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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59 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论财富与地位的不平等 [:1703147497]
1703149260 颠倒的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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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62 财富是如何创造的?过去很多人认为,是劳动创造的,这就是劳动价值论。现在的经济学已经否定了劳动价值论。比如讲,土地不是劳动的产物,但是有些土地非常值钱。再如改革开放后我们的劳动并没有增加多少,但是创造的价值增加了15倍以上。又如美国人的收入比我们高出许多,并不是因为他们劳动得多。当然也有多劳多得的时候,干得多,收入也多,比如计件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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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64 可见价值和劳动并非永远直线相关。那么社会的财富靠什么增加呢?用一句通俗的话说,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要避免一切浪费,而且要最高效地使用一切资源。在经济学里就是优化资源的配置。优化的方法是通过市场交换,把各种资源配置到最能够发挥效率的地方去。在自由交换的市场中,能出得起市场价格的需求方有权获得资源的使用权,出不起这样价格的需求会被市场排除。对供给方来讲,其成本必须足够低,成本过高的将被排除在外。拍卖就是保证需求方能高效使用资源的方法。它的原则是出价高者得。招标则是保证供给方资源使用最优的方法,它的原则是索价低者得,成本过高的供给会被市场排除在外。对于单独一个项目的商品,用拍卖和招标的方法分配;对大宗商品,用拍卖和招标同时进行的方法定价。这些商品都有一个报价中心,在那儿汇集需求者的出价和供给者的索价和数量,定出能够使供应量和需求量相等的价格。这事实上就是经济学中的需求线和供给线的交点。粮食、能源、黄金、股票等商品的分配就是拍卖和招标同时进行的。拍卖能够排除低效的使用;招标能够排除高成本的消费。其他没有同质大宗交易的商品,如蔬菜、日用品等的价格也是按照同样的原理确定的,即在数量上能使供给和需求在相等的价格上。总之,交换是优化资源配置的基本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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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66 上述原理表明,一物可以有许多种不同的使用机会,市场定价能够排除低效的使用。拿资金来讲,也有许多种不同的使用机会,我们应该将资金配置到能够获得最高收益的项目中去。或者说能够获得最高资金回报率的项目中去。如果有一个项目的回报率是20%,另外一个的回报率是15%。无疑,能获得20%回报率的项目有权得到这笔资金。除非我们有更多的资金,可以分配给效益次高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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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68 将回报率低的钱调动到回报率高的地方去,这就是金融业创造财富的奥秘。过去认为金融业是服务业,没有参加生产劳动,所以是不创造财富的。那时候银行业的工资水平属于服务业,和理发师的档次一样。现在金融业的从业人员工资很高,因为他们创造的财富很多。家庭储蓄的钱如果放在抽屉里,其回报率等于零。存进了银行,就有了一点回报,因为存钱能够得到利息。银行把客户的钱贷给有效益的项目,能够得到更高的回报,这就是贷款利息。如果银行无能,把钱贷给了亏损的项目,变成了坏账,银行就要受罚,账目上出现赤字。从这一点来看我国的银行是相当低效的。贷出了许多坏账,所挣的贷款利息也不高。有许多很好的项目,能够支付高利息的项目贷不到款,却把钱给了效益较低的项目。这正是我国需要金融改革,提高银行经营能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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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70 如果某人能够弥补银行的这个缺点,他把钱以规定的利息率从银行借出来,再放贷给回报率高的项目,做了银行本来应该做的事,他为社会提高了资源(这里是指钱)的利用效率,所以他应该得到回报。这是社会应该鼓励的。可是我国的法律认为这一做法是犯法的。请看我国《刑法》第175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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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72 以转贷牟利为目的,套取金融机构信贷资金高利转贷他人,违法所得数额较大的,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刑拘,并处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数额巨大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违法所得一倍以上五倍以下罚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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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74 该法律认为转贷套利就是犯法,但是经济学认为转贷套利是提高资金使用效益的必要途径。请问银行给存款客户以低利息,然后转贷给企业获取高利息,这样算不算犯法?为什么银行转贷套利就合法,而个人或机构这样做就变成非法?制定法律发生错误的原因,是认为“不劳而获”就是剥削,没有认识到物有多种用途,从低效益的用途转换到高效益的用途是增加社会财富创造的普遍方法。钱和物一样,也有多种用途,提高钱的生利能力是对社会财富创造的贡献,根本谈不上犯法。由于这条法律,不知道有多少为社会作出贡献的人被判了罪。