办人吴三连也是早期党外运动人士,担任过台北市长,也参加过雷震的组党运动。所以一直以来,《自立晚报》都被认为反对色彩鲜明,相对来说报道会偏向党外观点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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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期,台湾社会都在传闻即将要开放大陆返乡探亲,新闻媒体也蠢蠢欲动,可是几个比较大的媒体不敢动,怕上头怪罪下来。没想到头一炮就这样被没有包袱的《自立晚报》给抢先了。在那一系列的报道里,台湾人见到了传说中“水深火热”的大陆是什么样子,对大陆现状有一个初步的了解,算是为返乡探亲先做了一个市场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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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立晚报》因为这一系列报道销售量翻了好几倍,过去台湾人被长期教育后,对大陆的印象都是“吃不饱、穿不暖”“没有太阳的地方”。结果这一系列实地报道出来后,推翻了很多人的印象,让人不敢相信大陆是这样的,所以也开始有人落井下石了。这《自立晚报》是亲党外的,大陆怎么可能像报道里那样?明明就是水深火热才对;这是“为匪宣传”,可见这些党外跟大陆有瓜葛。这论调逻辑很怪,但在当时还真的有很多人愿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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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终于开放大陆探亲,很多离家几十年的外省人终于可以回家,因为台湾当局不便与大陆官方接触,没有对口单位办理这些事,所以就委托红十字组织受理这样的申请。12月,第一批退伍老兵正式返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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