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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08 中国妇女史读本 死亡的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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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10 时尚夫人:我们确实可以说:实际上,这是一个死亡的世纪。——Giacomo Leopardi,Operette Morali(1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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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12 在1824年2月15日至18日,利欧帕迪(Giacomo Leopardi)幻想着死亡夫人和时尚夫人之间有关如何迅速将整个世界置于死地的对话。时尚夫人说道,她和她的姐妹必须互相合作以更有效地达到她们的目标。在利欧帕迪的寓言中,死亡和时尚被置于永恒的运动当中,所以她们两个人的对话总是一问一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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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14 时尚:我是时尚,你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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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16 死亡:我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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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18 时尚:对!难道你不记得我们都是从凋零中诞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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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20 死亡:有什么是我,这个记忆的敌人,需要记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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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22 时尚:噢,但是我完全记得,并且知道我们的目的都是为了销毁并且持续改变世界上现有事物的运作方式,虽然我们采用的方法不一样。(注:Giacomo Leopardi,Operette Morali,Milan:Garzanti,1982,p.44.此处原文为意大利文,由原文作者译成英文,译者再将英文译成中文。——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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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24 在利欧帕迪的想象中,永不停息的时尚和死亡都想要毁灭世界。同样地,在晚清小说中我们也已经看到,建立在着装和时尚之上的身份的确不断走向死亡。如前文所示,即使像胡宝玉那样引领时尚的人物,最终也不得不退休。而其他人在时尚领域中则活得更为悲惨。颜如玉,曾经是上海最美丽迷人的妓女,最后却精神失常,在大街上裸奔,被许多小孩在背后嘲笑。她已经完全疯了,她的身体已经被梅毒所毁,在曾经见证她辉煌的大街上她完成了最后的游行。(注:有关上海晚清小说中关于死亡和梅毒的研究,请参见Paola Zaperini,The Secret des Fleurs:Love,Death,and Syphilis,Leiden:Brill,待刊。)同样地,另一位风云一时的上海美人楚云,最终沦落为乞丐,衣不蔽体,在大街上被活活冻死。(注:孙家振:《海上繁华梦》,第1136、1138页。)她那死去的身体曾经穿着外国丝绸,而如今展示在公众面前的仅仅是破旧的衣服,这正揭示了她曾经热情拥抱的时尚是如此地昙花一现。因此,置身于西方现代化中的中国女性,丝毫没有因为她们的新靴子和新披风而免受疾病、贫穷和死亡的侵害。在事实上,时尚和死亡依然交替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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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26 男性人物则经历了更加充满争议的身份死亡的过程。如前文所述,男性祖先中的父亲形象在上海已消失殆尽。当时的男性在无法获得祖先庇护的同时也尚未拥有自己的立场。(注:参见Francis L.K.Hsu,Under the Ancestors’Shadow:Kinship,Personality,and Social Mobility in Village China,New York:Anchor,1967;The Otherness of Self:A Genealogy of the Self in Contemporary China,Ann Arbor: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2002。)极少数并未在上海失去财产及生命的小说人物是如同敏士一样的“儒教超级英雄”(Confucian superheroes)。他们能够接受外国现代化的装扮——如敏士成为了一名博士——同时他也保持着中国的价值观,比如家庭、勤奋学习以及忠诚。但是像他这样的人物毕竟是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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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28 晚清身体既属于又不属于那个时代,它是支离破碎的,并且永远丧失了与过去的联系。如果我们讨论现代化与时尚及身体之间的关系,那么晚清小说是“现代”的,因为它描写了大多数人在上海所经历的混乱而痛苦的异化过程,而这一情况在许多文化中都是与现代化相联系的。我们可以用更为积极的视角来看待这些小说中的表现,即当转变或死亡是促使中国成为一个国家的唯一出路时,这些仅仅是一个新的中国人所经历的“成长的烦恼”。旧有的身体必须死去以产生新的身体。在小说中,这一变化的诞生地是上海,在这一氛围中,男性自我为了满足他对愉悦的追求而不懈斗争,而这种愉悦会帮助他在保持男性气质的同时成为一个自我主体(subject)。由妓女、女学生和迷恋时尚的家庭主妇所组成的色情成分是男性追求的一部分,但与此同时,男性也受到这些女性的挑战。得益于她们新获得的但变动不定的能动力(unstable and precarious agency),这些妇女不仅满足了男性的追求,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着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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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30 但即使是这样的理解也是有问题的,因为这种阅读将小说中原本错综复杂的各种表现简单化为一个目的论的命题,即西方现代化是中国的必然命运(teleological Western modernity)。也许我们该把晚清作家的表现视为一种新认同的雏形。就个人主体建构(subject fabrication)而言,这一认同是不断变化的,与此同时,由于主体位置(a subject position)拥有权力并控制着个人认同,晚清作家对于主体位置那种“吾将上下而求索”的欲望也影响着这一认同。(注:关于流行出版社和上海现代化之间的关系,参见李欧梵,“The Cultural Construction of Modernity in Urban Shanghai:Some Preliminary Explorations,”pp.31-61;有关中国现代化的有趣讨论,参见叶文心,“Introduction:Interpreting Chinese Modernity,1900-1950,”p.1-28,以及叶文心编辑Becoming Chinese:Passages to Modernity and Beyond,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2000。)