在改革开放初期,国家有《反投机倒把法》,认为长途贩运就是投机倒把,关了不少人,后来认识到投机倒把是对经济有利的,把这条法律废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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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76 认为转贷套利非法,和对高利贷的错误认识有关。高利贷一向被人们咒骂,古今中外莫不如此。借高利贷的人迫于条件不得不忍受这种剥削;放高利贷的人不劳而获,坐享其成。一方是穷人,是弱势群体;另一方是有钱人,是强势集团。事情的不合理、不公平显而易见。尤其是作为社会的主流意识,必须代表正义,必须对高利贷严加谴责。莎士比亚在《威尼斯商人》中对苛刻的放高利贷者夏洛克的描写,淋漓尽致地发挥从人道主义出发对高利贷的控诉。特别是当政的统治集团和宗教的教主,为了装扮自己的正义性,往往制定各种法律规定,打击和惩罚高利贷。尽管如此,高利贷却转入地下,顽强地存在着。它经受了各种非议和制裁,绵延几千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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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78 对这样的矛盾现象,自有一些有头脑、有思想的人出来研究它,从而发现它并非像大家想象的那样不合理。取缔高利贷反而是不合理的。经济学家都赞同这样的观点,资金应该用在最有效的地方,比如能够支付高利息的项目。从资金有效配置的观点出发,钱首先应该满足利息率最高的项目,然后才用于利息率次高的项目。这对社会财富的创造是最有利的。高利贷之所以利息率特别高,是因为它被禁止,没有足够的资金进入发放高利贷。供给少,价格就高。如果开放高利贷,有钱的人都去放高利贷,利息率必定会降低。我们也反对高利贷,但是解决的办法不是禁止,而是开放。虽然经济学家的理由很充足,但始终未能动摇反对高利贷的主流观点。一直到近几年世界银行发表了对各国小额贷款的成败研究,才对农村高利贷的合理性做了肯定。小额贷款从大约20年前开始试验,有不计其数的失败经验,最后慢慢找到了成功的窍门,其中包括远高于市场利息率的借贷利率。小额贷款不但没有剥削穷人,反而是脱贫致富的重要手段。但是由于几千年对高利贷的批判,至今陈腐的观点还相当流行。在我们这个国家,由于多了一个计划经济和剥削有罪的思想包袱,对高利贷更多了一层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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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80 如果高利贷真能赚很多钱,就会有大量资金进入高利贷行业。事实上并非如此,可见高利贷运作的成本也很高,其真实的利润率并不大。特别是农村的小额贷款,它是一种高质量的贷款,成本高,利息率也高。同样的贷款有质量高低之分。不需要抵押和担保,没有附带的费用,如回扣、佣金、贿赂,申请的手续简单,并能够很快拿到钱,还款日期灵活,惩罚条款宽松,没有附带的约束,如经常要开会,要互相联保,等等,这样的小额贷款就是最高质量的贷款,利息率当然应该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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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82 上述种种,对套利转贷的法律,对高利贷的看法,都和我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有关。由于传统观念不容易纠正,它们还阻碍着我国的金融事业。除此之外,还有所谓“非法集资”这条法律,造成一些错案冤案。我们应该重新思考这些规定的是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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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84 中国人的焦虑从哪里来:论财富与地位的不平等 [:1703147498]
1703149285 为什么不应再保护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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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87 如果有人问你“要不要保护耕地”,你会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要”。如果再进一步问“为什么要保护耕地”,你的答复可能是“这是基本国策,不容许动摇”。再要问“国策的根据何在”,就会说“因为我国的耕地非常少,为了有足够的粮食,不保护不行”。这些普遍关于耕地的认识,经过反复宣传已经深入人心,形成了固定思维。不假思索的习惯使我们偏离了正确的逻辑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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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89 保护耕地的口号是很好听的。难道要破坏耕地吗?当然不是。但是这个口号的实际指向是不许把农用地转成非农用地,或者说是冻结农业用地。事实上国家政策的确也要求冻结农业用地。这就有问题了。有什么理由要冻结农业用地?难道我们的粮食不够吃,发生了饥荒?既然粮食多得吃不完,粮库装不下,不得不赔钱出口,为什么我们对粮食如此神经过敏?最可能的解释就是20世纪60年代初的大饥荒把我们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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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91 1959~1961年饥荒的原因之一是不肯利用国内和国际市场,废除了市场配置资源的功能。粮食这么缺,不但不进口,1959年还出口了400多万吨,够2000万人吃一年。万一我们的粮食不够,可以用进口来解决。有人说进口不可靠,但是日本人消费的粮食中有40%多靠进口,并没有感觉不可靠。更有人说靠进口是不负责任的。请问粮食缺了还不肯进口反倒是负责任吗?假定我们进口创纪录的3000万吨粮食,只不过花45亿美元,我国去年出口创汇9700亿美元。进口粮食只不过需要用掉出口创汇的半个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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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93 又有人说万一人家粮食禁运怎么办。老实说,如果全世界对中国禁运粮食,一定是我们自己做了犯天下大忌的事。