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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29 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论财富与地位的不平等 [:1703147436]
1703148130 温和的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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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32 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论财富与地位的不平等 [:1703147437]
1703148133 什么样的不平等必须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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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35 “平等”是一个很含混的词。由于含混,各人有各人的不同理解。最直观的平等就是大家都差不多,特别是大家的消费差不多,没有太大的贫富差距。这就是平等的最直观理解。当我们看到当今的社会贫富不均,穷的穷,富的富;消费水平相差十倍百倍,不平之心油然而生,就想到要解决这个问题。这时候才发现解决平等的问题远没有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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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37 财富的不平等可分成两种情况,一是由于市场原因造成的,一是由于非市场原因造成的。后者又可分为合法的和非法的。合法的非市场致富的例子如买彩票中头奖,或继承了一笔巨额遗产。这种暴富,虽然也是财富的不平等,很少有人会反对它,或要求取消它。顶多只是收缴所得税。非法的致富,如贪污、走私、贩毒、贩卖人口等,无疑都是大家反对的,必须予以取缔。话是这样说,做起来可不容易。差不多世界各国都有这种非法致富的活动,各国政府尽了很大努力,也未能完全消除。我国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政府管理水平较差,更不容易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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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39 剩下就是市场所造成的贫富差距,这是最有争议的问题。在没有外界干预的条件下,市场是一个自发的平等参与的交换场所。但现实世界往往不那么自由平等,即使法律所赋予每个人的自由平等也难以兑现。在许多国家里真正实行的是特权,官阶愈高,特权愈多,因而造成司法执行中偏向权势者。愈是在欠发达国家,这样的问题愈严重,而且造成收入的不平等。这也是穷国的百姓希望移民到富国去的一个原因。在那里特权的干预比较少,自由平等给百姓提供了比较多的机会,凭自己的勤奋,比较容易致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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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41 即使我们假定,最初参与的平等性能够存在,在长时间的交换演化之后,也会造成收入的不平等。所以我们可以说,市场是会造成收入不平等的。要彻底消灭不平等,就得取消市场。这条路世界上许多国家都试验过,包括中国。但是试验的结果是普遍的贫困。经过艰难的改革,大多数国家都放弃了计划经济,走上了市场经济,而且取得了成果。所以市场是致富之路,但又是分配不平等的一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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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43 如果仔细分析造成不平等的原因,无非是四方面的。一是起点的不平等。有的人出生于富裕家庭,得到父母的关爱,受到良好的教育;有的人则相反,家里穷,上不起学,或者家庭生变,父母离异。二是天生的条件不同。有的人长得漂亮,有的人难看;有的人聪明,有的人笨;有的人健康,有的人天生就有疾病。三是个人的决策不同,导致后果不同。有的人选择学文,有的人选择学工;有的人选择艰苦努力,有的人选择清闲安逸,等等。四是个人的运气不同。有的人命好,处处顺利;有的人命苦,到处碰壁。我们来看看,上面这些导致财富不公的原因中哪些是可以消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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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45 先看出生的家庭条件,这样的不平等,主要是原有的社会不平等造成的。出生的家庭有穷有富,上一代的不平等传给了下一代。这是造成一个人一生命运不同的最主要原因。虽然社会有一些安排,试图减少这种不平等,比如义务教育制度、社会救济制度,但作用远远不够。更激烈的措施例如把孩子集中起来统一教养,未必是良策,更未必能被疼爱孩子的父母所接受。穷妈妈也未必同意把孩子送给富人家。所以纠正这一类的不公平,比较稳妥的办法只有改善社会的收入分配,从根本上逐步消除贫富差距的过分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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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47 再看本人出生时的条件不同,这些天生的条件差别显然是无法避免的。