也就是说,这些作家应被置于中国知识分子悠久传统的末端。这些知识分子分别处于各式各样的历史结合点上,至少从唐代往后,他们必须不断重新定义关于自我和归属感的问题,以对抗他们所处时代所发生的变化。(注:比如,白居易曾经在其诗中批评接受西域时尚的妇女:白居易,《时世妆》,载《电子版白居易诗全集》,卷四,www.bigchalk.com/cgibin/WebObjects/WOPortal.woa/wa/HWCDA/file?field=171853&flt=High_School&pathTitles=/Poetry_of_Tang_Dynasty/Bai_Ju_Yi(772_-_846_A_D_)/All_Works_by_Bai.同时也参见Suzanne E.Cahill,“‘Our Women Are Acting Like Foreigners’Wives!’:Western Influences on Tang Dynasty Women’s Fashion,”in Steele and Major,China Chic,p.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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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32 与此同时,我们也需要指出,将这一新兴自我(new self)与之前所有身份区别开来的一个主要特征就是它的多样性。在这里,我们并没有仅仅考察一个或两个因“上海诱发的文明而带来的极具破坏性的混乱”(Shanghai-induced wenming traumatic disorder)而备受折磨的人物。所有的来自各个社会阶级的男性和女性角色,都不同程度地遭受着这一“病毒”的折磨,同时他们也因其自恋心态的驱使而不计后果地追求愉悦。与儒家关于消除自我及其愉悦的概念截然相反,个体试图通过上海昂贵的生活方式来满足所谓永恒享受(jouissance)的欲望。他们花费了他或她所有的精力,只为了在这个全新而又混乱的社会里获得立足之地。在这一氛围中,个人主体性(subjects)一下子消失了,因为人们远离家乡和家庭(在上海,每个人都是陌生人),同时每个人又变得前所未有的可见(visible),因为是他人的目光证实了每个人作为个体的存在。因此这种新的认同,不论我们叫它文明或者现代,瞬时成为一种追寻和存在的状态(a request and a state of being),它是稳定的,又是多变的。并且,它持续地在内部和外部、自我和他人、过去和现在、个体和社会之间来回游离变动,也就是处于一种持续的流动状态。上海对于自我和愉悦的追求勾勒出欲望的地貌,主体的位置随之而沉浮,历史也由它来主宰——所有这些都反映在晚清小说中对人物身体和服装的描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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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34 【原文出处】   “On Their Dress They Wore a Body:Fashion and Identity in Late Qing Shanghai”,East Asia Cultures Critique,Volume 11,Number 2,Fall 2003,pp.301-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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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36 【延伸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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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38 Antonia Finnane,Changing Clothes in China.Fashion,History,Nation,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c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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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40 Christina Tsui,China Fashion.Conversations with Designers,Oxford,New York:Berg,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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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42 Juanjuan Wu,Chinese Fashion.From Mao to Now,Oxford,New York:Berg,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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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44 Paola Zamperini,Lost Bodies.Prostitution and Masculinity in Chinese Fiction,Leiden:Brill,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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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49 中国妇女史读本 [:1703162389]
1703165350 中国妇女史读本 “追求独立”或“崇尚摩登”?——近代上海女店职员的出现及其形象塑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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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52 连玲玲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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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54 本文讨论近代上海女店职员的出现及其形象建构过程,以探索近代中国妇女追求职业的社会文化意义。帝制晚期中国意识形态并不鼓励妇女出外工作,因此职业妇女的出现被认为有违于传统的性别规范。尽管有些知识分子认为妇女职业是其追求经济独立的因素,却另有一些人认为妇女职业不过是为满足其奢侈消费的自私欲望。而各种职业妇女中,又以经常与男同事或男顾客接触的女店职员,最容易被贴上“花瓶”、“摩登女子”的标签。因此,关于女店职员的辩论,一方面反映了在日渐竞争的劳动市场中的男性焦虑感,另一方面也凸显了重新定义性别角色的需要。本文并指出,女店职员比其他职业妇女更容易被污名化,其中一项重要的原因是论者经常以性别、而非技术来评价她们的工作。这也解释了何以女店职员捍卫其工作权时,经常采取“去性别化”的论述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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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165356 作者于2001年在加州大学尔湾分校取得历史学博士学位,曾任教于加州大学河滨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Riverside);现任台湾中研院近代史研究所副研究员。除了妇女史之外,近年来亦从事近代上海百货公司与城市文化的相关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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