即使有粮食吃,中国人民的日子也好不了了。从现实出发,石油进口的中断远比粮食进口中断更危险。现在进口能源所花的钱10倍于进口粮食所花的钱。我们又修了许多粮库,有非常充足的粮食储备,而基本没有石油储备。新建的战略储备要过3年才能用得上。我们的粮食基本自给自足,而消费的石油中有一半多靠进口。比较对粮食问题和对石油问题的担心,我们对粮食的担心完全没有根据。因此保护耕地的说法需要重新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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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95 保护耕地,不允许侵占耕地,已经成为社会的共识。然而我不得不说,这个观点是片面的,是害多于利的。不允许侵占耕地的原因是我国耕地十分稀缺,为了保证粮食生产必须保护耕地,这种观点的问题在于没有看到粮食问题已经不再是制约发展的因素,不论在我国,或者在全世界,粮食和其他绝大部分商品一样,是供过于求的,这个重大转变发生在最近的50年中。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60年中人口增加1.5倍,人均粮食消费增加2/3,粮食产量增加了3倍,可是耕地在减少,原因是亩产增加了4倍以上。由于亩产的大幅度增加,我国耕地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还减少了许多。因此节约了大量土地用于城镇化和各种建设。可是老观点还没有转变过来。我们需要用全新的眼光来看待粮食问题,也要用全新的眼光看待保护耕地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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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97 按马尔萨斯的人口理论,粮食生产赶不上人口的增加,确实制约着人类发展几千年之久。一直到18世纪末,全世界的人口增加非常缓慢,人的寿命也增长得非常缓慢。固然人类的自相残杀,残酷的剥削,统治阶级的草菅人命也限制了人口和寿命的增长,但是即使没有这一切,仅仅由于粮食生产的制约,人类也不可能有更好的发展。人口数和寿命这两个最基本指标的变化,标志着人类社会整体的发展速度,而18世纪以后的200多年内,人口和寿命的增长速度超过过去的10倍,慢慢人类社会挣脱了粮食的制约,特别是最近的半个世纪里,全世界人口增加了1.5倍,人均粮食消耗增加了17%,耕地和种粮食的农民都大幅度减少,而粮食越来越有富余,表现为粮食价格相对降低了几乎一半。这一情况同样发生在我国,改革开放前富强粉(相当于现在的一般面粉)每斤(500克)0.26元,外加一张壹斤的粮票。现在面粉的价格是1.2元,涨了4.6倍。而按照官方统计的物价指数1978年的1元钱恰好也相当于现在的4.6元。如果把粮票的价格也算进去,涨价的幅度不到4.6的一半。因为当时粮票在黑市上的价格超过买粮食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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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299 记得解放初,人口是5.3亿,其中大约有1/4的人吃不饱。全国上下最担心的是如何能让大家吃饱饭。如果那时候有人说,未来50年人口增加到13亿,粮食能够自给自足,大家一定认为是痴人说梦话。现在的事实是耕地减少了几亿亩,种粮的农民减少了几亿人,不但我们的粮食能够自给自足,而且大家吃得比过去几千年的任何时候都好,相当多的人营养过剩(高血脂、肥胖病、脂肪肝),需要减肥。回顾这一段历史也许能提醒我们重新看待我国的粮食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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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301 搞清了粮食问题的性质,就对耕地问题有了新看法,因为粮食并不缺,所以耕地也不缺,保护耕地的说法要说也不错,但它是片面的。为什么只保护耕地而不保护其他用地?据说是因为耕地紧张,可是要知道我国的其他用地更紧张。我国是一个土地十分稀缺的国家,每平方千米是135人,而世界平均是48人,大体上只有我国的1/3,如果不计算西藏、新疆等地,我国每平方千米的人口密度是世界平均的5倍左右,而每亩耕地的负担人口数只有3倍(我们常说,我国用世界7%的耕地养活了世界21%的人口),这证明我国一般用地比耕地更为稀缺。只保护耕地而不保护其他用地是十分片面的口号。应对土地紧张的困难不是限制土地的使用,而是用好每一块土地。限制土地的用途恰好有碍于土地的合理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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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303 如果顺利的话,在未来的三四十年里,中国也许可以完成人口的工业化过程,将现有占人口总数60%多的农民中的绝大部分转变成为城市人口,把农民降低到人口总数的5%左右,这也就是一个长远的城镇化。在此过程中,城镇人口要增加两倍多,从现有的4亿多增加到12亿。无疑城市用地也会相应增加,而现有的保护耕地政策显然与城镇化相矛盾。究竟是保护耕地要紧,还是城镇化要紧?肯定是城镇化更重要,因为粮食已经不是问题,完全没有必要死守住耕地面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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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305 一块土地应该用于种粮食,还是盖厂房,修机场,做停车场,应该按照具体情况而定,绝没有道理说永远是种粮食有优先权。保护耕地的政策却把种粮食永远放在了优先地位,这对城市建设造成了巨大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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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49307 每当占用耕地就要经过复杂的审批手续,大大增加了建设成本,延长了工期,尤其是用地的审批会造成贪污腐化的机会。当前很大一部分贪污案件都和用地有关,这些贪污犯犯错误固然是因为不能洁身自好,但也与占用耕地的审批制度有关。现在这种保护耕地的制度确实是害多利少,应该及早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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