有些家族天分特别高,辈辈出人才,为人类作出杰出的贡献。我们没有理由为了公平去压抑他们,叫他们的贡献和普通人一样。有些人有商业头脑,善于经商,同样为人类作出贡献,自己发了财,同时也为社会创造了财富。我们不但不应该限制他们,而且应该帮助他们成全他们的事业。可见这一类天生的不公平,也是无法改变的。一个人的相貌也和他成功与否有关。有些女孩子长得特别漂亮,她们赚的钱就多得多。汽车展览都要请漂亮女孩做模特,空姐也要讲究相貌。难道我们能够改变这种现实吗?不管是天分也好,长相也好,这些天生的区别所造成的收入差别确实很难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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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49 个人的选择,只能由个人自己负责。绝没有个人的决策叫别人承担责任的道理。一个人决定去偷盗抢劫,总不能让别人替他去坐牢。一个人努力学习,勤奋工作,他的成果也不可以让别人去享受。过去我们批评吃大锅饭,就是因为干好干坏一个样,弄得大家都没有积极性,对发展生产很不利,才决定引进市场经济,让每个人有机会发挥自己的才能,得到自己的劳动果实。可见由于决策不同所造成的贫富不均也是不可避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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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51 最后说到运气的不同。运气有个人的,还有大环境的。个人的运气包括一生一世中所碰到的人,这些人所选择的决策,偶然性的因素非常多,而且都不是个人所能控制的,所以称之为运气。我们无法用任何手段改变这些偶然因素。大环境的变化包括国际石油价格的升降,碰上宏观调控等等,都会影响一大片人。我们无法将一个人挑出来免除宏观对他的影响,更无法改变整个宏观形势,唯一的结果是听从运气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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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53 说到这儿,结论是没有办法改变人与人之间的收入差距。或者说这些不平等是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但是它的结果,过大的贫富差距又是我们所不能接受的。所以最后的办法只能是在收入分配上采取温和的手段,从富人那里征收较高的个人所得税。这就是世界各国通行的处理收入分配过于悬殊的政策。简单地说,我们不得不接受市场所造成的收入差距,矫正的办法是在已经形成的收入分配上多征富人的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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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55 恰好在这一点上我国的税制不能有针对性地对富人征税。我们的累进所得税只适用于工资部分,而大部分富人不是靠工资致富的。他们致富的主要原因是财产性收入高。这部分收入税务局缺乏信息,无法对他们征税。即使他们老实地申报了,也没有累进的税制,只是20%的统一税率。更何况目前个人所得税只占总税收的7%,其他93%直接间接都和消费者的购买有关,而和家庭的储蓄无关。你的钱放在柜子里,或者存了银行,政府是不会对这部分钱征税的。但是你一旦消费,买了东西,政府就对此征税。打电话,付电费,在超市买东西,国家都在征税。富人的消费虽然高,但是从比例而言他们的储蓄比例高,相对的消费少。而穷人的所得几乎都消费掉了,这部分钱都要交税。所以从比例上看,富人收入中纳税的比例比穷人的低。结果我们的税制成了按收入的累退税。改革税制,按总收入征税,并且采用累进税制是缩小收入差距的重要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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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57 此外,消除经济活动中对不同社会阶层人的不同限制,取消特权,是缩小贫富差距更为彻底的方案。应该说我国的改革开放在这方面是有成绩的。每个人公平致富的机会比过去大大增加了。但是随着经济活动规模的扩大,利用权力获取巨额收入的机会在增加。它不同于贪污腐化,但跟垄断和禁止公平竞争有关。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南美诸国、非洲国家等,或多或少都有这一类问题。它和文化传统、社会结构有关,是比贪污腐化更难纠正的一个问题。但如果我们能够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对最终收入公平地征收累进所得税,这个问题的危害性就不足为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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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62 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论财富与地位的不平等 [:1703147438]
1703148163 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论财富与地位的不平等 [第四章] 消除贫富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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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65 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论财富与地位的不平等 [:1703147439]
1703148166 “贪污分子最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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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68 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论财富与地位的不平等 [:1703147440]
1703148169 收入差距的新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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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71 过大的收入差距会引发治安问题,特别是穷人衣食无着,会铤而走险。但一般并不表现为官民冲突,也不会是群体事件。当前社会治安案件虽然呈现上升趋势,但并没有什么突然的变化。因为社会的流动性增加,家庭分离,商业社会言利少义,治安恶化并不出乎意料。这些分散的治安事件不会成为政治问题。现在最令人害怕的是群体的官民冲突,使政府紧张的也是这类事件的增多,而且性质越来越趋于暴力。它有可能转化成政治事件,导致社会动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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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73 为了看清收入差距所造成的社会后果,有必要深入分析收入差距的性质。现在大家衡量收入差距的是一货币指标,拿钱的多少作比较。但是大家花钱最后得到的是享受,经济学中叫做效用。用享受衡量和用钱衡量有很大区别。因为花钱得到享受,有极为明显的收益递减现象。在钱多的时候买到的额外享受,大大低于所花的钱数,完全不跟钱的多少成正比。有钱人吃海参鱼翅,比普通人吃肉,多不了多少真正的享受;一小盅鱼翅要卖三四百元,一碟带肉的菜不过二十几元。二者相差几百元,但是所得享受的差别可说微不足道。一碟蔬菜三四元钱,比肉菜便宜十几元钱,但是所得的享受远比吃肉和吃鱼翅的差别大。吃肉和吃菜在享受上的差别,超过吃鱼翅和吃肉的差别,但是钱的差别却相反,吃肉和吃鱼翅所花的钱的差别,远大于吃肉和吃蔬菜所花的钱的差别。再拿交通来讲,富人花几百万元开奔驰、宝马,穷人花几百元骑脚踏车,汽车比脚踏车走得快,但这个差别远没有钱的差别大。堵车的时候脚踏车还比汽车走得快呢。这充分说明了钱的效用递减,钱所提供的享受递减。在收入低时,一两元钱的差别可超过收入高时几千上万元享受上的差别。一个人少了一两元钱就可能挨饿。吃得饱和吃不饱的差别又远大于吃肉和吃蔬菜的差别。这一切都说明,钱多的时候买到的享受很少,钱少的时候买到的享受很多。拿钱买享受,在钱多的时候是很不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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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75 因此有人提出,现在享受上的差别可能反而比改革开放前小了。改革开放前是吃得饱吃不饱的区别,现在大家都吃饱了,区别在吃鱼翅还是吃肉或吃蔬菜。拿通信来讲,改革开放前只有局级干部才能在家里装电话,现在差不多人人都用手机。拿穿戴来讲,改革开放前淮河以北的穷人一般不穿鞋,只有在冬天冻得受不了才不得不买鞋穿。所以到了冬天有人到城市里收购旧鞋,拿到农村去卖。那时候享受的区别是冬天有没有鞋穿。现在鞋子很便宜,几十元钱就能买一双鞋,大家都有鞋穿了。富人钱多,买几千上万元的皮鞋,其额外的享受几乎等于零。再拿彩电来看,过去很少人家有彩电,现在农村每百户的彩电数为99.2台(2008年的调查),可说家家户户都有彩电,连公共汽车里都可看彩电。是不是差别比过去小了?现在的富人花钱买名牌商品,一块表要几万几十万,一个手袋要几千上万;穷人也能买几十元钱的表或手袋,性能上和名牌商品相差无几。当然不能说富人钱多一点意义都没有。现在穷人富人享受上的最大差别恐怕是在住的方面。进城打工的人,住在十几个人的小屋里,有钱人住别墅。改革开放前只有国家领导人才有别墅行宫,部长级干部住得也很拥挤。现在有上千万个富翁住进了别墅,住的差别比过去扩大了很多。向前看,住的差别还很难缩小。以上的分析说明,我们应该关心的是享受上的差别,而不是钱多钱少的差别。所以国家应该更多注意减少住的差别,帮助最困难的人改善住房条件,方法就是廉租房或住房补贴,而不是卖经济适用房给普通群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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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8177 经济学中的享受是指对物质消费的满足感,而不是从攀比得到的满足感。买几千几万元的手表或手袋,得到的是从炫耀来的攀比满足感。严格讲,攀比的满足是为了别人,不是为了自己。如果没有别人在场,就不会有攀比的满足感。为了别人的羡慕而消费是愚蠢的消费。为了别人的福利而消费是聪明的消费。比如买路边小摊的商品,不但满足了自己的需求,又帮助摆摊的人提高了收入,利人利己,是聪明的消费。这种消费有利于缩小贫富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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